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肃反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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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肃反秘史-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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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大林在克里姆林宫内仔细听取了有关皮达科夫的“交待”情况。听完后,他突然问:如果起诉书里写明,皮达科夫不是通过信件往来,而是在同托洛茨基碰头时直接受领指示的,岂不更好一些吗?于是,一个关于皮达科夫曾亲自飞往挪威同托洛茨基会面的神话就出笼了。为了让这一说法更加令人信服,斯大林吩咐内务部外事局局长斯卢茨基绘制一张所谓皮达科夫从柏林前往挪威的路线图,并在上面标明柏林至莫斯陆的火车时刻表。 

  一九三七年二月,在巴黎伯热尔教授的医院里。我遇到了斯卢茨基。有关克里姆林宫后来开会讨论皮达科夫案件的情况,都是他给我讲的。 

  在会议上,斯卢茨基向斯大林汇报说,从他搜集的材料看,必须放弃皮达科夫亲自前往挪威的说法。因为皮达科夫如果乘班车从柏林到奥斯陆再返回,加上从奥斯陆前往托洛茨基住的维克萨尔镇与之面谈所需的时间,至少也得两昼夜。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硬说皮达科夫不在柏林,是不会有人相信的,要知道,苏联驻柏林商务代办处的材料记载得十分清楚:在那段时期里,皮达科夫每天都在柏林主持与德国各企业代表的谈判,几乎天天都签署过合同。 

  斯大林对斯卢茨基的报告很不满意,不等对方把这个神话的全部“马脚”讲完,他就反驳道:“不错,您说的有理,因为您的依据是火车时刻表。可是,皮达科夫为什么不能乘飞机去奥斯陆呢?飞机跑个来回大概只需要一个晚上吧?” 

  斯卢茨基赶紧指出,飞机只能装载几个旅客(注意,这次所谓的飞行发生在一九三五年),每个旅客都要在航空公司的日志上登记姓名。但斯大林主意已定,他下令:“要指明皮达科夫坐的是专机。为了这种勾当,德国当局当然乐意提供飞机!” 

  斯卢茨基喜欢吹牛,经常炫耀他有幸面见斯大林。关于这次会议的情况,据他说,只告诉了我一个人,要我绝对保密。可是几天后我就听说,他同样在“绝对保密”的条件下,把这些情况告诉给了内务部驻法国情报站站长,而且在场的还有一名外事局的工作人员。 

  根据斯大林的指示,对皮达科夫的“口供”又做了相应的修改。删掉了所谓的托洛茨基的密信。充实了所谓皮达科夫面见托洛茨基的过程。按照后来在法庭上提出的说法,皮达科夫曾于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中旬乘专机从柏林起飞,在奥斯陆附近某机场着陆,经挪威官方验过护照之后,便驱车前往维克萨尔,并在那里同托洛茨基面商推翻斯大林制度和借助德国军队夺取苏联政权的计划。 

  这一次,审判组织者们吸取了上次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布利斯托里饭店”的痛苦教训。警告皮达科夫,不准他陈述“多余的细节”。只要不讲明皮达科夫飞往挪威时用的什么名字,是否有人境签证,其他方面就不应该出什么麻烦了。要知道,说皮达科夫在一夜之间来回飞了一趟奥斯陆,这完全是可以成立的。至于是否真有一架飞机在十二月的夜幕下飞临挪威上空,就是专门吹毛求疵的人也不可能查证清楚。 

  然而,等待斯大林的,却是当头一棒。 

  一九三七年一月二十三日,皮达科夫在法庭上陈述了自己的这一“飞行旅游”。仅仅过了两天,即一月二十五日,挪威《晚邮报》就发表了这样一项通告: 

  皮达科夫来奥斯陆会见托洛茨基一说完全不足以信 

  他似乎飞抵了赫列尔机场,但该机场官员肯定地申明,一九三五年十二月间,不曾有任何民用飞机在那里着陆 

  这项通告,对于斯大林及其手下人来讲,无异于晴天霹雳,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必须赶紧拿出对策。可有什么对策可拿呢?说飞机不是降落在赫列尔机场,而是其他某个机场吗?不行。众所周知,奥斯陆附近只有这个机场才允许民用飞机降落。授意皮达科夫改口,说他根本没在机场,而是在附近港口外的水面降落的,行吗?也不行,晚了:他早已说过,他是从柏林坦普尔戈弗陆地机场起飞的。 

  为了多少削弱一点《晚邮报》那项通告的影响,维辛斯基向法庭出示了苏联外交部领事局的一份正式的证明书,上面写道: 

  “根据国际协议规定,奥斯陆附近的赫列尔机场一年四季都对其他国家的飞机开放,飞机在冬季也能起飞和降落” 

  在这里,维辛斯基对挪威报纸明确提出的反驳意见避而不答,而是企图给本来就十分清楚的事实蒙上一层沙幕,但是,他打出的这张牌大无力,只能证明冬季飞机能够在赫列尔机场着陆。 

  而且,这一补充证明材料还不是出自挪威当局(只有挪威当局的正式证明才会被人认为是不偏不倚的),也不是来自赫列尔机场的行政部门,而是也仅仅是取自苏联外交部领事司。莫斯科居然拿出这样一份毫无证明力的材料 

  正如人们预料的那样,事情到此并没结束。一月二十九日,另一挪威报纸——挪威社会民主党机关报《工人日报》又登出一则消息: 

  “今天,赫列尔机场场长古利克森在电话中答复《工人日报》记者说。一九三五年十二月间没有任何一架外国飞机在该机场降落过。” 

  该报接着写道,根据官方航空日志的记载,从一九三五年九月至一九三六年五月一日这一期间,总共只有一架外国飞机在赫列尔机场降落过。 

  这当然不是指皮达科夫所乘过的那架飞机,用不着对此多费笔墨。 

  这样一来,斯大林和维辛斯基再一次被世界舆论界作为伪造犯连赃拿获。 

  托洛茨基也不失时机地加入了这场辩论。他以世界报刊为喉舌,建议维辛斯基仔细问问皮达科夫:他是哪一天从柏林飞往奥斯陆的?是杏有挪威的入境签证?如果有,用的是什么名字? 

  托洛茨基还要求莫斯科法院通过官方渠道向挪威政府验证一下,着皮达科夫的供述是否真实。 

  “如果查明皮达科夫确实来过我这里,”托洛茨基写道,“那就意味着我的名誉将彻底完蛋。但是,如果查明事实恰恰相反,那就证明有关我们见过面的传说从头到尾都是谎言,而且被告们的所谓‘自愿坦白’也全是捏造的。必须刻不容缓地查证皮达科夫的供诉,趁他现在还没被枪毙!” 

  其实,用不着托洛茨基提醒,作为检察长的维辛斯基也有验证皮达科夫的口供的义务。然而,他不可能这样做:他和其他人辛辛苦苦地准备了这场审判闹剧,可不是为了以后再去揭穿它。 

  托洛茨基看出,审判的组织者是无论如何也不打算进行查证了,他们将一意孤行,而不理睬世界舆论的谴责。在这种情况下,他决心铤而走险——向苏联政府挑战。他给莫斯科写了一封信,要求对方同挪威政府交涉,把他作为皮达科夫等人的同案犯引渡回苏联交付审判。 

  托洛茨基的这一挑战,实际上是拿出自己的生命去作抵押。要知道,如果强大的邻邦真的提出引渡要求,弱小的挪威政府未必就敢拒绝,更何况这还是托洛茨基主动提出来的。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斯大林不敢引渡托洛茨基。他很清楚,按照法律规定,要引渡就先得让挪威法院审查托洛茨基的罪名,那样一来,挪威法院就会彻底调查皮达科夫是否真的去过奥斯陆,说不定还要附带查查有关“布利斯托里饭店”的丑闻。显然,斯大林是绝不会允许把自己的伪造罪交给挪威法院去审理的。对于他来讲,最好的办法不是把托洛茨基引渡回国,而是向国外派出刺客——让托洛茨基永远沉默。 

  皮达科夫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义务。他极其痛苦地忍受着公众的蔑视,践踏着自己光荣的过去,只求以这些牺牲为代价,去拯救自己的亲人——妻子和儿子的生命。 

  他,也同其他被告人一样,在审判庭进入合议室制作判决书之前,获得了“最后陈述”的机会。他的陈述很短,但其中有几句充满悲怆和深情的话,却永远刻在我的脑海里: 

  “法庭判处的任何刑罚,对于我来讲,都比不上坦白本身给我的惩罚一再过一会儿,你们就将宣读你们的判决;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我,是多么肮脏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党,自己的家,失去了自己。” 

  一九三七年一月三十日,最高法院军事法庭判处了十七名被告中的十三人死刑。在这十三个人中,包括皮达科先、谢列布里亚科夫和其他几位列宁的亲密战友。他们都是在内务部大楼的地下室里被枪毙的。 

  皮达科夫被杀害后的第三个星期,报上登出讣告:重工业人民委员谢尔哥·奥尔忠尼启则因心脏麻痹而突然死亡,享年五十岁。奥尔忠尼启则的葬礼异常隆重,中央委员会还要求全国各级党组织召开追悼会,对“斯大林的忠实战友和同志,钢铁般的人民委员”的逝世表示应有的哀思。 

  大约两个月后,一名押送外交邮件的信使从苏联来到西班牙。这个小伙子是刚调来当外交信使的,过去在内务部特务局工作,身强体壮,有一张厚颜无耻的面孔,一头蓬松的黄发,象干草堆一样。到西班牙后,他与一位老朋友相遇,而后者正是我的部下。他俩谈了没多久,我的这位部下就急匆匆地跑来找我,非常秘密地对我透露了好些刚从那位信使口里听见的秘闻。例如,内务部特务局似乎已掌握了证据,证明当时《真理报》驻西班牙记者米哈伊尔·柯尔佐夫“投靠了英国人”,经常向英国间谍机关提供苏联的秘密情报。又如,谢尔哥·奥尔忠尼启则好象不是死于疾病,而是谋杀。 

  听见有人说米哈伊尔·柯尔佐夫的坏话,我很不高兴,因为他是我的好朋友。当然,这并不是说,我根本不相信内务部掌握了不利于他的什么材料。内务部就象是个很大很大的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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