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香 作者:飞鸟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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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香 作者:飞鸟琳-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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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的田庄里,夜晚总是清静,可杜雨时却被这种种情绪折磨得死去活来,不知过了几时总是不能入睡。突然听到身边的吴明瞬轻轻开口说:“雨时你没睡着吗?”

杜雨时吓了一跳,问:“你怎麽知道?你怎麽也没睡?”

吴明瞬却不回答了,沈默片刻,在被里伸过手来,慢慢把杜雨时搂到了怀里。

杜雨时楞得一下,想到吴明瞬必然知道了自己的境遇怜惜自己得很,就任他抱着。吴明瞬的怀抱很温柔很体贴,与齐逢润那紧实的胸膛完全不同。一只手在自己背上轻轻抚摸着,显是在安慰自己。一时之间,满心的委屈几乎要决堤而出,直想抱着吴明瞬放声大哭,费尽力气才勉强忍着,一动不动地伏在吴明瞬怀里。吴明瞬并没有说话,但在一片静夜之中,这个怀抱就已经是最大的安慰。心中的痛苦似乎真的就此减轻了不少,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竟然慢慢睡着了。

次日醒来,听到窗外隐隐的麻雀叫声,就知道大概是天亮了,可是身边的吴明瞬仍然是昨晚的姿势一丝不变,竟然就这样一直抱着杜雨时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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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雨时猜想着吴明瞬大概手脚都已麻痹了,却又不好问他,很过意不去。

吴明瞬似乎察觉到他的一丝尴尬,当下就放开了他,说:“你醒了?”

杜雨时点点头,问:“现下是什麽时辰了?”

吴明瞬说:“天才刚亮,还早得很,外面恐怕比昨天还要冷些,你再躺一会儿。我出去瞧瞧,等他们准备好了早饭我再来叫你。”说着就起身出去了。

杜雨时只好老实躺着,过不一会儿,竟然又迷糊着睡着了,直到听到推门的吱呀声,才又醒转。进来的果然还是吴明瞬,亲自为他穿衣梳洗。早饭倒很简单,尚不及平日里在齐家的饮食,清粥咸菜,正是杜雨时的口味。

二人草草吃过,就去到黄老头的房里。杜雨时才知道黄老头仍是未见好转,病势反而又见沈重了,除了喘气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杜雨时情急之中连声问他身上觉得怎麽样,他也答不出来。杜雨时心痛之极,也不忍再追问下去。等到大夫请来了,细细症视过,便问谁是亲属,接着把杜雨时拉到邻室,慢慢讲:“这位老人家病症太多太重,体质已经衰弱到了极点,所以才会突然一齐发作起来。实在是年事太高的缘故。如今也只能用些舒缓镇定的药物,尽量为他减轻些痛苦。今冬奇寒,尤其难熬了。务请节哀顺便,妥善准备些後事。”

杜雨时本来就已经为了自家的铺子伤怀,这时又听到这消息,再难支撑。黄老头从小照顾着他长大,与亲生的父亲也相去不远,简直不能相信马上又要失去这仅剩的亲人,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掏空了一般。万般悔恨,不该在老仆重病之际轻易离了遂阳,害他病势加剧。若不是这麽一番折腾,也许熬过了这一冬明春有望康复也说不定。

回想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还是想不出,如果重来一次,又能有什麽办法避免这样的结局?自己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可是面对亲人面对生活半分力量也使不出来,完全束手无策一味逆来顺受,自己受尽欺辱倒也罢了,偏偏还连带着让身边的人也跟着遭罪。想要放声痛哭,却连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更何况,事到临头,再怎麽哭泣也是无用。

吴明瞬在一旁看到他那煞白的脸色,也自心痛,却明白,怎样的言语此时也安慰不了他,只能紧紧地握了他的手,默默陪着他。

果然黄老头之後越发病得重了,没有一日的好转。杜雨时终日陪在他身边,却也什麽都做不了,只能任他一日痛苦似一日。延医问药全由吴明瞬一手包办,全不见半点效用。终於一日黄老头攒出些气力,一字一句地安慰着杜雨时:“少爷近来越来越瘦了,其实不必为我难过。我一个老头子,活了七十多岁了,遇到了这麽仁善的东家,这一辈子就已经很有运气了,到如今就算一闭眼去了也没有遗憾。最後的心事就是放心不下少爷,可是如今有吴少爷照顾,我也没什麽不放心的了。”

杜雨时听了这些话,更是难过,只得虚言应着。如此拖不到一月,老仆终於油尽灯枯,阖眼辞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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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仆被葬在金陵城郊吴家的坟地里,下葬那一日落了薄雪,杜雨时披着厚厚的皮毛斗篷仍是冷得刺骨。可怜老仆辛苦了一世,到头来竟不能回归故里。遂阳也是杜雨时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也许他自己也没有再回去的机会了。

年关已近,吴明瞬却日日陪着杜雨时,又要为老仆办後事,自己家都很少回。杜雨时受了连番打击,心里空洞洞的,明明觉得亏欠吴明瞬太多,却也没有气力再多说什麽,整日浑浑噩噩。

一晚二人如常就寝。吴明瞬近来也不太说话,本来总是默默搂着杜雨时睡去,这晚却突然说道:“明日我需得进城一趟,总得五六天才能再回来陪你。你独自一人待在庄上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麽事就叫人进城去跟我说。”

杜雨时这才惊觉,年关到了,人人都是要回家团聚的。算着日子,明天就是除夕了,自己懵懵懂懂,竟然拖着吴明瞬在外这麽长时间不能回家,也太荒唐了些。连忙说:“你好久没顾得上回家,正该回去好好住几日。我好端端的在这里,不用担心。”

吴明瞬其实很不舍得放他独自在这里,但也没办法不回去,说:“正月十三是你的生辰,再等我几日,到时候我同你一起庆生。”

杜雨时笑了起来,说:“难为你还记得这个。白白长了一岁,真没什麽值得庆贺的。我倒是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吴明瞬心里重重一跳,迟疑着说:“有什麽事情尽管与我说。”

果然杜雨时说道:“不瞒你说,我离开遂阳时关掉了家里的铺子,这是我自己处事不当,没什麽可埋怨的,只是连累了铺子里的那些工人。胡先生原是我家的帐房先生,细致谨慎,是个人才,我就建议他去中都投靠我父亲从前的一个老朋友,运气好了,也可以与人做个掌柜。我如今真是无牵无挂,可是生计还是要筹划的,想来想去,只能等到开春之後,再往中都去投靠胡先生。我并没有一技傍身,不过药材香料识得不少,或是药铺或是香料行子,也许还可以谋个活计。只是我不曾独自出过门,不识得道路,还得明瞬费心,代我安排安排,才能上路。”

吴明瞬不料他要去中都那麽远的地方,若真让他去了,说不定这一辈子也再见不到一回面了,不禁有些着急,说:“雨时,我能帮你的事情自然样样都会尽力帮你,只是你行动不便,独自去中都,我怎麽放得下心?况且金陵这麽大一座城,与中都相比也相差无几,你若真想找份活儿做,在金陵又何愁找不到?何必千里迢迢跑到中都去?”

杜雨时说:“明瞬你的心意我当然明白。我只担心你对我太好,我忍不住凡事都太过依赖你,到最後拖累了你。”

吴明瞬心道,我就只怕你不肯依赖着我,就巴不得你什麽都不做在我身边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生。要放杜雨时去中都,是决不愿意的。可是杜雨时性子固执之极,要劝得他回心转意真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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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的人就在自己怀里,轻轻凑在自己的耳边平淡冷静地说着这些生分的话,吴明瞬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受十八重地狱的酷刑──将有一把锯子慢慢地把自己从头到脚锯开,锯到心脏之时会尤其的痛苦。最可怕的是,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吴明瞬努力地去想,想自己到底是错在了哪一步,以至於弄到今日的局面。可是冥思苦想之後,仍是觉得,即便时光可以倒流,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不会改变,因为所有的事都是情非得已。

吴明瞬沈默了一刻,强做镇定说:“我与你的交情比我自己的亲哥哥还要深,哪里有什麽拖累不拖累的?现下天寒地冻,你何必就开始操心这些事?总等开春以後,我与你细细筹划。”

杜雨时心中酸楚,原本也知道虚言感谢无济於事,还是轻轻说:“明瞬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吴明瞬又为他掖了掖被子,搂了他说:“不要胡思乱想了,快睡吧,只要有我在,就没什麽可担心的。”

这一晚二人都是久久不能入眠,却又恐怕惊醒对方不敢轻易动弹。约摸过了四更,杜雨时才朦胧睡去。次日便是除夕,惯例是要祭祖。吴明瞬天未大亮就已起身,穿戴齐整,进城去了。田庄上的佣人也大多各自回乡,只剩了两三个扫洒看园的。杜雨时孑然一身,此时无所事事,幸得庄里留下不少幼时闹着玩与吴明瞬一同刻下的诗文集子,找出来默默念诵。

终日笼闭在温暖的屋内,听着外面的凛冽北风呼啸来去,远远的还杂夹着从周围农户传来的鞭炮声,心里总是无止无境的凄凉。庄上的仆人也不大敢来惊扰他,偶尔送饭添茶,也是一句闲话也不说。杜雨时耐着性子过着这索然的日子,竟开始向往起中都来,不知胡先生究竟怎麽样了。

没有了吴明瞬陪伴,日间已经乏味,晚上更是难熬。饭後无事,总是早早躺下,盖着被子听外面的风声,盼着夜晚快些过去。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没完没了,可是其实只过了两三天而已。这晚杜雨时吃罢晚饭,正自解衣准备就寝,突然听到门上“砰”的一响,似乎猛地被人撞开,一阵冷风直灌进来,接着那人便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杜雨时心里猛的一跳,转过了一个极荒唐的念头,随即又想到绝无那个可能。(解释一下吧,杜雨时听到撞门的声音,下意识地以为是齐逢润来了)

那人一步一步走得极慢,脚步不稳,总不出声,杜雨时的心砰砰乱跳,试探着问:“明瞬,是你吗?怎麽这会儿来了?”

那人嘴里咕哝着,口齿不清,果然便是吴明瞬。杜雨时模模糊糊地听到他似乎在说:“雨时你为什麽对我这麽狠心?”

杜雨时莫名其妙,说:“明瞬你醉了吗?做什麽喝这麽多酒?又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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