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 :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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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乍泄 :浮光-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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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木。若她是你的她,那也是风华。我也无需强做你的她。   

  三木。因为我是那个殳慕。所以,我宁愿难过,也要透彻。   

  决绝的女子。她若是转身,我亦无力挽留。我若辩说,又从何讲起。情爱终究不是一件随时都通透明朗的事。我们谁都无能为力,我只能坦荡容受。繁华终是抵挡不过荒芜。   

  二月十四日,这里下了第一场珍贵的雪。我知道这个城市很寂寞。   

  她说她爱我,然后她离开了我。   

  殳慕。   

  静默的生活终究只是个半圆,难以成形。我开始听Sainkho的音乐。一个信仰萨满教的图瓦女子,一个踏破禁忌天马行空的女子。一曲《Lonely Soul》,唱尽了灵魂底处的光色,唱尽了窍中真身的寂寞。自鸣天籁,一片好音。我听着,一直,不停,反复。然后,仿佛那些悲戚与艰涩,通通是梦魇一场,通通只是一场幻觉。幻觉而已。   

  但愿。   

  下阙,沉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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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幻觉(5)         

  >;>;>;>;16。素殇。   

  1。   

  又是一个年。店铺零零散散,大部分都闭上门户,躲在城市我看不见的地方进行着独自的圆满。这个城市终于开始有些让我害怕。每一寸地,每一个人,每一立方空气,都充满着霉气。隐晦暗湿,不能让我有一丝的愉悦。步行在街道上,所有的面目都是惨白而落寞。没有质感的皮肤,一片暗淡的瞳孔。    

  路过一家餐馆,简陋陈旧仍敞开着门面。突然就觉得有些饥饿,生出强烈的食欲。找了个靠墙的位置要了一碗羊肉馄饨。碗很粗糙有缺口,可是我仍旧吃的很香。老板娘跟母亲一般大的年纪,身材微胖。她端出一盘精致的饺子放在我的桌上。   

  她说,孩子多吃点,今天阿姨请你。我儿子今年也没有回来。当兵的,跟你差不多大。在外不比家里,要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言辞朴素,有最真挚浓烈的温暖。我突然觉得很难过。餐馆是旧了点,可是暖和得很,暖了身子也暖了心。我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只是说了三句话。   

  母亲,儿子爱你。   

  告诉爸爸,抽烟伤身。   

  三木不孝。   

  面对,对我来说是一件惨烈的事情。我缺乏担当的能力。惨淡离场,手掌心里空无一物。当下,生命不经意间变得单薄。母亲知道我没有回家过年,必定有支撑这个决定的强大力。世界最懂我的女人始终是母亲。今天,是大年初三。   

  突然记起那些场景,那些画面。那些曾经发生在我与母亲之间的对话,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大概也是无法变得轻淡。一年前的今天,母亲跟我有过一次深刻的对谈。   

  2。   

  一场《春光乍泄》,九十六分钟。一年之前的大年初三,母亲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和另一个男子在看一部叫做《春光乍泄》的电影,十指相扣。   

  那夜,森睡下的时候是二十三点五十分。我轻轻走出房间关上了门。母亲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陈旧的相册,许多照片都泛黄褪色。记得母亲经常拿着一些残损的照片去找人修复。她喊住了我。   

  她说,人啊,老的时候就喜欢翻翻这些相册子。年轻的时候说过的话也许不记得了,做过的事情也不可能都记得清楚,那些爱人和朋友,都不一定可以一一记得住。回忆,毕竟是件有误差的事情。只有照片,不会错。所以,三木,人生当中很对人事际会是需要记录下的,人总要真心的记住一些,年老的时候寂寞才有托寄。我点头,坐在母亲的右手边,和她一起看那些她珍藏年久的影像。都是母亲和母亲结婚之后的一些镜头。然后很久,我们没有说话。   

  母亲指了指一个英俊的男子,站在父亲的左边,母亲站在父亲的右边。确实,他出现在了很多的照片上,身边一定有父亲或者母亲,或者并肩三人。母亲说起这个男子的时候眼睛里满是脉脉温情,我知道这男子在母亲心里有着无法言说的分量。   

  母亲说,这个男子有个好听的名字,连铖。温顺善良。只是他不在了,很久很久以前就不在了。他在二十一年前的今天从全城那个最古旧也是最高的楼顶上跳了下来,自杀了。我默然,没有语言回对。母亲的神情是淡定的。是,年深处,一些旧的伤总会慢慢愈合,即使不能复原,也不会再流出血。因为那一块皮肤,死了。   

  我问母亲为什么。她转过脸望着我,然后流下泪来。她说,因为你的父亲和你的母亲结婚了。因为他深爱的男人和他最在乎的女人结婚了。他死之前他在遗书里写着他不是因绝望而死而只是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经历过一场幸福也经历过一份痛苦,人生有时候就只能缩减到这么多。   

  她说,他和我曾经被指腹为婚,只是时代变了,那些口头上的契约也是不存在意义的。我们青梅竹马,相谐但不相爱。然后一起长大。有一天他对我说,他恋爱了,和一个跟自己一样大的男人恋爱。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父亲。   

  3。   

  连铖是一个悲绝的男子。   

  某个光天化日的午后,他在教室第三排最左边的位置读者杜拉斯,然后一个叫做朗白的男子走过来跟他说话。他记得当时看的那本书是《昂代斯玛先生的午后》,是他那个做翻译官的父亲从国外带回来的法文原版的书。父亲为他一字一字翻译了过来。即便如此,连铖也从来都知道他跟父亲并没有获得一个恰到好处的相处方式。   

  儿时。他从来坚信着这样一个事情,父亲不爱母亲以及自己。他有个姐姐叫连姝,姐姐比他大六岁。父亲和母亲吵架甚至动手的时候他总会躲在姐姐的背后,他从第一次看见父亲与母亲激烈的争执开始,姐姐影下那一片暗黑逼仄的空间便像神灵一般,成为唯一可以庇护自己的地方。时间长久了,他便不再习惯与任何人交流。沉默的时候会让心变得很沉静,会有瞬间超脱自由的幻觉。没有任何羁绊的纯粹的独自。有时候这是一种寂寞,可有时候这也是一种解脱。   

  他开始经常性的写一些东西,这让他觉得自己除了姐姐之外可以有更私人的寄托,并且这种寄托是像是把心事诉说给另一个自己。十八岁的时候离开家庭六年奔赴法国的父亲因差回来了一趟,《昂代斯玛先生的午后》是连铖以为父亲留给自己的最珍贵的礼物,也是唯一的一个。文革的时候,当父亲因莫须有的罪名被带走的时候,他为他留下了那一辈子唯一的一次眼泪,并且告诉姐姐,他终于还是原谅了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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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幻觉(6)         

  父亲自缢身亡的消息传到家里的时候,母亲仍旧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与惶恐,歇斯底里的哭喊了起来。要知道,纵使这个男人未曾给过这个女人一丝的温暖,她终于仍是不可自拔的深爱着他。而感情,从来也都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连铖深知这一点,就像那个叫做朗白的男子跑到他面前对他说,〃不要老是闷在教室里看书,陪我出去散步〃的时候,他便已然知道,自己的生存方式将发生剧烈的变化。   

  念书至今,没有人与他有过任何的交流。他就像虚无的气游离在人群里而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也不会让任何人感知。他是个怪物,人人都会这么认为,朗白不会。他曾经问过朗白,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话。朗白说,连铖,因为你看上去是那么干净,这让我着迷,我着迷一切像马蹄莲像水仙一样洁净到让人无法释怀的事物。你,便是这样的。   

  那一天是连铖的生日,五月十九日。这数字让我不寒而栗,因为连铖和我在不同年的同一个日子出生至这个世界。而这,我迷信的以为会昭示着什么。朗白第一次看见连铖笑。要知道,这男子,微笑起来的时候是多么俊美多么让人欣慰。朗白抓住连铖的手,拽着他一路奔跑。连铖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朗白告诉他,我这是要带你去一个可以把你的笑容留住的地方。   

  那是连铖生平当中第一次拍照,照片里没有旁人,只有他和朗白。摄影师说你们两兄弟长得真像。然后喀嚓。他们站在了同一张纸上。连铖的笑真的好看。我注意到每一张和父亲站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笑容总是那么纯美,像个情窦初开羞羞赧赧的姑娘。母亲说她第一次见到父亲的时候便是他们从照相馆里回来。   

  母亲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连铖笑,他一直都是忧郁的男子。然而某一天他就那么在你面前笑,那笑容纯澈并且不可遏止。我知道,他觉得幸福了。因为他和朗白恋爱了。朗白说,他觉得自己和连铖就像在搞革命,地下的。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六年七年八年十年。这是一段漫长的光景,可是当你置身一项需要耗费一辈子时间的事业时,你便觉得,十年,只是区区十年,昙花一现,刹那不见,连想深受抓住清澈体会一番的机会也没有。十年,就这么过去了。他们把爱情当作生命一样来经营。   

  连铖母亲去世之前对连铖说,一直没有抱到孙子是个遗憾。可是如今儿子能够生活的明朗,她便也觉得珍慰。连母一直是个通达的女子,连父亦然,至于两个通达之人为何纠缠一生,终其内因不过为情爱所困。人生最难便是这个情字。我爱你并且你爱我。我爱你可是你不爱我。你爱上我我却心有所属。或者我们本就陌路。   

  连姝嫁得一个好男子,这对连母来说便已是万幸。她说,女人,一辈子究其根底不过也只是个男人。有个男人疼,便死而瞑目,不能有太多的奢求。连母闭上眼睛的时候内心和宁静而祥和的,因为她松开了握着连铖的手。也许有些情事表象无力揭示的通透的。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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