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 作者:楚云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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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 作者:楚云暮- 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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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首之人冲过瓮城,翻身下马,早已久候的一群亲兵蜂拥欲扶:“皇上!”

    任臻挥开众人,踉跄着冲到紧随其后的第二骑旁,焦急道:“兀烈!”

    大家这才注意到西燕的司隶校尉兀烈已是血流披面,右眼中赫然插着半截断箭!他转向任臻刚欲说话,却已摇摇欲坠地摔下马来,任臻忙将人死死撑住,颤声命令道:“快传军医!”

    立即有人飞跑着去了,其余人围在原处,俱是眼含热泪,神情绝望——他们知道这一次的强行突围又失败了,而皇帝身边最后一员大将也因此中箭,难道他们真要活活被困死于此?

    而且,叫军医来也没有用,他们被困在长子数十日,慕容垂攻伐不止,虽还不至城破,但城内早已药尽粮绝,谁都知道,受伤即等于阵亡,据守不降的西燕军队的数目每一日都在锐减。

    任臻慌忙搜出身上最后一点银环药粉欲为他敷上,却被一只血手缓缓按住。

    兀烈半睁着被血糊住的左眼,龇牙咧嘴地一笑:“这时候莫要浪费了这稀罕药。三国时曾有夏侯惇为救主而生啖其眼,我虽莽夫,却敢为陛下的‘盲夏侯’!”话音刚落,他忽然抬手,握住箭尾,大喝一声,伴随着激射而出的血注,一团血糊糊的物事插在箭头处飞了开去!

    任臻大惊之后,立即按住兀烈的伤口,不管不顾地将药粉悉数撒上,又手忙脚乱地亲手为他包扎,语气森然地威胁道:“兀烈,你若敢死在此处,朕绝不会当你是为国尽忠,绝不会赐你死后哀荣。。。”说着说着他便带上一丝哽咽:“是朕轻率大意,误中敌计。。。方招此大祸,累及关中子弟。”

    所有人因他这一句话而齐刷刷地双膝跪地,却难掩凄凉神色——慕容垂十面围城,他们固然插翅难飞,援军却也难以破阵而入,假以时日,他们会不会就此被人遗忘,埋骨他乡?

    “我本是匈奴马贼,不知父母不讲恩义,是陛下提拔重用方有今日。。。”兀烈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嘴唇哆嗦着道,“当日在凉州关山若无陛下,兀烈已成亡魂。我死不足惜,只恐陛下雄图霸业止于长子,恨何如之!”

    众人回想往昔金戈铁马攻城陷地的快意,对比如今朝不保夕任人鱼肉的惨况,俱是潸然泪下,任臻狼狈地抹了抹沾染血污的脸,这一次他当真是悔恨交加——他后悔不听人劝,后悔自以为是,后悔自己从来兴之所至便为所欲为却总不去想周遭的人如何善后如何担惊!

    人群之中不知谁低声问了一句:“援军。。。还会来吗?”这话问的委实大为不敬,却如一道闪电劈进了所有人的心头——若慕容冲有个万一,贵为亲王又握有重兵的慕容永无疑便是下一任的西燕皇帝——古往今来,为皇位兄弟阋墙反目成仇的还少吗?如果本国军队都放弃救援,那普天之下,他们还能指望何人?

    任臻缓缓地放下兀烈,沉声道:“会,一定会。”他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种危如累卵的情势之下,他是这支残军唯一的支柱了:“既然突围无望,便只能固守待援。将战马杀死充作军粮,今日起自朕以下改为一日一餐,全军轮哨,日夜警戒,死守到底,誓不投降!”

    城内艰苦撑持,城外亦是心急如焚。

    谢玄的北府军经连日苦战,终于攻破轵关,然后慕容麟部在被逼退十里之后复又卷土重来——可见慕容垂军令如山,定要夺回这处举足轻重的关隘。

    双方在轵县附近反复拉锯,各有伤亡,直到北府军营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刘牢之虎步而来,在谢玄面前抱拳跪下,口称谢帅——方才他几乎认不出这位曾如翩翩谪仙一般的俊朗儒将了,就是当年的淝水之战,谢玄也不曾如此狼狈而疲敝。

    谢玄望了一眼这个自己亲手提拔如今独当一面的大将,自然知道他远道而来,不会只为了向他请安问好。果然刘牢之寒暄已毕,便拿出圣旨宣读——上言谢玄一路征伐,朝廷恤其劳苦,今拟由刘牢之暂代北府之帅,率军撤离轵关,转攻洛阳。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死寂。纵是刘牢之这么个粗豪汉子也涨红了一张紫膛脸,不安地赔笑道:“都督自然还是北府军的统帅,朝廷只是命末将暂摄此位,待取洛阳之后即奉还帅印。”

    谢玄站起身来,平静地道:“北府军非我谢氏私属,自然服从朝廷调遣。”他命人将印信虎符取出,交予刘牢之——他也根本不惧刘牢之会越俎代庖,自此擅权,只要他生而未亡,北府之帅便不做第二人想。

    “你可以带兵离开,西取洛阳。只是——”他背过双手,抬眼看向刘牢之,“我还是要留在此处,攻打轵关——哪怕只剩一兵一卒。”


134第一百三十三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谢玄的话斩钉截铁;毫无转圜,刘牢之不敢多说,愧然而退。

    良久过后,谢玄面前还站着三五个不肯离去的青年将领,为首的,便是参军刘裕。

    但见他躬身抱拳道:“末将等愿追随都督!”

    谢玄神色微动:“你可知此举等同抗旨?”

    “至多不过是褫夺官位;贬为庶民罢了!”刘裕坚定地道;“我等出身寒族,若非都督提拔,至今还是市井之徒,谈何从戎报国;出人头地?都督之恩,便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何况如今我们私下参战,已与国朝大事无碍,更是没有了顾累,大不了痛快一场再从头来过!”

    谢玄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坚毅的青年半晌,他颔首道:“好。那谢某就承各位的情了!”往日他虽赏识刘裕,却总忌他阴谋藏奸心机太深,将来恐难辖制,所以西征谯纵之时他宁可越级提拔才具、职衔都不如刘裕的朱龄石挑大梁,也不敢轻易举荐刘裕为将,任其大展拳脚,一飞冲天。如今看来,他城府或许有之,却到底未失赤子之心、感恩之义。

    刘裕仰望着谢玄,面上表露着恰到好处的忠诚坚毅,心里则清清楚楚地想道:他虽暗中向刘牢之通了气示了好,但从没真想至此之后转向才德威名出身门第都大大不如谢玄的刘牢之投靠——在东晋,谢玄如同一座活生生的丰碑,只要有他坐镇,北府军上下包括刘牢之本人都没想过有朝一日改换门庭。而如今刘牢之贪功,被怂恿着果真去“请旨”“暂代”了北府之帅的位子,谢玄手边还能调动的人马立时锐减,若他还想要攻打轵关救人,自然希望留在此处的兵马能越多越好,自己无疑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更能叫人心生感激。至于后果,他更是看地透彻:只要谢玄不卸任都督,司马元显便无法真地将其连根拔起,而谢玄又是那般重义重信之辈,断然会将他也一并保下来,不仅如此,之后更会视他为心腹肱骨而大力提拔,就算将来取刘牢之而代之也并非难事。

    然而话虽如此,但是慕容农所率领的龙城卫绝非善与之辈,先前北府军上下一心尚且苦战不下,如今又被抽调走了大半的兵力,战况艰绝可想而知了。

    然而隆冬之时,情势却陡然大变——后燕军队忽然开始撤军。谢玄尤恐是诈,登高望远,观察良久,才断然道:“后燕军张弛有度、退而未溃,显然是为了去支援其后的主力部队而不得不撤退——看来慕容垂的中军有变!传令下去,我军出关追击,向长子进逼!”

    慕容农满拟自己戒备森严,已打地筋疲力尽的东晋军队必不敢轻出追袭,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一贯用兵沉稳的谢玄会一反常态冒险地全军奔袭!

    双方在途中遭遇,爆发了一场惨烈的交战,慕容农军队的西侧又遭堵截,左支右绌之下被谢玄一举击溃,余部四散奔逃。

    谢玄挺进潞川,陈兵长子,才发现长子郊外已是战成一团,而方才分兵相助的正是西燕前来勤王的一支军队。

    谢玄整顿兵马,摆开阵势,举目远眺,便看见正与后燕主力部队混战厮杀的西燕军队中高高挑起的一面大纛,上面泼墨般绣着一个金色的“永”字。

    果然是慕容永。想起昔年二人初见,刀光剑影,交锋谋战,恨不得你死我亡;然而如今居然为了同一个人而并肩作战——谢玄微微低下头去,掩去眼中难辨悲喜的复杂深意,他扬起手,一字一句地道:“北府军全员参战——合击慕容垂!”

    鲜卑战神慕容垂没能再一次谱写他的军事神话,在双方夹击猛攻之下,他甚至没有做出像样的反击——数个时辰的厮杀过后,包围长子已近三月之久的后燕军队潮水一般地开始了大撤退——与先前慕容农有组织的后撤不同,几乎是因突遭剧变而仓皇逃命一般。

    慕容垂定然出了什么大事,以至于连临阵指挥稳定局势都做不到了,若是派兵追截,全力围剿,一举灭了慕容垂再趁胜拿下邺城,则大事可定。这一点,谢玄看的出,身经百战的慕容永定然也看的出,但他们都没有再加追击,扩大战果——其实当慕容永率领勤王援军西进晋南之时,慕容垂正要调兵遣将做出反击却同时收到了后燕十万大军惨败参合陂的消息。

    自亲王以下,后燕军队战死两万余人!

    已经缴械的五万俘虏悉被坑杀!

    慕容宝、慕容麟单骑逃回中山!

    后燕的开国皇帝仰天悲号,生生呕出一道血注,而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怆然倒地,至此昏迷不醒,后燕军队群龙无首,不敢再战,连邺城都不敢回,只能一路北逃,护着慕容垂退回中山。

    这件事,那时的慕容永与谢玄都还并不知情,故也未曾穷追不舍——或许也因为比起败逃的慕容垂,困在城中吃足了苦头的那个人更让他们担惊受怕、牵肠挂肚。于是在肃清了长子郊外的残敌游勇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收拢兵马,聚首城外。

    经日混战,大局初定之时已经入夜。在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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