《南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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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镇-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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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虽然简陋,但看起来却很结实的房子。房子里除了一张光床板外,剩下的就是蜘蛛挂在墙角的天罗地网了。对于李栋材这个新来的猎物,原来的“主人”们似乎有些老虎吃天没处下爪。螃蟹大的蜘蛛们并没有立即出击,反而落荒而走龟缩到阴暗的角落,并严阵以待地防守着,防守着他们各自的领地。从窗子到门大约是七八步,从门到窗子,大约还是七八步,窗子上镶嵌着大拇指粗的铁栅栏,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士兵。在这里,李栋材受到了格外的“礼遇”,荷枪实弹的士兵不是一个,而是四个。
正在打量着猜测着,伙夫已送来了饭菜。看见饭菜也闻到了香味,两天两夜水米未沾的李栋材,这时似乎才感到饥饿。略加犹豫后,他便狼吞虎咽地大吃大嚼起来。即便是饭菜里真的有砒霜,他都顾不上了。死,也要当个饱死鬼,而不愿落个饿死鬼。
“师傅,我这是在啥地方?”肚子填得差不多时,李栋材这才一边细嚼慢咽,一边问着送饭的伙夫。他那沾满饭渣又流着菜汁的嘴巴,这时才终于有了空。
“这你还看不出来?是禁闭室。”伙夫回答说。他显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这我知道。我是说夜儿个我还在武汉,眼下不知又到了何处。”李栋材苦笑着解释道。
“哦!这里是太原府。”一经解释,伙夫这才恍然大悟。他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说。
“太原府?”先是一脸的狐疑,在眼珠沿着眼眶骨碌了一圈后,李栋材的脸色,竟慢慢地变得活泛了起来。他的心中,似乎又燃起了某种希望。
好花不长开,好景不常在。哗啦一声后,一副镣铐丢在了李栋材的面前。他的梦,也随即被击得粉碎。




 第二一章井勿幕南仁遇刺 周

一辆卡车颠簸在大漠里,车上二三十个全服武装的士兵,将砸着脚镣又戴着手铐的李栋材,夹在核心。
“哪个测字先生呢?”李栋材突然问陈致远道。他才意识到自己上了那个测字先生的大当。
“测字先生?这里都是耍枪杆子的,没有人会摇笔杆子。”陈致远讥讽地回答道。
傍晚,拖着镣铐的李栋材,被押进了一道沉重的铁门,一阵臭烘烘的气味也立即扑鼻而来。哗啦哗啦的镣铐声,惊动了那些衣服褴褛又面带菜色,头发也乱得跟鸡窝一样的囚徒们。席地而坐的囚徒们纷纷站起身,夹道“欢迎”着这个看起来还比较体面的新伙伴,并互相拥挤着,议论着,猜测着。
在囚徒们的目送下,李栋材又被押进了第二道铁门。第二道铁门里的囚徒少多了,也不如第一道铁门里的囚徒们热情了。他们连动都懒得动一下,只是把呆滞的目光,移向了李栋材。第三道铁门里的囚徒,仿佛是几根木头墩子。他们的目光更加呆滞,呆滞得连眼球都似乎凝固了。李栋材被塞进一个单间后,沉重的铁门又由里到外,依次地锁上了。
晚上,铁门又由外向里,一道道地被打开了。在四五个随从地陪同下,一个派头十足的人,来到了李栋材的单间。咬着牙用灼人的目光盯着李栋材,他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嘿嘿地冷笑了几声,不久便转身离开了。人是走了,但那冷森森而又充满杀机的冷笑声却留了下来。那灼人的目光足以将李栋材点燃,那嘿嘿地冷笑声又使李栋材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审讯中,李栋材终于弄清自己落在了“榆林王”的手中。那足以将他点燃的目光,那使他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冷笑,不用说都是井岳秀的了。井岳秀,名字是那样的温馨,人却是那样的冷酷。可惜!可惜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这也是李栋材最不愿意到的地方。同样是死,但在榆林王这里,他恐怕不得好死。吃一堑长一智。李栋材总算变得聪明起来。血案发生在自己的营部,将井勿幕首级送给陈树藩的,也是自己,李栋材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不得好死。既然招不招都是一死,还不如不招。免得死后还得罪了那个手握生杀大权的显赫人物而祸及全家,同时也免得在临死前因下了个软蛋而遗笑后人。
各种酷刑,已经轮番地用过了好几遍。李栋材的腿断了胳膊也折了,耳朵和鼻子接着也不见影了,最后连双目也被挖了出来。浑身体无完肤又血肉模糊的李栋材,却还挑衅地喊道:“还有舌头呢!有种的,快来割。来呀,快来呀!”见没人言传,他更加挑衅地喊道,“咋,害怕了?看来没一个是牛牛娃!”
李栋材那极富挑衅性的话,倒还真的将那些用刑的人,一时给镇住了。一切酷刑,不都是为了要他开口说话么?如果连舌头也割了,这些酷刑不等于白用了么?这个后果谁又担当得起?众人面面相觑着,宁肯放着牛牛娃不当而当女子娃,也没有人敢前去下手。
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只求速死的李栋材,正应了陈致远说他的那句话——鸭子煮了七十二滚,浑身都烂了,嘴却还是硬的。
八月十五中秋夜,镇守使行署的西花厅前,又一次为井勿慕设起了灵堂。“榆林王”井岳秀一声令下,原来那些放着牛牛娃不当却甘当女子娃的,这时却都争着当起了牛牛娃。他们一哄而上,将缚在葡萄架柱上的李栋材开膛的开膛,破腹的破腹,并将那些血淋淋的心肺肝花,献在了井勿慕的灵前。井岳秀觉得还不解气,又下令将李栋材在剥皮抽筋后制成了鞍垫,供自己又是坐又是骑以解心头之恨。
李栋材终于如愿以偿,没有给后人留下什么笑柄。他留给后人的,是一个永远也无法破解的谜。
关于谋杀案的幕后策划人,传说中至少有三个版本。有的说是陈树藩为解当年上当受骗之恨,收买李栋材所为;有的说郭坚对井勿幕的批评怀恨在心指使李栋材所为,欲借杀井献头之机再刺杀陈树藩,毕其功于一箭双雕。第三种版本则更是出人意料。案发三十年后,同盟会会员华孝康的一纸诉状,竟将另一个同盟会会员马凌甫告上了高等法厅,并将自己暗中调查编写,一直秘不示人的《井案记实》公之于众。
据说当年赴日的陕西籍同盟会会员有两派——咸长派(当时西安东归咸宁,西归长安)跟渭北派。本属渭北派的马凌甫却皈依了咸宁派,并因此而遭到殴打。马凌甫认定主谋非井勿幕莫属,因而对其怀恨在心,并一直伺机报复。十年等了个闰腊月。机会,终于有了。在井勿幕犒军返回途中,时在郭坚部任参谋长的马凌甫伪造了郭坚的书信,并成功地诱杀井勿慕于南仁堡,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令人遗憾的是,对这一震惊全国的民国疑案,高等法厅却以时效已过为由,而未加受理。更为离奇的是不久后原告华孝康又被人暗杀,从而使这一民国公案,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蒋介石突然想起了井勿慕。在西安南郊风景秀丽的少陵园上,国民政府征地一十二亩,为井勿幕复建陵园并重新进行了安葬。于右任主持了安葬仪式。陵园前的巨型石牌坊上,蒋介石手书的十三个大字是“追赠陆军上将井勿慕先生之墓”。至此,这个“西北革命之巨柱”三易其地,先草葬于泾北,后迁葬于蒲州,终又厚葬于少陵园。
陕西人民没有忘记井勿慕。在西安的四府街上,有井勿幕的旧居。为纪念这位功盖三秦的忠魂,陕西人民在四府街南头的古城墙上,又增开了一道城门,叫做“勿慕门”。“勿慕门”后来又被叫做“小南门”。以开城门的方式来纪念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在全球恐怕都是绝无仅有的。这是是秦人的独创,是弟一块无与伦比的丰碑。英烈像古城墙一样高大而雄伟,并永远屹立在三秦儿女的心目中。




 第二二章败家子深山避债 风

在那些地痞、流氓、阿飞、啃街猴等债主们的面前,佘有志虽然占尽了上风,但他的尾巴,却说啥也扎不起来。
儿子佘大勇撂下的麻达,佘有志花了几个钱,总算是摆平了。女儿佘大花的龌龊事,却使佘有志伤透了脑筋。总不能把郭德玉这个碎崽娃子,也像修理那些龟五贼六们一样,扯旗放炮地收拾上一顿吧。这样做,无异于癞蛤蟆跳门槛——既蹾尻子又伤脸,女儿臭名远扬找不到婆家不说,自己这个总乡约还能在人前说话么?还能昂着头挺着胸在南河镇的街道上走路么?有心寻个机会找个借口,暗中给郭德玉这个碎崽娃子教个乖,将这个见不得人的丑事捏灭了算球咧,可捉贼捉脏捉奸捉双,眼下慢说是一双,就是一个,他佘有志也见不着。
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却不但没死,还给佘有志惹下了不少的麻达。男盗女娼、丢人现眼、踢脸丧德的事,让这个在南河镇一带有头有脸的能行人,都给赶上了。好端端的一个四口之家,也跟黄鼠狼拉鸡似的,越拉越稀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久,佘有志便自我解脱了。
多儿这个黄脸婆的死,也不见得全是坏事。佘有志早就想娶个小老婆,也不止一次地想到过莲儿。上次他只破费了两斗玉米,就将这个还未及绽放的花骨朵,提前地给掰开了。莲儿的那声“大,我痛”的叫唤声,更使佘有志难以释怀。过后害怕佘三找他拼命,佘有志还提心吊胆过一段日子,谁知他这个胆小怕事的堂哥,竟连屁都不曾放一个。虽然不必再为此担惊受怕,可要娶她做小,佘有志的脸再厚却还是张不开这个口。这倒不是因为她比他那个踢脸丧德的女子佘大花还要小,而是因为她不但是他的近门中,而且又偏偏跟佘大花一样,是他的晚辈。更何况佘有志这个孙猴子的本事虽大,却翻不出丈母娘柳叶这个如来佛的手心。现在好了,现在他即便是娶他个三妻四妾,与他姓柳的也屁不相干了。
至于儿子佘大勇,佘有志想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用不着给他们去做马牛。将来娶个儿媳妇给他成个家,看能不能拴住这崽娃子的碎心。
至于女儿佘大花,佘有志想她迟早是人家一口人,好赖寻个主将这碗水脏泼出去算了,而且胳膊抡圆劲给足,能泼多远就泼多远。越远越好,眼不见,心不烦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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