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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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垛-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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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说:“嗯。”
  老有说:“你女婿哩?”
  乔说:“到外县卖穰子穰子:皮棉。推煤去了。”
  老有说:“小车在家呗?”
  乔说:“他推走了。”
  老有说:“我走吧。”
  乔说:“你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乔挨着老有坐下,挨得很近。老有觉出乔的屁股挤住了他的腿。
  老有说:“你想我啦?”
  老有的心跳起来。
  乔说:“一村子汉们,也不知为什么单想你一个人。”
  乔用胳膊一搂搂住老有。老有觉着搂得很紧,他心跳得更快。
  乔撒开老有一骗腿上了炕,拄着胳膊斜躺下来,给老有使了个眼色说:“还不上来。”
  老有也一骗腿上了炕。
  乔开始解扣。
  老有也学着乔开始解扣。
  乔脱了个光膀。
  老有也脱了个光膀。
  乔躺下拉过条被单把自己盖住撩起一个角让老有也往里钻。
  老有钻进来一摸,摸到了乔的两条光腿。乔的光腿蹭着老有的裤子。
  乔说:“你怎么不脱裤子就光一下膀子呀,不想玩了?不是说的好好的儿。”
  老有说:“就这样吧,盖着被单脱不脱的谁知道。”
  乔说:“这不是为的别人知道,是咱俩知道。这就是咱俩人的事。”
  老有还不脱。乔就去替老有解裤带。老有说:“你别解了,痒痒。我个人脱吧。”
  乔从上到下摸老有,老有身上光了。
  老有说:“然后呢?”
  乔仰面躺平,说:“我躺成这个样,你该什么样,莫非真不知道?连猫狗都知道的事。”
  老有有点明白了,可还是平躺着抿着胳膊不动。
  乔从上到下摸老有,她摸到了一个地方,停住手说:“你想想,你这儿为什么多一块儿,我那儿为什么少一块儿?多那一块儿为什么,少那一块儿又为什么?都说明了,还不知道?你就傻吧,傻死你吧!看以后我还要你。”
  乔一面说,手在老有那个地方停着只是不走,老有就觉出裆里有乔的手。乔把老有的身子拧过来,老有眼下是乔的一张红脸。这是老有从来没见过的红,鼻子尖上还有汗,鼻孔一翕一翕。老有觉得现在的乔最好看。他忘了他是个借车的,他忘了他正和乔钻在花垒墙、包袱当门的一间假房子里,他觉得真房子、真炕才能配真人。
  有人敲“门”喊老有,是小臭子,是老有媳妇找老有。老有和乔“受着惊吓”冷不丁都坐了起来,被单出溜到脚底下。屋里的老有和门外的小臭子都看见了乔的光身子,他们都觉得乔比穿着衣服还好。小臭子想了想,不能光看乔,她现在要骂,那骂也是乔规定下的,她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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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小臭子和老有(5)
小臭子在门外一跺炕席,大喊了一声:“出来!养汉老婆还不出来,俺家汉们呢?”
  乔站了起来,一边系扣一边往外迎。她用被单把老有一盖盖严,对小臭子说:“你骂谁哪?”
  小臭子说:“谁养汉骂谁。”
  乔说:“谁养汉?”
  小臭子说:“你。”
  乔说:“没有凭据,别胡吣,我还说你养汉哩。”
  小臭子说:“没凭据敢堵着街门骂?”
  乔说:“凭据在哪儿?”
  小臭子说:“就在被单底下盖着,不信你看。”
  小臭子又使劲跺了两下炕席,席缝里的浮土扬起来。她把乔推开,进屋就掀被单,她勇猛地抓出了老有。
  老有说:“完了没有?”
  乔说:“完了。”
  小臭子说:“没完。敢情光你们俩,不能完。”
  乔对老有说:“你跟小臭子回家吧。”
  小臭子说:“不是小臭子,是他媳妇。”
  乔说:“快跟你媳妇回家吧。”
  小臭子拽住老有的胳膊,老有趔趄着被小臭子拽回了家。
  既是媳妇拽回了女婿,既是媳妇从养汉老婆的炕上拽回了串门的汉们,既是乔也说了让老有跟媳妇回家,那么媳妇就自有媳妇的气势。
  媳妇要女婿来确认自己的位置。
  两口子回到家,媳妇就在炕上脱光衣服躺了个仰面朝天。她也问老有:“为什么你那儿多一块儿,为什么我那儿少一块儿,这都是为什么?”
  老有真当了一回小臭子的女婿。他趴在小臭子身上回头看乔,看见乔的眼里含着真泪,鼻尖上的汗久久不退,鼻孔翕着。
  吃中午饭时,老有才回他的真家。他掰着二八米窝窝总闻着手臭。想着小臭子和小臭子的味儿,他用水瓢舀水一遍遍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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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和老有他爹(1)
过了六年小臭子十六。头秋,小臭子给个人絮了一件花洋布棉袄,做了一件阴丹士林棉裤。她娘米子帮她绗。米子知道小臭子絮新棉裤棉袄干什么,想着每天后半夜小臭子扛回来的花包,卖的时候一定也有人说“杂”。
  这年棉花刚摘头喷就赶上事变,日本人七月占保定府,八月占石门。花主来不及搭窝棚,跑了。大花主把洋钱蒸在饼子里日夜兼程下西安;小花主用小平车推起铺盖口粮只是向南走,走不动就住下,走得动还走。
  不久,日本人占了县城,老有他爹辞了二高校长回了百舍。临走他去看班得森,班得森请他喝羊奶,吃土豆蘸盐,和他一起分析中国的前途。羊奶膻,可老有爹喝。他想班得森能喝,他就能喝,也是文明。两人喝着羊奶,不约而同地想起先前日本人那个“棉产改进委员会”。班得森问老有爹:“你说那个委员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老有爹说:“我也正在想这件事。”班得森说:“我想这就是日本人的……”班得森想不出准确的中文,就说瑞典话,班得森是瑞典人。老有爹说:“或许应该叫经济渗透。”班得森说:“对,应该翻译成渗透。日本人在这里搞棉田改进,就像在东三省让中国人种植鸦片一样,是渗透。是经济的,也是文化的、军事的。”老有爹说:“你分析得透彻。”喝完羊奶,班得森把老有爹送出东门外,二人握手告别。
  老有爹回了百舍,班得森不再来主日学校上课。
  花主们打听到老有爹还在村里,哩啦着都回了村。一时间土匪军头们都打起了抗日的旗号,趁机找花主索要给养。他们晚上砸门,花主们有钱的隔着门缝往外塞钱,没钱的就把花包系上房扔到街上。遇到不给钱也不给花的花主,土匪们就搭人梯进院绑票。他们把花主绑到邻县水泊里,摁进小船,捎信让家人去回。回人就得倾家荡产,带着花柴卖花地。这年花地没收成,这年花地易主多。
  又过了两年,有个姓范的人来找老有爹。这人二十多岁年纪,个儿不高,赤红脸,短脖子,刷子眉。姓范的见了老有爹开宗明义地说:“我是上级派来开辟工作的,当前离城远的村子都建立了抗日政权。百舍离城虽近,迟早也得建立。要建立就得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我们知道你具有爱国思想,应该为宣传群众尽力。”老有爹知道姓范的说的“我们”是指谁,便说:“当如何尽力?”姓范的说:
  “我们了解你是当地名士,爱国心切。抗日政府要实行统一战线,一致对敌,统一战线里少不了各类爱国人士和人才。打个比方吧,你教书有经验,还会谱歌,为抗日出力的前途宽阔得很。将来政府要成立参议会,你就是政府的参议员。”老有爹说:“我纵然办过教育,可眼下你来我往也不是办校的时候。”姓范的说:“也不尽然。外村就有先办起夜校的,咱不妨也办个夜校。”老有爹说:“要办也不难,本村倒有一班男女青年都荒废着。可教材呢?经费呢?”姓范的说:“目前政府没有统一教材,你自选课文达到识字的目的就行。政治课本我们解决。你讲讲反封建也是政治呀,尤其闺女媳妇,不打破封建思想,大模大样地上学都很难。其他方面就得因陋就简。”老有爹不再推托。〖JP〗
  姓范的在老有家一住三日。老有已长大成人,哥哥明喜和他分了家:花地以垄沟为界一劈两半。老有爹娘跟老有吃饭。老有给姓范的端饭,觉出姓范的面熟。姓范的光笑也不说。过了好久,姓范的和老有爹接触多了,才吐露了真名,说,他不姓范,姓安,本县代安人,和百舍相距四十里,可也没出县。他家以前开花坊,小时候还跟他爹到百舍赶集买过花。他的小名叫国。
  事变那年国正在保定上师范,在学校入了党。事变后回县接上了关系,现在区里担任青联抗助理员。
  老有爹配合国利用主日学校的旧址,办了一所夜校。人们改不过口,都还叫主日学校。这是一家闲宅院的三间北房,屋子高大空旷。原先屋里只有几张旧方桌,几条长凳。班得森对着方桌上课,跟老有爹说,这格局像中国私塾。现在老有爹叫人搬走了方桌,用土坯垒成墩儿,搭上木板当课桌,课桌后面再搁上条凳,买高丽纸把窗户糊严实。学生们还效仿着村里唱秧歌的戏台上的照明方式照明:他们把新秫秸的粗头劈四瓣,编个马莲座,把头弯个对头弯插到梁缝里。马莲座上放只吃饭的黑碗,添上花子油,用好花搓捻儿,点起来。主日学校三间房子十来盏灯,高灯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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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和老有他爹(2)
学生中闺女居多,也有半大小子,他们坐在后排很是不显眼。闺女居多的地方,小子就不显。
  上课时,老有爹在堂上讲课,闺女们从头上摘下卡子不住拨灯。灯花掉在纸上、本儿上,她们就一惊一乍。秩序乱了,老有爹就在堂上拍桌子,说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老有爹教她们识字,讲什么是封建,如何反。没有合适的识字课本,他就用一本半文言的实用国文代替。这实用国文的第一课是:国旗。“国旗者,一国之标志也。无论何处如见本国之国旗,必表行礼。某日学校开学,悬国旗于堂上,教员率学生向之鞠躬者三。礼毕,随开课。”课文里还有“曾参之子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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