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 :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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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乍泄 :浮光-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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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象无力揭示的通透的。连父深爱着连母,也不一定。   

  朗白问连铖,会不会很难过。连铖说不会。母亲离开了,于己而言也便是结束了一段生活,一段有她参与的生活。如今,我有一段没有她参与的生活。而我只有生活的好,一切才都会好。要知道,这一生我不能为她添上半子一孙已是罪过,她希望我可以过得好,我就必须过得好。朗白垂下头没有说话,把连铖轻拥入怀抱。连铖微笑了,朗白流泪了。朗白没有能及时的告诉连铖,他要跟我的母亲,这个跟他们一起颠簸了十年路途的女子结婚了。   

  次年二月五日,大年初三。朗白和女子结婚。酒席温常有理,连铖是朗白的伴郎,连姝是女子的伴娘。一场闹腾的聚会。有人欢喜有人悲愁。表象时常没有任何意义,朗白在微笑,连铖也在微笑,然而那些深藏心底的荒洪般猛烈的暗涌无人知晓。   

  母亲说连铖临走的时候跟朗白紧紧的拥抱。抱得那么紧,抱得那么久,像是再没有机会。然后连铖笑了笑,就像当初朗白拉着连铖的手去照相馆拍照的时候一样灿烂纯澈的微笑。然后离开,再也不见。   

  我不知道24楼有多高。我不知道他纵身跃下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丝幻觉,那下坠的感觉会不会像投入丝绒的怀抱,是不是带着一种急切的归属感。从土里长出,回到土里消融。连铖把遗书夹在了那张放有他和朗白第一张合影照片的相框里。是藏。他没有想让人知道他心里存留的最后无以寄托的话,可是朗白还是把那张纸找到,连同那张照片一起带回了家。连铖说:〃人生不过两次透彻。一次爱得透彻,一次痛得透彻。我都拥有,已足够。〃   

  我的母亲叫温藜。她一直是个温和静默的女子。她迄今为止仍旧坚持每天读书看报的习惯。她说她最喜欢的电影人是文德斯。《事物的状态》以及《柏林苍穹下》便是她从我的父亲朗白那里得到的关于文德斯电影的最初的印象。而她一直坚持听的肖邦钢琴曲是出生书香门第的连铖最爱的音乐。这些都与劳苦单调的工作无关。人生活在生活中,很多习惯,可能就只是潜意识里对一些人一些事一些情的祭奠和怀念。想念了,你便行为着这些习惯,不自知的想念。   

  母亲和父亲的生活一直温静如水。你能看见他们牵手,看见他们并肩行走,看见他们言笑邻里事。而曾经的一切都只是曾经,不再有意义,不再有关系。谁也不再提及曾经有个男子叫连铖。   

  故事结束。   

  4。   

  母亲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了两句话,连铖是好男人,你的父亲也是好男人,两人相爱却没有在一起,于是一个死了,一个伤了。三木,简森是个好孩子,你也是好孩子,若是你们觉得会幸福,我不会说什么,也不应该说什么,只是希望你们珍爱自己。   

  是。那是珍贵的一刻。我的感动太真切太深刻。那感动是从骨骼精血里发出,恢弘壮烈。仿佛生命诞生之际真身得到神灵的承认和眷顾一般,甘露为饮,星宿为居。我望着母亲低垂的眼目,轻抚过母亲微微起皱的皮肤,拥抱是最简洁最纯粹的感恩。我抱住了她。   

  与其说那是一个镜头,不如说那是一场电影。   

  5。   

  走出小餐馆的时候,风开始变大。从脖子里往身体里灌,很凉,很冷。我忘了自己已经没有围巾可以取暖。路上行人零星,前些日子下的雪也已经退去,一滩滩肮脏的水,踩过去溅起一些到裤脚。污秽的水渍让人生厌。落了一地的寂寞瞬间长成了一片天的云朵,大朵大朵的从顶上掠过。   

  抬起头,一群鸿雁飞过。我想念了你,森。         

※虹※桥书※吧※BOOK。※  

第33节:疾昼(1)         

  >;>;>;>;17。疾昼。   

  1。   

  我开始收到殳慕寄来的明信片。她自己制作的,正面是她画的画,反面是她写下的简洁的几个句子。第一张来自阳朔,第二张是丽江,第三章是格尔木,第四张来自墨脱。通常是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间隔。   

  此刻,殳慕应当是流连在西藏。西藏终究是个让人得不得迷信的地方。她在明信片里写下:洁净的公路。素净的水。静默的山。威严的殿宇。蓝净的苍天。洁白的山。我站在天堂的隔壁。波密,殳慕。   

  我开始无意识地生出一些习惯。搜索关于西藏的一切信息,然后开始想像着一些有关自己身于西藏的场景,并且我给杂志社写了一个故事系列,发生在西藏的爱情事件。以为爱情发生在离天最近的地方,会少去太多的尘扰,会通透澄明一些。天堂隔壁,路途之上。   

  三月一日,N城阳光普照。   

  我起的很早。打开电脑,习惯性的登陆了一个新闻门户网站,然后我望见了头条。新闻标题是《西藏墨脱发生特大雪崩,7人失踪1人受伤》。手里的咖啡杯落地碎裂。我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不会这么巧。坐定,盯着电脑屏幕,那闪烁的蓝光让我的眼睛刹那就酸涩胀痛。雪崩发生在波密县与临近的墨脱县之间的随拉山,失踪人士均是外来游客,身份不详。身份不祥,这四个字像个紧箍咒。是。我的眼皮开始跳,心里作用的使然。   

  为她记日记。专心做一件事会少去一些自生的烦扰。而那些精力都是稀贵的,宁愿用来做祈祷。我在日记本里写:雪崩后第一日。忐忑。雪崩后第二日。焦灼。雪崩后第三日。失眠。……雪崩后第十五日。她的明信片未至。……雪崩后第三十日。等待亦有光明。   

  写完第六个字,墨汁干竭。希冀尚存,而我流下泪来。停下手里转动的笔,在笔记本的纸上随意的涂涂画画。画一些简单的线,写一些简单的汉字。是一些山水的名目。是一些人名,比如简森比如殳慕比如苏言比如连铖。是一些不连贯的句子。身体重复着一个渐渐被掏空的过程,最终无法支撑站立。音响仍旧开着,仍旧播放着Sainkho的《Lonely Soul》。   

  Lonely Soul。   

  2。   

  手机一直处于安静的状态。呆在某个角落,一声不吭,像个受了委屈的姑娘。我似乎差一点就要将它彻底遗忘。   

  他给我打来电话,是非常意外的事。在电话里,他言语疯癫,语无伦次。后来他开始重复一句话。他说,三木,我想你,很想很想很想。句子并未听得完整,但是电话已意外的挂断。是。我心思再不能安宁,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对我都具有致命的杀伤力。面对他,我的防御能力太低级。   

  情爱不宽宏。局促,慌乱。再不要多想。起身出门。时间是凌晨一点二十五分。目的地H大男生公寓4栋。门卫没有把挡下,至少我看上去依旧有着学生的习气。我奔到寝室门口询问某个不相识的男子,然后得知森在A吧。我只是希望他一定要安全,但愿。   

  我时常厌恶自己一些琐碎的预感,因为它们总是灵验。果真。森在A吧门口鼻青脸肿却不知所谓。身边到处都是破碎的啤酒瓶以及被碾压过的易拉罐。意料之中的事。我站在路灯下。我们的距离不到十米,他终于是认出了我。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靠近我。他扑到在我怀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那么残忍。离开的时候没有足够的理由,出现的时候又是这么唐突。他的脸上满是瘀青。他抓着我的胳膊艰难的用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是。我没有扶他,因为知道他会努力并且最终可以站起来。他只是告诉我:三木,我真的太爱你,真的太想你。   

  时间支离破碎。场面无力自控。悲伤在汹涌。他哭得像个孩子。我的孩子。   

  仍旧是我们第一次日租的那间小屋。仍旧那张纯白的棉布床单,刺绣的薄纱窗帘。仍旧是这样的两张脸,也依旧有着同样的两颗心。我想,帮他醒酒并清理了身体,然后他重重倒进床里,不愿再起。他睡眠的时候,模样一直憨实可爱,像婴儿。他喜欢睡觉的时候怀里抱着东西,身体或者被褥。彼此都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于是亲密。他睡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开始揣想着他会有的梦境。那里该是怎样的一方天地,我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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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疾昼(2)         

  《春光乍泄》里黎耀辉半夜起床温情的用手指划过何宝荣的脸廓。他不愿让何宝荣知道自己的脆弱,所以何宝荣睡下,他起床。我轻轻抚过森的脸,怀念起从前。他坚硬的外表之下藏着怎样一颗柔软的心只有我知道。他虐伤了自己,也难过了我的心。我想起母亲的那句〃珍爱自己〃,可如今却是惨淡凄离。   

  今天应该是农历十五或者十六,窗外的月光白净通透。那光透过纱帘射进房间,森仿佛沐浴在这温和暧昧的光线之中,显得干净也有悲伤。我坐在他枕边靠着洁净的墙体,闭上眼目,浅睡了一夜。我又开始做梦,零碎而错乱,局促而慌张。我梦见了那个〃阿诗玛〃。   

  她望着我笑,就那么一直不停的笑,一直一直。我喊:娃娃,娃娃,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可是没有人回答。她站在一个高点,我需要仰望。她仍旧是笑,盲目而不知所为。然后瞬间一片天的血,到处都是。血雨倾盆。娃娃不见了,她就那么不见。天地之间仿佛只有淹没在汪洋血水中的自己。我害怕极了。醒来的时候森已经端坐在我的面前,窗外阳光灿烂。森拉开窗帘,光线热烈的刺眼。   

  为什么喝醉酒。他一言不发。我又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为什么喝醉酒。他不说话。然后开始流眼泪。是,他有伤心处。良久,他终于开了口。他说,因为娃娃自杀了。就在这个屋子的浴室里,用刀片割破了左手腕的动脉。早上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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