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者 作者:亡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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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龙者 作者:亡沙漏-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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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马立即退后了。他晃了晃短耳朵,又摇了摇秃尾巴,然后打了个响鼻,屁股对着他们跑了。矮脚马等在原地一动不动。
“水臭了。”鲨虎无奈地说。
奇德暴躁,“我渴坏了!”
“会死人的,小鬼。”鲨虎只好把一袋水给他。奇德一边抱怨他贬低人的称呼,一边咕噜咕噜喝得冒泡。鲨虎在一旁愁容满面,虽然这家伙自称冒险经历丰富,但是看他怎么喝都喝不够、完全没有自制力的样子,就是个小鬼。
奇德喝完之后还虎视眈眈看着鲨虎的靴子,“我很饿,鲨虎!”
“没到开饭时间。”鲨虎冷淡地说,拿着炭笔在窨井盖上涂了个黑叉,防止有饥渴的旅行者不知情误喝了毒水。他们会立刻肚子绞痛,中毒身亡。“水剩下不多,我们却必须进入庞嘉,以后吃的喝的都要分配。”鲨虎道,“想活下来,就要听我的。”
“我敢说……我饿得能把你的靴子吃下去。”奇德盯着他的靴子。
“它们挺好吃。”鲨虎坏笑着踢他,被他灵活地躲开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黄褐色的。阳光炙热,危险,毫无怜悯地悬在两人头顶,奇德庆幸自己有匹马可以骑。矮脚马是沙漠种,但即使是它也精疲力竭,一步,一步,机械地协调着四条腿。他们这才走了两个小时,庞嘉却像是一个永不餍足的鬼怪,吸食着一切胆敢踏入的人的活力。奇德的汗水在流到眼睛之前就蒸发了。他整个人都变成了干尸。而鲨虎走在他前面,也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老兄,”奇德抿了抿翘皮的嘴唇,“我们多久能到阿提卡?”
“三天。”鲨虎听到背后长舒一口气,于是不怀好意地说,“也许是三个月。”
“三个月!”他惊呼。“三个月会把我烤熟的!”
鲨虎坏笑着回过头来。奇德在那双黑眼睛看到沉沉的的残忍与阴谋。鲨虎坏笑着:“那正合我意,小鬼。我没有带骆驼,所以就带上你,懂了么?”他做了个啃鸡腿的表情,“就这样。庞嘉还省得我升火。把你埋在沙坑里,一会儿就熟。”
奇德有一阵子被他吓到了。鲨虎大笑起来,嘲笑他愚蠢的表情。奇德意识到他在开玩笑,豪无所谓地耸耸肩:“你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儿,老兄。而且听说你们南方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还有种人的确很喜欢吃人呢!”
“是的。”鲨虎接口,“塔吉克族。他们是沙漠里最强大的部落,遇上他们你就可以洗个好澡咯!”他眨眨眼,“跟胡椒、洋葱、胡萝卜一起。”
“听起来挺不错!”奇德丝毫不害怕,他脸上的表情是惊奇,他注意到鲨虎饶有兴趣的眼光,“喂,我可不是什么胆小鬼!我一直走南闯北地冒险呐!”
鲨虎嗤笑:“是哪个小鬼刚才吓得面无血色。”
奇德并不承认:“老兄,我可不是什么小鬼,我今年二十四了。你总是这么洋洋得意地炫耀着你的年龄么?”他装模作样上下打量鲨虎一番,“真是让人不好猜啊!你的年纪。又是风又是沙把你折磨得太老啦!我敢说,你过了剑舞者最好的年纪。”
鲨虎才不吃这一套,他对自己的男性魅力有自信极了。这点风霜让他在酒馆备受女人们的青睐:“果真是小鬼,男人就像是陈酒。我虽然只比你大四岁,但是十年前你还在玩木剑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南方黑市上要价最高的剑客了。”
“现在一定不是你!”奇德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被太阳晒得发红的手心,他的手心因为汗水而滑腻,这对一个盗贼来说是致命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做工精致的丝绢,小心翼翼地擦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敏感,细腻,恍如女人。他的手是他的另一双眼。“老兄,不管你怎么吓唬我,我都不害怕,你知道为什么么?”奇德笑起来,拍了拍自己腰上的苏丽雅匕首,“在你对我出手之前,你早已经死啦!”
“是么?”鲨虎悠闲地坐在马鞍上,左右摇晃,这是他适应大公马的结果,“我只要把你丢在这里,我就不用出手了,小鬼。”
两个人一声高一声低地吹嘘着,愉快地度过了最热的中午。他们虽然对对方的技艺不屑一顾,但是对对方的吹牛皮技巧给予了大大的赞扬。鲨虎和奇德同时觉得,对方是不错的旅伴。漫长又艰难的旅程中最怕的就是那些死也不肯对你说一句话、而且对你的每一句话保持沉默的同伴,在这种条件下,不打起精神是会死人的。他们一直拌嘴,直到沙暴来临。
寻常的庞嘉静谧如死水,但是沙暴说来就来,根本不给你准备的余地。当奇德反应过来的时候,鲨虎已经一抖马缰掉了个头跑出好远了。这种时候大公马跟他真是一对好搭档。
奇德傻愣在原地。他来自北方,北方的雪暴总是可怕到让他以为天地重构,那种大气磅礴的神明一样的力量,总是让他心生畏惧与膜拜,也在他血液中种下了勇猛的种子。来到南方以后,他总有一种优越感。南方从来不可能像北方那样呼啸着撕天裂地的力量,它只会用一种缓慢的小把戏慢慢地摧残人,它没有那种残忍的壮美。
但是现在他知道他错了。当他看到黑褐色的风沙扬起,遮天蔽日,滚滚而来,他几乎挪不动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6 章

风沙前进得很快,把白天变成黑夜,把平静得像是沉淀过的天与地搅在一起,空气中的砂砾擦过他的脸颊,滚出一道道血线,火辣辣得疼。鲨虎回过头来大喊,“愣着干什么!快走!”奇德这才回过神来。但是他的矮脚马已经惊慌失措,它跟他一样害怕得六神无主,前后蹦跶,根本不让他骑了。
鲨虎大骂一声“黑地板板”:“别管它了!快跑!”奇德被他喊回了声,回头就往他那里跑。沙暴以惊人的速度跟在他屁股后面,裹挟着排山倒海的力量,鲨虎隔着几十尺都感受到那狂乱的气压。年轻人就快被沙暴吞没了。
他咬了咬牙,一夹大公马的肚子,迎着风沙过来救他。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让他失去了赶到沙丘下隐蔽的最好时机。
但是沙暴最后还是把奇德吞没了。鲨虎知道下一个就是他,赶紧下马,拍了拍大公马的脖子:“老兄——”
还好,他的老兄没有忘记他们的约定。大公马打了个响鼻,跪了下来。鲨虎顺势躲在了马腹下,把他的剑从背上取下,抱在怀里。他刚做完这件事,沙暴就笼罩了他们。一时间周围一片昏黑,粗糙的砂砾像是箭矢一样激射到他全身上下。鲨虎赶紧从马褡裢里翻出自己的旧毛毯,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他敢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不得把自己缩成子宫里的婴儿。
“老兄!老兄!”奇德在一片混沌中呼喊。周围的风声很响,几乎要鼓破人的耳膜,但是鲨虎还是听到了。他大喊:“小鬼!这里!顺着我的声音到这里来!”
“可是我的马丢了!我找不到它!”听奇德的声音,他正在不停地吃沙,不过声音的确是越来越近了。
“黑地板板!别管你的马好么!这里!这里!”鲨虎探出身去。他在黑暗中摸索着,然后终于在被风沙吹得窒息之前捉住了奇德的裤腰带。他紧紧把他拉到身边,奇德绊在了大公马身上,一个倒栽葱栽在了沙子里。鲨虎赶紧把他挖出来裹着。两个人凑在一起,紧紧地缩在马腹下,一边吐嘴里的唾沫一边等待沙暴过去。但是这场沙暴实在是持续得太久了。久到两人终于被刮得精疲力竭,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鲨虎醒来,周身像灌了铅一样又重又酸,动弹不得。更加要命的是,他觉得窒息。他用手抹去脸上的沙尘坐起来,开始不停地打喷嚏。他的咽喉以及鼻孔里都是沙。他花了不少时间畅通它们。随即抖开了罗曼灰的毛毯,他敢打赌卡斯特洛斯的乞丐都不会要这么一床又破又烂的玩意儿用来过夜。做完这一切,他摇了摇仍旧昏迷不醒的奇德,奇德闷哼了一声,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北方话,转了个身,身上的沙子像是瀑布一样哗哗往下落。鲨虎这才明白他居然是在睡觉!他立即毫不留情地把奇德踢起来:“小鬼,起来了,起来了!”
奇德睁开眼睛。他打了几个喷嚏,然后像是条大狗一样摇晃着身体,把沙子从身上抖落:“过去了?”
“应该是的。沙暴不会一场接着一场,接下来能太平好一段日子。”他一边忙着拍毯子一边瞧上他一眼,“你该庆幸,我在这儿呆了六年都没有遇上过这么大的沙暴。好吧,我几乎没遇上过沙暴!黑地板板!你这个大灾星!自打认识你我就没遇上过什么好事儿!——还不过来帮忙!”
奇德抹完脸嘿嘿笑着凑上来,浑身脏兮兮地帮他拉着毛毯:“老兄,你的腿好像不太灵便。”
“我想这是血流不通畅的缘故。”他没好气地说,“某些人压在我腿上,跟只小奶狗似的。”
奇德快活地追上一瘸一拐的他:“我有个秘方,老兄,你可以试试——如果有奎灵娜树叶的话。”
“呵,”鲨虎嗤笑,“如果有奎灵娜树叶的话。”
“我可以调配出很好的伤药!祖传的手艺!”奇德一点都不在乎他话里的嘲讽,拍拍胸脯,“一点疤都不留下!”
“我想我们现在有别的事需要担心,小鬼。”鲨虎严肃地看着他,“你的马不见了,小鬼。你所有的吃喝都在上头。”
“哦。”奇德遗憾地感叹,然后小心翼翼地瞅着他,在胸前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他眼巴巴地看了大公马一眼。
鲨虎抬了抬眉毛。
奇德挺天真乖巧又不解地歪着脑袋。
鲨虎骂了句黑地板板。他倚在大公马边上,用纱布缠着自己受伤的手。
“好吧,我的马的确可以骑两个人——如果它还活着的话。”鲨虎这时候才觉得有点后怕。它的马从刚才开始一动不动。奇德也感觉到了不对头。他知道在沙漠里两腿走路是个什么概念,立刻冲上去,和鲨虎一起把大公马身上的沙子抹去。它棕灰色的皮毛露了出来,鬃毛稀稀拉拉只剩下那么几根,实在不符合它主人的名声。
“它不会死了吧!”奇德害怕地去探它的鼻息。
大公马打了个响鼻,把沙子和鼻涕全留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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