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烬余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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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华烬余录-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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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子和此时已经明了,是颜启昊上了他二皇兄的当,把毒药当成解药给安述羽服了下去。
  “二皇兄少年丧母之后,便由我母妃抚养,我一直当他是亲哥哥,后来,他几次利用我暗害三哥,我才跟他生分了,但……但我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三哥要杀他们,也是他们把三哥害得太狠了……”颜启昊紧抓住戴子和的手,急切的解释,“我从小就一直被二皇兄耍弄,没想到到了最后,他还是要欺我?!我也曾疑心他弄鬼,还先找来条狗试服,三天后见狗没事,才拿给述羽的,没想到二皇兄如此阴毒,竟然给我数月后才发作的毒药。”
  过了许久,颜启昊剧烈起伏的胸膛才渐渐平复了下来,嘶声问道,“那述羽的身子,到底有没有大碍?”
  戴子和沉吟着,回想着适才安述羽的话,“我这身子,我自己早就清楚,没有几年寿数了,这毒也无药可解,你别告诉六哥,他会伤心。”
  颜启昊请戴子和帮安述羽看病,提过很多次,但都被安述羽拐弯抹角回避了。这次是颜启昊再三催请,安述羽避无可避,才不得不答应的,谁知道尚未探脉,安述羽便直陈自己寿数无多,请戴子和代为隐瞒。戴子和一生行医,从不曾对病人亲友隐瞒病况,自然是不肯答应。但经不住安述羽再三恳求,只得略作妥协,答应只讲病症,不说寿数。
  “我给他用些药压制着,暂时没有大碍,以后再慢慢研究解毒之法。”戴子和只得含糊支应。
  颜启昊却是心头一松,双手合十,仰天默祷,“感谢上苍,感谢上苍!终究没有让我铸成大错。”
  “六哥,你怎么来了?”
  颜启昊最终还是去了安述羽房中,两个人四目相对,心情都颇为复杂。
  安述羽偷眼去看颜启昊脸色,忖度着颜启昊究竟知道了多少,戴子和是否信守诺言。
  颜启昊却是心中有愧,几乎不敢去看安述羽。
  “我来看看你,不欢迎吗?”
  “当然欢迎。”安述羽笑道,说着便张罗着煮水沏茶,净手焚香。
  颜启晟笑道,“自己兄弟,何必这么讲究,几年不见,你可是越发奢靡了。”
  安述羽也是一笑,“人生苦短,自然要及时行乐,我半生为奴,只在六哥这里享了两天清福,怎么?六哥嫌我奢靡,不想养我了吗?”
  “你又说这等见外的话,需用什么,你尽管敞开了支用,便是十个你,六哥也养得起。”
  “真的?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可当真了啊?六哥你可不要像对音儿那样对我。”
  “你和音儿比什么?他一个小孩子家,养成一身富贵毛病,将来怎成大器?我和四哥当年在军中有多苦,你是知道的。八弟就是因为年纪比众兄弟小了十来岁,自小过于娇惯了,上阵打仗吃不得苦,又轻敌自负,最终中了敌人的奸计,我可不能让音儿走他的老路。你不同,你这些年受了很多苦,该好好享受一下了。”
  安述羽抿嘴一笑,“我就知道天底下唯有六哥真心疼我。”
  颜启昊却是心中一痛,暗暗后悔自己不该轻信二哥,误把毒药当作解药,累述羽受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三十四、大医传法治膏肓

      一杯雨前,散着热气,放在颜启昊手边,袅袅的沉香气味,飘荡在室内。
  安述羽的眼神有些迷离,四根纤白的手指,搭在颜启昊浅褐色的手背上,粉润的拇指指甲,轻轻刮擦着颜启昊的小鱼际。
  颜启昊只觉得心头一阵燥热,忙开口说道,“我刚从音儿那里来,他跟我说了皇上罚他去洗衣院的事情,还说戴先生后来又打过他一次,却不肯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若不是因为音儿的事,你才不会来找我。”安述羽佯嗔。
  颜启昊尴尬一笑,“我只是想知道这七年来音儿经历过什么,音儿不肯说,我只能问你,总不能让我问皇上去。自家的孩子,不肯对自己交心,我若去问外人,不是白白招人笑话吗?”
  安述羽听颜启昊不把自己当“外人”,心中暗喜,随即又叹道,“唉,还不是因为鲁王战死那件事。”
  “哦?”颜启昊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
  “那时候你像疯了一样冲锋陷阵,皇上也像丢了魂似的。音儿的日子更不好过,大家都在传他当年射柳那事儿,说若不是他违规先射死了康英,致使你得不到祖灵保佑无法挂帅,鲁王也不会上战场,更不会阵亡。这事儿,皇上之前一直帮音儿遮掩着,但传言越来越多,也遮掩不住了,更何况皇上也没那个心情帮音儿遮掩了……”安述羽长叹一声,回忆起往昔。
  自鲁王颜启昕阵亡之后,颜启晟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喜怒不定。数日之间,在御书房伺候的内侍,几乎都挨了杖责,颜音也常常被申饬责难。安述羽看情形不对,怕颜音有闪失,便自作主张,让颜音先称病躲几天,避避风头。
  这日,颜音正闷在屋里伏案绘画,朮可突然风风火火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颜音脚边,哭道,“小三郎君,你快救救小禄子吧!他被皇上打了八十杖,眼看没命了!”
  颜音一惊,“在哪里打呢?快带我去看看!”
  朮可哭丧着脸,“已经打完了……”
  “人呢?可还有气?”
  “还有一口气,但是都总管说人已经废了,不打算给他治了。”
  “你快找人去请我师父,再领我过去看看!”
  “我已经自作主张,假传小三郎君的令去请戴大人了……”朮可一边说,一边连连叩头。
  “你!?你可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颜音一跺脚,“回头再跟你算账,快带我过去。”
  “得咧!”朮可利落的爬起身,手忙脚乱的帮颜音换衣服。
  “怎么派小禄子过去伺候了?他们不是才进宫,还在学规矩吗?”颜音问道。
  “规矩是学完了,还没分配各宫各院呢,这不是皇上身边伺候的都挨了板子么,人手不够了,就从他们这批新进的里面调了几个岁数小的过去,原想着岁数小点儿皇上会有几分怜惜,便是吃苦头也会轻些,没想到……其实小禄子平素挺伶俐的,就是胆子小,你要是和和气气对他,他什么都做得来,但你要是一发火,他就腿肚子转筋,全身发抖,什么都干不成。也是合该他倒霉,听说是弄污了皇上御批的折子。
  “用大杖打的,还是小杖打的?”颜音又问。
  “自然是小杖,他这么小的岁数,若是大杖,不到五十杖人就没气了,因皇上下令打八十杖,并没有说杖毙,人就不能打死,所以都总管亲自下的令,要用小杖,保住他一条命。不然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颜音此时才真切体会到,所谓伴君如伴虎,到底是怎样的情形。颜音心中有些怕,但又觉得自己装病不去伺候颜启晟,也算是间接害了小禄子,心中便有些愧疚,匆匆穿好衣服,便赶了过去。
  颜音赶到时,见戴子和恰好也先一步赶到,正一迭声的吩咐那些内侍,烧热水,抓药,升起炭火……
  “师父。”颜音走近戴子和,低低唤了一声,他二人的师徒关系并不广为人知,颜音也怕风言风语太多,对戴子和不利,因此也刻意隐瞒。
  “今天师父教你怎么治杖伤,你站在这里,好好看着。”戴子和却并不避忌众人,只是用平常的音调沉声吩咐着。
  “是。”颜音一边答应着,一边看过去。
  只见小禄子躺在一块板子上,板子架在两条条凳上,身下只有一袭白布单,身上也蒙着一袭白布单,遮住了头脸,竟然是停灵的布置。布单上面沾满了血,人一动不动,不知死活。两层布单之中,露出半只小手,食指的指甲已经剥落,指尖一片黑紫。颜音也曾受过杖刑,知道人忍痛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要用手指抓住些什么,最终常常会弄伤手指。
  见准备的差不多了,戴子和猛地揭开了盖在小禄子身上的白布,把那条惨不忍睹的小小身躯,裸呈在众人眼前。臀部已经烂得没有形状,像是一盆捣碎的血肉,两条大腿肿得像腰一般粗,皮肤鼓胀得似乎要被撑破。因身上突然失去了遮盖,小禄子的身子抽搐了一下,汩汩的血水,像是活物一般,从那团血肉中蠕动了出来。
  颜音突然觉得一阵烦恶欲呕,再也忍耐不住,推开门跑了出去,扶着墙,大吐起来。
  颜音直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尽了,才觉得舒服一些,心中已有了几分怯意,犹豫着不肯进门。
  “你给我进来!”戴子和突然低声喝道。
  颜音吓了一跳,忙快步走了进去,低着头,立在戴子和身后,轻叫了一声,“师父。”
  “你若还想做我的徒弟,今天就必须从头到尾站在这里,一步也不许走,若离开半步,就永远不要叫我师父!怕脏,怕血,就不要当医者!”戴子和声音不大,语气却很是严厉。
  屋内众人被唬得大气都不敢出,谁都知道皇上最宠爱这位小三郎君,除了皇上,还从未见过有人这么呵斥过他,就算这几日皇上对他也常发脾气,似乎有失宠的兆头,但他的亲生父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和硕亲王,也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啊,可这位戴大人倒是混不吝,简直是不想要脑袋了。
  “是……”颜音向前蹭了半步,轻声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三十五、金创可愈肉白骨

      “你认真看着,听着,我一样一样教你。”戴子和说完,举起手中的半截山参,“他伤势太重,要用人参吊住一口气,人参要这样从中斜切,把切口部分塞入病患口中,人参中的精华才好随着唾液释出。参要斜着切,和唾液的接触面才够大。民间寻常药店中购得的参,往往比这个要小得多,所以更要注意这一点。”
  颜音连连点头。
  戴子和一面清创,一面讲述,“他腿上的青痕没有过膝,性命是无碍的,因此当前最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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