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烬余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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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华烬余录-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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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那我更要去看看,我还没看过呢!”
  颜亭宠溺一笑,拨转马头,径直朝那昀台行去。
  颜亭唤来看守的小校,开了锁,牵着颜音,一步一步沿着湿滑狭窄的石阶拾级而上。
  “这里平素没有人来吗?”颜音见那石阶年久失修,不禁问道。
  “是啊,定都之后这里便失去了军事上的功用,一直荒废着,后来放了那些观象仪器,也没有人会用,便只是在这放着。”颜亭答道。
  “为什么没人会用?不是有那么多南赵降臣吗?难道没有钦天监的官员?”
  “有是有,但那几个官员只懂得颁布历法,记录天象,真正懂得使用这些仪器的都在舆图处,说是都被烧死了。”
  颜音回忆起在大梁时的舆图处大火,也听说过葬身火海的除了舆图之外,还有舆图处全部官员和内侍,不禁心下黯然,“没有人懂,难道也没有书可以看吗?”
  “相关的书,据说都沉在黑鬼泽了。”
  颜音这才想起,北行途中,黑鬼泽吞没了两辆车,一辆车上的文书抢了出来,另一辆上的,却永远失却了。
  两人谈谈讲讲,不觉已经登上了昀台,只见数棵古松亭亭如盖,松下零散分布着熟铜铸就的巨大仪器,每一个都有一人多高。
  颜音惊喜地张大眼睛,快步走过去,轻轻抚落浑仪上的积雪,抚摸着那金丝错成的黄道刻度,细细分辨着那上面的数字。灰绿的锈迹,斑斑驳驳,像是泪痕,洒在浑仪上。颜音用指甲用力去挂,却刮不下来分毫,“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我们拿了来,却不会用,真真是白白糟蹋了……”颜音感慨。
  “你要有兴趣,等我去问问那些南赵降臣,看有没有人略懂点儿的,让他教你。”
  “好啊。我只知道这是观测星星的,却不知道怎么用。”颜音点头答应,踮起脚尖把眼睛贴在窥管上去看,却不得要领。
  “每次看到星星,就觉得我们人间的生灵很渺小,匆匆百年,我们都化成了飞灰,那些星星依然这样亮着。什么权位,什么富贵,在星光面前都不值一提……”颜音幽幽说道。
  颜亭一笑,宠溺的拍了拍颜音的头,“你这小脑袋,一天到晚,不知道都在转着什么怪念头。”
  “三哥……”颜音娇嗔,“不要拍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咦?!”颜音突然望向颜亮身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颜亭顺着颜音的目光转头看去,身后,是厚重敦实的会宁城城墙,墙内,是街衢房舍簇拥着的大源皇宫,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洁白的积雪当中。不对!皇宫那里的积雪似乎在动,像是一片翻滚的雪浪。颜亭定睛细看,发觉那是一片片白布,覆盖在宫中的帐幕殿宇上……
  “国丧!”颜亭大惊,拉起颜音飞奔下昀台,策马狂奔。两个人都再也顾不上身后的伤,心中巨大的不安,完全超越了身后的伤痛,到底是谁?是谁殁了?当得起这样的葬礼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和硕亲王,或者父皇……
  一路疾驰,人和马都微微见汗,冒着热气,眼看宣明门遥遥在望,颜亭再也按耐不住,朝守门侍卫声音嘶哑的大声吼道,“谁殁了?”
  “鲁王。”
  听到这两个字,颜亭和颜音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尤其是颜亭,只觉得浑身瘫软,几乎没有力气下马。
  颜音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除了关于颜亮的那一段细节,他都细细道来,没有一丝一毫隐瞒。
  夜很静,父子二人久久沉默不语。
  颜启昊回京祭天期间,河东三千汉奴举旗造反,自称南兴军,不足一个月便占据了十余个州县,迅速发展成数万人。原本已经归降源国的原南赵峒州守臣陈龙先随后起事,和南兴军合流一处,渐成燎原之势。
  颜启昊返京祭天未归,鲁王颜启昕亲自领兵平叛,因缺乏经验,又轻敌冒进,中了陈龙先之计,被困峒州。待颜启昊援军来时,峒州已经成为一片瓦砾,颜启昕葬身火海。
  颜启昊颇为自责,下令三军缟素,一鼓作气,迅速扑灭了义军。随即又马不停蹄,挥师南下,一路攻城掠地,一口气便打到了淮河北岸。颜启昊身先士卒,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虽然屡受重伤,却也令南赵兵将闻风丧胆。
  鲁王阵亡这件事,一直是颜启昊心中的一块伤疤,丝毫不能触碰。这一点颜音自然是明白的,所以止住了口,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颜启昊也明白颜音的体贴,轻轻摩挲着颜音的手,幽幽说道,“父王陪你玩拔根儿,是在大梁城啊,你忘了吗?那是正月十五的白天,那里比较偏南,那时节还能找到枯叶,只是叶柄都很脆了,常常是稍一用力,两根一起断掉,你玩得兴味索然。”
  颜音也幽幽笑了,“那时候我都八岁了,正是觉得自己是大人的年纪,哪还喜欢玩那个。小时候拼命想要快点长大,现在长大了,却想永远做小孩……”
  “后来呢?戴先生最后有没有找到方法,治疗你这不怕痛的症候?”
  颜音摇摇头,“没有,不过我心里有数,又粗通医道,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不会有事的。”
  “你师父,经常打你吗?”颜启昊很是介意,觉得颜音是自己的亲儿子,虽然说出话来常常把自己气得半死,但自己都轻易舍不得动手,这戴子和却说打就打。
  “也没有,这是第一次。而且这次也是父皇让师父教训我的。”颜音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
  “那就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了?”颜启昊穷追不舍。
  “哪有那么多,总共也就两次。”颜音有些支吾。
  “那第二次是怎么回事?”颜启昊继续追问。
  颜音垂下视线,抿起嘴,一言不发。
  “好,你不说,我问述羽去。”
  “父王!别……”颜音急忙阻止。
  颜启昊一笑,“那你自己跟父王说。”
  颜音摇头,“我不想说。”说完竟背转身子,将颜启昊晾在了那里。
  颜启昊见颜音如此无礼,顿时大怒,动了动手指,又忍住了。
  颜音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似的,涩声说道,“父王这是要动手吗?是想拿我当犯人审?”
  这话很是气人,颜启昊两次举起手,两次又放下了。
  安静的屋子里,只听到颜启昊粗重的喘息声。
  “父王若没有别的事,我要安歇了。”颜音竟然下了逐客令。
  颜启昊将手高高举起,见颜音肩膀一紧,整个后背都绷着劲儿。
  这孩子,嘴上硬,心里到底还是怕的。颜启昊瞬间便消了气,微微笑着,轻轻抚了抚颜音的头发,转头熄了灯,便转身出门去了。
  颜音听到关门的声音,一骨碌爬起来,将窗户推开一线,向外望去。只见颜启昊高大的身影,在幽暗的院落中,渐去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三十三、巧计犹工毒病伤

      颜启昊到底还是好奇,转头便去了安述羽的居所。
  现在安述羽独居一处,吃穿用度和颜启昊等同,阖府下人都称呼他为十七爷,俨然成了这王府的第二号人物。
  颜启昊走在半路,迎面碰上了刚从安述羽那里出来的戴子和。
  “王爷,借一步说话。”
  “述羽的身子,到底怎样?头发还能变黑吗?”颜启昊拉戴子和进入一间偏厅,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戴子和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头发的问题尚在其次,他已过不惑之年,头发是黑是白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体内的毒……”
  “怎么?他体内真的还有余毒?”颜启昊没等戴子和说完,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王爷所说的余毒,想必指的是他被审问时所中的那种毒,当年音儿惊马,那马所中的毒也是同样的。这种毒来自回鹘,百年前回鹘沉沙堡之役,回鹘人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驱使城内牛马犬驼出战,大破吐谷浑军,用的就是这种毒。”
  “什么?沉沙堡之役难道不是回鹘国师精通兽语,才能驱使群兽作战吗?”
  戴子和摇头,“您想啊,若那国师真有驱使兽类的本事,一开始怎么不使,非要等被困三月,弹尽粮绝时才用?”
  “传说是要天时配合才行?”
  “不是。家师曾经调查过此事,他认为这三个月的时间,是用来炼制这种毒药的时间。此毒会令中毒的牲畜痛苦万分,暴躁如狂,放入城下,见人就会攻击,因此只能用于围城时突围,不能用于战阵。”
  “难怪……二皇兄的母妃,便是回鹘人,他有这种毒,也不奇怪……那这毒到底怎么解?”
  “此毒虽然霸道,但并不难解,服下后症状会逐渐减轻,数个小时之后,毒素随着汗溺排出,便会自解。若想要迅速解毒,也只需灌服大量冷水催吐即可,或者给予催吐或轻泻的药物。当年音儿那马,沉入了湖中,呛了几口冷水便好了。”
  “原来如此!当年二皇兄刑求述羽,便是先让他吃这药,待一个时辰之后又灌水用水刑。”颜启昊咬牙切齿,重重一拳,捶在桌案上,“那这毒服得多了,可有什么遗毒残留?”
  戴子和摇头,“略有一些,但并没有什么大碍,述羽身上,另有其它的毒。”
  “啊?!”颜启昊大惊,“那是什么毒?什么时候中的?”
  “似乎……年代很久远了,那种毒应该是一种剧毒,但不会立即发作,而是三五个月后方致人死命,但此毒和述羽体内的残留的毒素纠结在一起,以毒攻毒,反倒是延缓了这种剧毒的发作。”
  “难道是……难道是二哥欺我?!怎么会?我什么都答应他了,他怎么会如此恶毒?”颜启昊脸色惨白,用手撑着桌案,兀自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不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二哥为何如此欺我?!竟然谎称毒药是解药,骗我给述羽服下?述羽跟他并无仇怨,他要报复,该冲着我来才是!”
  戴子和此时已经明了,是颜启昊上了他二皇兄的当,把毒药当成解药给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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