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 :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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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乍泄 :浮光-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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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因为喜欢已经很不容易。那是一件挑剔艰辛并且刻骨铭心的感情,不能深究也无根底。〃那么此后即使错过或失落,也是应该〃。深刻地害怕,害怕自己将一直无法自拔。   

  过去的景致,虚空的幻象。   

  4。   

  天冷了。   

  孩子们昨天穿着短袖,今天便穿着厚实的羊毛衫,围上了精致的围巾,红扑扑的小手用力的搓着。天已经真正的冷了下来。我在衣箱找衣物,发现自己竟然围巾只有一条。那条森送给我做生日礼物的围巾。我终究还是把它重新叠好,装进一个小纸箱,写上隔壁学校的地址决定寄还给森。看着邮局里那个美丽女子迅速地贴上便签,我知道一切再也不会得救。   

  收到殳慕第一封信的时候,小森正在吃着我给她买的饼干和鱼片。褐色的信封,深蓝的信笺,邮戳是南京。   

  三木:   

  乌镇很美。屋子邻河而建,傍桥而市。青天素云,气爽天明。我画了许多的画。石栏拱桥,过街券门,深宅大院,河埠廊坊。石碑牌坊,白墙黑瓦,缘流素舸,寺观戏台。小桥流水人家。   

  这本是幸事一桩。只是,往事有纠结,不被轻易遗忘。是,它没有打算放过我。我知道它始终不会饶恕我,我有罪过。   

  我已经没有胆量去闭眼,它会钻进我的意识向我索命。它还没有成型,只是一滩会说话的肉,它把它形状模糊的手伸进我的头发,撕扯着它们。它说我杀死了它,它要报仇,它要报仇。它说我杀死了它,它要报仇,它要报仇。   

  三木,我已经无能为力。我开始害怕这个地方。即便我知道,我的惶恐与它没有干系,可是我还是要离开。是,我离开了。前日,我只身离开了乌镇,来了南京。   

  南京,是个让我疼痛的地方。三木,我一直不愿意告诉我来自哪里,只是因为我与那个城市是那么的不相匹配。南京是个静默的城市,足够的旧,却又有足够的风韵。我一直知道我的故事不是她的酿造,我的悲戚与她无关。那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事。可是若是你听见我望着你的眼目说,三木,我是南京的女子。那里有着我最腐朽的路途,一片肮脏和狼藉,到处都是我的精血。你还如何去热爱那里?要知道,我是多么热爱她。   

  一切大的美好都是静默的,而我的事件又何其微小,于是它一直磅礴且喧嚣。一个人的生存方式永远无法与一个城市对峙,那样是不妥并且罪孽的,我深知。我重新走在南京大街上的时候,我是微笑的,心里是温暖。并且一直不确定的一些影像陡然清晰,我想起了那个沉静如水,淡定如菊的女子,我的母亲。她死去的时候面容亦是安详而平和的,她没有因为一个男人给自己带来的不幸而无法瞑目,她深知她的幸福被自己保留着去另一个空间延续。那里,便是天堂。我抬头望着,从耸立的高楼中间看过去,是一片清澈的湛蓝。多么珍贵。   

  我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再回南京了,因为她已经给了我这一次温暖。有些东西一次就够,一次就会心满意足,而往往有着这样感受的人都带着伤口。他们没有继续冒险找寻温暖的心神和能力。于是,我去了那些年深未相见的地方,临别前给它们拍照。新街口,珠江路,鼓楼广场。夫子庙,朱雀桥,中山陵,秦淮河,雨花台。我坐地铁做了很久很久,从起点到终点,再从终点返回起点,呼啸而过,然后了无踪影。   

  站在地铁轨道边的时候,我总想纵身跃下,很想很想。那种绝望的姿势总能够让我心神涌动。身旁的一个孩子拉住了我,很小的年岁,软弱的身体。她眨着布娃娃一样眼睛说。姐姐姐姐,那里很危险。姐姐姐姐,你是不是不开心。姐姐姐姐,你跟我说,我有个许愿盒,我可以让你变得快乐。   

  她说她可以让我变得快乐。三木,你可知道,那一刻,我多么想哭。我蹲下身子,望着她比猫咪还要清澈的瞳孔。我说,宝贝,姐姐现在很快乐。然后她的母亲走过来把她拉走。女人对她说,宝贝,现在坏人很多。我笑。这是个多么自以为是的女人。   

  晚上我走在长江大桥上,风很大很大,窜进我的衣服,激烈的从我的皮肤上掠过。很冷很冷,但是我觉得舒服。那一刻,我觉得自己随时会想蒲公英一样被风吹走。你说,要是风真的就那么把我吹起,她会把我带往何处呢?真是一件神奇而美好的事。   

  突然想起那首珍爱的短诗,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我望着万家灯火,又有谁看见了我呢。   

  三木,我突然爱上这种出行的感觉。一直在路上,不停地走,不停地走。从不回头,一直走下去。你说,我最终会走到哪里,你说哪里会是我的家。若是有一天,我的伤口愈合,你对我说,〃殳慕,我想回头〃。我一定会轻轻松开你的手。放你走。         

虹桥书吧BOOK。  

第30节:幻觉(4)         

  殳慕   

  12月16日   

  合上信笺,我给小森倒了一点水。我把信捧在手心,望着小森喝水。心无旁骛,平静如水。我给殳慕回了一封信,只是一句话:殳慕,三木等你回家。   

  5。   

  不与天下争,则宁静致远。而我,自己便是自己内心那个深藏的暗黑而繁冗的天下。不与己争,方可无忧。我亦渴望心静若水。我写字,她画画,小森在一旁玩耍。时光深处,一切都会退去繁华,冷淡如砂。都只是一片寂静的如水生涯,不论其他。我开始尝试着去体验这种深度的安宁与平静。或许这是从另一条路途获得一片灵魂的荣华。只是,路途忐忑,而我也不会成为一个预言家。   

  那日,殳慕打电话告诉我她准备提前回来,挂断电话的时候苏言突然出现在面前。她问我为何这些日子没了消息。我草草一句:森有了女朋友。然后大家都不再说话。   

  小森似乎很喜欢苏言,两个家伙闹腾了一个下午。苏言放松玩耍的时候永远都像个孩子,跟她白衣飘飘神采清寂的时候判若两人。这便总不由得让人会去心疼。眼前温暖祥和的场面让我觉得欣慰。苏言正在给小森洗澡,我接到了路安琪的电话。她说,三木,苏言是否在你那里。我说,在,怎么了。她焦迫的声音让我有一丝紧张。她说,今天苏言独自在家,路海给了她巨大的委屈。然后她就出去了,一天一夜,没有踪迹。   

  我瞬间有种哑了的错觉。望着逗小森玩耍一脸明媚的苏言,我说不出一个字。我想不出出走一个晚上的苏可以夜游到哪里。而这些佯装出的神采奕奕我竟然丝毫没有识别。她始终隐默地给自己画地为牢,从不透露给任何人。我轻轻走过去,蹲下身子,慢慢抱住她。   

  我说,苏,想哭就哭吧。她仿佛对这些话做出忽略。起身走到墙角轻轻蹲下,把脸埋进手心,一切都安静得让人害怕。门是敞开的,有阳光铺张进屋,落在她的发丝上。我走近到她的身旁,蹲在旁边将她轻轻揽进胸怀里。我唯一可以做出的只是一个温暖的姿势。是,仅此而已。   

  身后传来声音。她说,三木,我只是因为太过想念你,这原本会是一个惊喜。我回头望过去,风尘仆仆的殳慕眸子里泄露出渺茫的光。从我的身上越过扎进苏言的身体里。是,她一定对我很失望。她一定失望极了。来不及等我起身上前,她迅疾地重新背起刚刚放下的包转身奔离,迅疾到让我措手不及。措手不及。   

  若爱便是七宗,心肠一般苦楚。一切的繁杂终生也不会调和。若想爱,所有则定当这般难以通透。我开始觉得,上帝从来都不懂得怜悯与眷顾。他将一切的悲伤裹成一个球,猛得砸向我,然后他望着我的狼狈哈哈大笑。一切显得局促但却有条不紊,因为早已被计划和规范好。只是他不知道,我也很脆弱。我呆呆地摸到床边坐下,景致涣散。   

  英国的西格夫里· 萨松写过一个句子:In me the tiger sniffe the rose。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内心深处,总有丝茧纠结在一起,缱绻难分。一切微弱的细节总深藏这庞大的力量颠覆着一切可以颠覆的沉寂。人心难辨,亦难辩。你是我的蔷薇,她是我的猛虎。一眼就可以认出,无需争宠。人心敏感若花朵,风过便凋落。   

  苏。殳。   

  她奔到她的身边。她对她说:对不起。安琪把苏紧紧抱住。而我已经对温暖麻木。生于世上,总有人觉得你珍贵,总会有人为你奋爱一生。一物降一物,谁都有着谁的谁。可是谁又是谁的谁。我不是森的,殳不是我的,而你是她的,我知道。安琪的风衣很大足够包裹下苏言。我对她们一直都很放心。她把苏言带走的时候,苏言回头对我说了一句:三木,我怕。我并没有听懂她要表达的更多的意思。   

  我靠在门边,抬头望着天。天上一片青光,可是人间不是天堂。小森跑过来,蹭了蹭我的脚,我开始觉得这是一只像狗一样的猫。她忠诚地爱着我。我捡起一只被村里小儿玩耍后遗落在门口的粉笔头,然后郑重地在地上写了大大的四个字:一塌糊涂。   

  须臾若三秋。某个光天雪日的午后,我抱着小森,坐在床上听着Maximilian Hecker的《Snow white》,翻着一本不知名画家的画册。然后邮递员敲开了我的门,递给我一份邮政快递。一张薄薄的餐巾纸,她用签字笔写了两句话。   

  三木。我即将去远途旅行。一直这么走下去,没有个尽头。   

  三木。若她是你的她,那也是风华。我也无需强做你的她。   

  三木。因为我是那个殳慕。所以,我宁愿难过,也要透彻。   

  决绝的女子。她若是转身,我亦无力挽留。我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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