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蔽与记忆》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遮蔽与记忆- 第3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缓念)。再唱回向偈:“愿生西方净土中”,乃至“普利一切诸含识”。当在此诵经之际,若见余眼中流泪,此乃“悲欣交集”所感,非是他故,不可误会。(三)察窗门有末关妥者,关妥锁起。(四)入龛时如天气热者,待半日后即装龛,凉则可待二三日装龛。不必穿好衣服,只穿旧短裤,以遮下根即已。龛用养老院的,送承天寺焚化。(五)待七日后再封龛门,然后焚化。
  遗骸分为两坛:一送承天寺普同塔,一送开元寺普同塔。在未装龛以前,不须移动,仍随旧安卧床上。如已装入龛,即须移去承天寺。去时将常用之小碗四个带去,填龛四脚,盛满以水,以免蚂蚁嗅味走上,致焚化时损害蚂蚁生命,应须谨慎。再则,既送化身窑后,汝须逐日将填龛脚小碗之水加满,为恐水干去,又引起蚂蚁嗅味上来故。
  大至临终助念,小至为填龛脚的碗加水,每一细节,都不得违反有关佛制。其恪守佛教轨仪之精严庄重,为佛门所少见。一生一死,是人生的最关节处。生乃欣庆,举家祝贺;死乃悲情,难免落泪。临终之际,能如此这般从容平静而周到地自行安排后事的每一个细节,一毛一发,一基一础,真乃高僧大德者莫能为。
  “悲欣交集”,走到人生最后的一步,只有这四个字才能知道弘一法师的高妙。
  法师一面庆幸着自己解脱的苦,一面还在悲悯着尚在异族统治下的众生。弘一入世一场,曾经享受烈火烹油繁华朱锦的富贵,而一旦大彻大悟,又放下俗世的一切,以赎前衍。终于圆寂之时,迎来“春满”、“月圆”的境界,因而欢喜满足,了无缺憾,流下欣喜的泪,但他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处身苦难之中,却又未能觉悟生死之义的十方众生。即在临终之际,也不能忘情于此,因而又有悲情之泪流淌……
  《指月录》说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晚年的弘一常拿*作自己的比附,那是秋深肃杀天气里的生气,众芳枯萎,一枝高洁。在夕阳外,群山起伏,天色是红的,那是殉道者的血……
   。 想看书来

临终的眼:萧红(1)
引 言
  在我初中的时候,到了鄄城的县城。那是距今三十年的时候,我买到一本考琳。麦卡洛写的《荆棘鸟》。扉页上的一段话,在炎阳下刺中了我:
  传说中有一种荆棘鸟,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界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寻找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然后,她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刺,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里,她超脱了自身的痛苦,那歌声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而命竭。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地谛听,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因为,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深痛巨创来换取。
  鸟儿胸前带着荆棘。她遵循着一个不可改变的法则。她被不知名的东西刺穿身体,被驱赶着,歌唱着死去。在荆棘刺进身体的一瞬,她没有意识到死之将至。她只是唱着,唱着,直到生命耗尽,再也唱不出一个音符。
  有人说,我们每个人都是荆棘鸟。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在寻找着只属于自己的荆棘树。无论寻找的旅途是多么的痛苦,多么的令人心痛,我们依然执著地找寻着,直到生命完结的时候。
  “当我们把荆棘扎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们依然要这样做,我们依然把荆棘扎进胸膛。”
  荆棘树等待属于自己的荆棘鸟,荆棘鸟寻找着属于自己的荆棘树。这样,不断地循环着,反复着,自古至今……但对每个人来说,他(她)的荆棘鸟与荆棘树,是不一样的。
  在乡村小学时,知道萧红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乡村闭塞。也是在黄昏门框的石头上,我读到*前的一本草纸印刷的小学的课本。那上面有萧红的《火烧云》,这是鲁西平原常见的自然的现象。在晚饭前后,天一下就红了,好像涂抹了油彩,“白狗变成了红的了,红公鸡变成金的了,黑母鸡变成紫檀色的了。喂猪的老头儿在墙根靠着,笑盈盈地看着他的两头小白猪变成小金猪了”,后来才知道,渡过我们北面的黄河,就是萧红的祖籍:莘县。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一个冬天,我到莘县的一个乡下的村子看望朋友。快要到年关了,快要半夜的时候才到。手脚冻得蜷缩,朋友在房屋的当门烤火。朋友村子的西边就是马颊河。我想这是萧红的爷爷的爷爷曾惦念的河吧。人们说诗人墨水瓶的上游是汨罗江,天下的水都是相通的,呼兰河的上游一定是马颊河。第二天一早,我和朋友到马颊河踏冰。那年的冬天奇冷,冰上横竖有很多的裂痕,有鱼冻在冰里,如鱼化石。我想到萧红的《呼兰河传》的开篇:
  “酷寒把大地冻裂了。”“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几尺长的,一丈长的,还有好几丈长的……大地就裂开口了。”“水缸被冻裂了;井被冻住了;大风雪的夜里,竟会把人家的房子封住,睡了一夜,清早起来,一推门,竟推不开门了。”
  能把冬天写到如此境地,直追唐代诗人岑参“风掣红旗冻不翻”。也许就是在阅读萧红时候,冬天奇冷荒寒的感觉一直留存在我的记忆里。有时觉得萧红的一生欢娱少荒寒多,逃婚,饥饿,流亡,失业,遇人不淑,难产,疾患,白眼,萧红就是在荆棘里趟过来的。
  我常疑问,萧红的悲剧,是时代洪流裹挟下的个人的悲剧,还是她过于依附男人,轻易处置自己的身体,使其和灵魂分离而产生的悲剧?斯人也而有斯疾。

临终的眼:萧红(2)
一九九八年夏季,在哈尔滨火车站前一个叫海燕宾馆的地方,有个朋友困在那里,钱物被人窃取。我从北京一路劳顿到了那里,那时我想到萧红曾困居在哈尔滨一个叫东兴顺的旅馆里。
  在哈尔滨的日子,我以一个外乡人打量着哈尔滨这座优雅的城市,欧式建筑随处可见。在冬季,我在鲁西平原里的小城总看到这里零下三十度,大雪漫飞,那时的萧红也一定踏着雪。天白了,地白了,人也白了。
  在上个世纪的三四十年代,这里有很多的外国的侨居者,散布在这座城的各个角落,这里的侨民来自三十多个国家多达十几万人。商人、西餐馆的老板或女招待、面包师、建筑师、小提琴师、马车夫、出租车司机、娼妓、神父或者嬷嬷,还有在街头拉着手风琴讨钱的乞丐。但更多的是日本人,日本侨民,也有“九·一八”事变后的侵略者日本关东军及随军家属。日本人对这座优雅的城市,实施了长达十四年之久的统治,萧红在日本人统治下生活了压抑的三年。
  萧红很有绘画的天赋,不知道在落雪的时候,她是否到松花江边写生?那时,人们说在下雪的时候,巴赫的《意大利协奏曲》,或者莫扎特的《第九钢琴协奏曲》,就会在城市响起。而哈尔滨的教堂之多,在中国无出其右者。萧红身怀六甲,能听到教堂传来的大大小小的钟声,那在她心中泛起怎样的波澜?
  我想,恐怕萧红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东兴顺的旁边就是妓院,属于三级、四级的。萧红当年差点被卖到那里。在哈尔滨的日子,我却只去了松花江不远的道外南十六道街二四一号,旅馆遗址还在,当年萧红住的房间还在。人们说黑底红字,魏碑体的“东兴顺旅馆”早沉在历史的风烟了。
  当时正逢松花江发大水,水面已漫过旅馆一楼。萧军是在报馆知道萧红被困的消息后,趁着旅馆内外一片混乱的当儿,带着萧红不辞而别的,当时萧红挺着个大肚子。
  从此,一个弱女子,以自己的笔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满是伤痛地却写出了比那些男人都要璀璨的人生来。
  吃杀猪菜时,想到萧红
  在哈尔滨,我和朋友坐着出租车找小吃。人们推荐老六杀猪菜。杀猪菜,其实在鲁西平原也有。在过年的时候,谁家杀猪,邻居帮忙,最后把下水、猪血、肠子放到锅里炖。
  在一个僻静的小街,我们找到一家老六杀猪菜。我的感觉里,一直认为萧红是饥肠辘辘,不独灵魂,不独肉体,也兼胃肠。她的文字满篇覆盖着饿的呐喊:黎明时候,饿了一夜的萧红,爬上欧罗巴小旅馆地下室高高的窗台,两只脚悬挂而下……她每日都是这样地等待,看是否会有人送点食物给她裹腹。她仔细分辨着每一种不同的脚步声,像果农在无边的黑暗里倾听夜露的滴答……甚至,一次,躺在铺满稻草的床上,她想到了偷。“列巴”被挂在别人的门把手上飘香,她饿得直咽口水,想着怎么去把属于别人的食物偷来。那一刻,已然没有了羞耻心。那一次,羞耻心终归醒了过来……她一直饿着,一直与饿拔河较劲。
  “从昨夜到中午,四肢软一点,肚子好像被踢打放了气的皮球——像个没有灵魂的纸人贴在门扇上。”
  “郎华仍不回来,我拿什么来喂肚子呢?桌子可以吃吗?草褥子可以吃吗……我坐在小屋,像饿在笼中的鸡一般,只想合起眼睛来静着,默着,但又不是睡。”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临终的眼:萧红(3)
“我饿了,冷了,我肚痛……肚痛,寒冷和饥饿伴着我……什么家?简直是夜的广场,没有阳光,没有暖。”
  “我再也不能抑止我的愤怒,我想冻死吧,饿死吧……”
  “雪,带给我不安,带给我恐怖,带给我终夜各种不舒适的梦……一大群小猪沉下雪坑去……麻雀冻死在电线上,麻雀虽然死了,仍挂在电线上。行人在旷野白色的大树里,一排一排地僵直着,还有一些把四肢都冻丢了……从冻又想到饿,明天没有米了。”
  饿比爱人更累……
  萧红常常处在一种饥饿的状态下,每天都站在欧罗巴旅馆的过道里等着萧军给她带回吃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