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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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时光-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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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爸爸会对我失望吗?”
“我知道他不会。”我说,“你在喀布尔救了我的命。我知道他会为你感到非常骄傲。”
他用衣袖擦脸,弄破了他嘴唇上挂着的唾液泡泡。他把脸埋在手里,哭了很久才重新说话。“我想念爸爸,我想念妈妈,”他哽咽说,“我想念莎莎和拉辛汗。但有时我很高兴他们不……他们不在了。”
“为什么?”我碰碰他的手臂,他抽开。
“因为……”他抽泣着说,“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我这么脏。”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抽泣着慢慢呼出,“我很脏,浑身是罪。”】
【我听见她擦鼻子的声音。“但我很清楚地知道的是:你必须把他带回家,我要你这么做。”
“你确定吗?”我说,闭上眼睛,微笑起来。】
【现在我明白爸爸错了,真主真的存在,一直存在。我看到他在这里,从这条绝望的走廊的人群眼里见到。这里才是真主真正的住所,正是在这里,而非在那些发出钻石般明亮光芒的尖塔耸立的清真寺,只有那些失去真主的人们才能找到真主。……只要他实现我的愿望:我的手已经沾上哈桑的血,我祈求真主,别让它们也沾上这个小男孩的血。
我听到呜咽声,意识到正是自己发出来的,泪水从脸上汨汨而下,流过嘴唇,让我尝到咸味。】
【星光黯淡的黑夜降临在伊斯兰堡。】
【一阵悲哀如同窗外的黑夜,漫过我全身,我觉得喉咙被掐住。】
【他活着。】
【他一边缩着身子,一边再次用粗哑的嗓音,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地说:“厌倦了一切事情。”
我叹气,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一道阳光照在床上,在我们两人中间,而就在那一瞬间,那张死灰的脸从光线那边看着我,它像极了哈桑的面孔,不是那个整天跟我玩弹珠直到毛拉唱起晚祷、阿里喊我们回家的哈桑,不是那个太阳没入西边的黏土屋顶时我们从山丘上追逐而下的哈桑,而是我有生最后一次见到的那个哈桑,那个我透过自己房间雨水迷蒙的窗户望着的、在夏日温暖的倾盆大雨中拖着行李走在阿里背后、将它们塞进爸爸的轿车后厢的哈桑。】
【等待他回答的时候,我脑里一闪,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某个冬日,哈桑和我坐在一株酸樱桃树下的雪地上。那天我跟哈桑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取笑他,问他愿不愿意吃泥巴证明对我的忠诚。而如今,我是那个被考验的人,那个需要证明自己值得尊重的人。我罪有应得。
索拉博翻过身,背朝我。很久很久,他一语不发。接着,就在我以为他也许昏昏睡去的时候,他嘶哑地说:“我很累很累。”
我坐在他床沿,直到他睡去。我和索拉博之间有些东西不见了。直到和奥尔马。费萨尔律师碰面之前,一道希望的光芒曾向怯生生的客人那样走进索拉博的眼睛。现在那光芒不见了,客人逃跑了,而我怀疑他是否有胆量回来。】
【在阿富汗,结局才是最重要的。每逢哈桑和我在索拉博电影院看完印度片回家,阿里、拉辛汗、爸爸或者爸爸那些九流三教的朋友——各种远房亲戚在那座房子里进进出出——想知道的只有这些:电影里面那个姑娘找到幸福了吗?电影里面那个家伙胜利地实现了他的梦想吗?还是失败了,郁郁而终?
他们想知道的是结局是不是幸福。
如果今天有人问起哈桑、索拉博和我的故事结局是否圆满,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人能回答吗?】
【我看到她朝索拉博微笑,眼噙泪水的模样,也看到假如她的子宫没有背叛主人,她该会是什么样的母亲。】
【……那张哈桑和索拉博并排站着在阳光下眯着眼睛似乎世界是个美好而有正义的地方的站片。……】
【我看着那张照片。你爸爸是被拉扯成两半的男人。拉辛汗在信里这么说。我是有名分的那一半,社会承认的、合法的一半,不知不觉间充当了父亲疚恨的化身。我看着哈桑,阳光打在他露出缺了两个门牙的笑脸上。爸爸的另一半,没有名分、没有特权的一半,那继承了爸爸身上纯洁高贵品质的一半,也许,在爸爸内心某处秘密的地方,这是他当成自己的真正儿子的一半。
我把照片塞回刚才发现的地方,接着意识到:刚才最后那个念头居然没有让我心痛。我走向索拉博的房门,心下寻思,是否宽恕就这样萌生?它并非随着神灵显身的玄妙而来,而是痛苦在经过一番收拾之后,终于打点完毕,在深夜悄然退去,催生了它。】
【索拉雅还在睡觉的时候,我已经做完早祷——我不用再求助从清真寺得来的祷告手册了,悼词熟极而流,毫不费劲。】
【我试试风筝线,像过去哈桑和我经常做的那样,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拉开。它被血染红,卖风筝那人微微发笑,我报以微笑。
…………
我想起索拉雅几个月前问我,她的声音听起来像什么。我告诉她我也不记得了。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爸爸是瓦尔兹。阿克巴。汗区最棒的追风筝的人?也许还是全喀布尔最棒的?”我一边说,一边将卷轴的线头系在风筝中轴的圆环上。“邻居的小孩都很妒忌他。他追风筝的时候从来不用看着天空,大家经常说他追着风筝的影子。但他们不知道我知道的事情,你爸爸不是在追什么影子,他只是……知道。”
…………
“好吧,那我开始了。”我撒腿跑开,运动鞋从水洼中溅起阵阵雨水,手里抓着线连着风筝的那头,高举在头顶。我已经有很久、很多年没这么做过了,我在怀疑自己会不会出洋相。我边跑边让卷轴在我手里转开,感到线放开的时候又割伤了我的右手。风筝在我肩膀后面飞起来了,飞翔着,旋转着,我跑得更快了。卷轴迅速旋转,风筝线再次在我右掌割开一道伤痕。我站住,转身,举头,微笑。在高高的上方,我的风筝像钟摆那样从一边荡到另一边,发出那久远的“鸟儿扑打翅膀”的声音,那种总是让我联想起喀布尔冬天早晨的声音。我已经有四分之一个世纪没有放过风筝了,但刹那之间,我又变成十二岁,过去那些感觉统统涌上心头。】
【索拉博挨着我,用鼻子急促地呼吸着。卷轴在他手中滚动,他伤痕累累的手腕上的筋腱很像雷巴布琴的琴弦。我眨眨眼,瞬间,拿着卷轴的是一个兔唇男孩指甲破裂、长满老茧的手。我听见某个地方传来牛的哞哞叫,而我抬头,公园闪闪发光,铺满的雪多么新鲜,自得多么耀眼,令我目眩神迷。雪花无声地洒落在白色的枝头上,现在我闻到了芜青拌饭的香味,还有桑葚干、酸橙子、锯屑和胡桃的气味。一阵雪花飞舞的寂静盖住了所有声音。然后,远远地,有个声音穿透这片死寂,呼喊我们回家,是那个拖着右腿的男人的声音。】
【我俯视索拉博,他嘴角的一边微微翘起。
微笑。
斜斜的。
几乎看不见。
但就在那儿。
在我们后面,孩子们在飞奔,追风筝的人不断尖叫,乱成一团,追逐那只在树顶高高之上飘摇的断线风筝。我眨眼,微笑不见了。但它在哪儿出现过,我看见了。
“你想要我追那只风筝给你吗?”
他的喉结吞咽着上下蠕动。风掠起他的头发。我想我看到他点头。
“为你,千千万万遍。”我听见自己说。
然后我转过身,我追。
它只是一个微笑,没有别的了。它没有让所有事情恢复正常。它没有让任何事情恢复正常。只是一个微笑,一件小小的事情,像是树林中的一片叶子,在惊鸟的飞起中晃动着。
但我会迎接它,张开双臂。因为每逢春天到来,它总是每次融化一片雪花;而也许我刚刚看到的,正是第一片雪花的融化。
我追。一个成年人在一群尖叫的孩子中奔跑。但我不在乎。我追,风拂过我的脸庞,我唇上挂着一个像潘杰希尔峡谷那样大大的微笑。
我追。】
END
为什么会喜欢这本书,喜欢这个故事?为什么会带给我如此的震撼?为什么一直没掉眼泪却在看到最后一章时嚎啕大哭?为什么它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让我深深陷进去让这个故事折磨我这么久?或许是因为两个字:真实。
不是故事本身的真实,而是人性的真实。没有伪善,没有十恶不赦,黑与白、真与假、善与恶,并没有绝对的界限,世界不止是只有黑和白两种颜色,同样,也没有绝对可恶的人,绝对善良的人。在某一方面,在内心的某个角落,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吗?
就像拉辛汗,在故事中一直是温暖的令人心安的形象,却帮阿米尔的爸爸隐瞒一个秘密长达三十八年,长到哈桑离开这个世界,长到阿米尔娶妻有了自己的家庭。阿米尔,用哈桑作为赢得风筝比赛必须付出的代价,背叛哈桑,陷害哈桑,逼走哈桑,一直活在愧疚中。三十八年后,再次踏在喀布尔的土地上,放下他的妻子、家庭、工作、甚至生命,带走一个小男孩,一个哈扎拉男孩,哈桑的孩子,他的侄子。拉辛汗曾说:而我认为,亲爱的阿米尔,当罪行导致善行,那就是真正的获救。阿米尔的爸爸,背叛阿里,偷走哈桑的身份,偷走阿里的荣誉,他的尊严,偷走阿米尔得知兄弟的权利。花钱建孤儿院,从不拒绝乞讨的人,挺身而出使同样是阿富汗人的妻子免受侮辱,深深热爱他的国家。
这就是人性吧。
不作道德评判,只是喜欢拉辛汗,喜欢这个残忍而又美丽的故事。
4。25—5。02  2014  
作者有话要说:

、大一上学期的普心课

大一刚来时,上三门专业课,普通心理学、人体与解剖生理学、高等代数,外加英语。解剖,高数和英语都是女老师,杨凡自然把目光停在了普心老师身上,宋坤强。杨凡早已忘记了第一堂课他的样子,却对他戴着冬天的帽子出现在教室里的那个场景记忆犹新。之后上课杨凡总是很积极,早早就去教室占位,因为希望坐在前排看清他的样子,好像和夏洪有点点的像。
不苟言笑的脸,严肃的眼睛,个子不高,比夏洪胖,说话有时带着儿化音。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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