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和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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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和女儿-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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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爸爸的妻子,”莫莉平静地说,“我感到在爸爸心里我不再是第一重要的人了,常常很难过,这一点我不想否认。不过想当初——”她涨红了脸,两眼发热,突然觉得憋不住要哭。那棵枝条低垂的梣树,那场哭得死去活来的痛苦,那些缓缓流露出来的劝慰话,那个劝慰她的人,历历浮现在眼前——“想当初是罗杰!”——她仍然仰望着辛西娅,于稍微犹豫之后说出了他的名字——“当我初听到爸爸要结婚的消息感到震惊和伤心的时候,是罗杰劝我应该正确对待爸爸的再婚问题。噢,辛西娅,能得到他的爱该是多么幸福啊!”
辛西娅脸红了,看样子心旌飘扬,乐滋滋的。
“是呀,我想是的。可是,莫莉,他现在把我想得非常好,我担心他会期望我永远像他现在认为的那样好,今后一辈子我都得踮着脚尖走路了。”
“可你本来就很好嘛,辛两娅,”莫莉插话说。
“不,我不好。你和他一样看错了我。早晚有一天,我会在你们心目中一下子跌落下来,就像厅里那座钟前几天断了弹簧那样。”
“我想那时他也会照样爱你的,”莫莉说。
“如果是你,你会照样爱我吗?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曾经做过非常错误的事情,你还肯要我当朋友吗?你会不会记着有时候按规矩做事对我有多困难吗?”说到这里她抓住莫莉的手,“我们不应该谈论妈妈。为你着想,也为我和她着想,我们都不应该谈论她。可是你必然看得出,她这个人不会给姑娘家提出很多好的建议或者好的——唉,莫莉,你不知道,在我最需要朋友的时候,就根本没有人关心我。妈妈根本不懂我要是跟着聪明正派的人长这么大会是多么好。这她是不懂的。可是我懂。而且还有,”说到这里她为自己非同寻常的感情表露突然羞愧起来,“我对学好学坏抱无所谓的态度,这恐怕才是最糟糕的事呢。可我要是认真去想的话,会把自个儿愁死。”
 莫莉听了为她难过,同时又迷惑不解,过了一会儿说:“但愿我能帮助你,甚至理解你。”
“你当然能帮助我,”辛西娅说道,突然变了语气,“我会装饰帽子,做头饰,但我没你手巧,叠起衣服和假领子来不知为什么就是没你叠得好。请你帮我收拾行李吧。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帮助,比愁眉苦脸地安慰我的多愁善感强。何况,我的伤感到头来也许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呢。”
一般说来,难过的是送别的人,上路的人不管分手时多么痛苦,途中一换环境,分手时的难受劲就会淡了许多。可是莫莉和父亲把吉布森太太和辛西娅送上去伦敦的安培尔号驿车后往回走时,她几乎是沿着大街在跳舞。
“现在,爸爸!”她说,“整整一个星期你将归我一个人。你要乖乖地听话。”
“那你可别太专制。你走这么快,我都喘不过气来了。你看我们匆匆忙忙地,差一点没注意和古迪纳夫太太打招呼。”
于是他们走向街对面去和古迪纳夫太太打招呼。
“我们刚刚送我妻子和她女儿去伦敦。吉布森太太要去一个星期!”
“唉呀,去伦敦,只去一个星期!我记得路上就得三天。莫莉小姐,你的小伙伴走了,你要很寂寞了!”
“是呀!”莫莉突然感到她本应该这样看待这次送别的,“我会非常想念辛西娅小姐的。”
“你呢,吉布森先生,你好像又一次成了单身汉!哪天晚上你到我家来,咱们一起喝茶吧。我们要想办法减少你的寂寞。星期二怎么样?”
尽管莫莉狠狠地掐他的胳膊阻止他,吉布森先生还是接受了邀请,使老太太满心高兴。
“爸爸,你怎么能浪费掉咱们一个晚上!我们总共才有六个晚上,现在只剩下五个了。我原打算这几天各种各样的事情我们都一块儿干。”
“都是什么样的事情?”
“噢,我也说不清楚,反正都是不讲究高雅、不讲究规矩的事情,”莫莉说着俏皮地往父亲脸上瞧。
他的两跟闪闪发亮,整个面庞却十分严肃。“我可不受坏影响。我好不容易才达到高雅讲究的程度,不能再让你把我拉下来。”
“要拉,就要把你拉下来,爸爸。今天午饭我们就吃面包夹奶酪。每天晚上你可以在客厅里穿便鞋,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啊,爸爸,我想骑诺拉·克里纳,可以吗?我看过了我那件灰色的旧骑裙,我想我会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的。”
“女鞍从哪里弄来?”
“那副旧鞍子配这匹爱尔兰大母马当然不合适。但我不讲究,爸爸。我想我可以对付着用。”
“谢谢你。我可不太愿意再回到粗野状态去。也许你这种爱好不很正当,但我还是喜欢我女儿骑马的飒爽英姿。”
“想想吧,我们一起顺着那些篱坡间的小路骑下去——啊,山玫瑰肯定全开了,还有金银花,干草垛——我多想去看看梅里曼家的农场。爸爸,让我和你一起骑马出去一次吧!你就答应了吧。我相信我们会有办法安排好的。”
这件事的确找到“办法”安排了,莫莉的桩桩愿望也都找到“办法”实现了。这个星期就像过节一般,地和父亲处得很愉快,父女间的天伦之乐只遇到一点小小的干扰:总有人请他们去喝茶,他们倒像新郎新娘一般被人请来请去。原来吉布森太太给这家人带来的规矩是正餐改在晚上吃,这对霍林福德的居民来说,请他们吃茶点的时间就不易安排。人家是六点钟吃正餐,你怎么好请人家六点钟来喝茶?八点半请吧,人家又吃过了,蛋糕、三明治尝都不尝,主人怎么好劝在座的其他真正饿了的人在冷静嘲笑的眼光下放开吃,岂不有失体统?因此,好久以来,霍林福德的居民们都没有请他们吃茶点了。吉布森太太的目标是挤入“郡中上流社会”,镇上人不请去吃茶点对她来说是小事一桩,她处之泰然。可是莫莉就不同了,她从记事时起就常常参加当地人家的茶会,因此她对荼会上友好的家常气氛非常留恋。现在,每逢叠成三角形的请帖送进来.她虽然因为又失去一个和父亲单独在一起的美好夜晚免不了嘟囔几句,但从心底里还是喜欢去像以前那样和老朋友们相聚。布朗宁小姐和菲比小姐对她的孤单寂寞特别同情。如果依着她们,她就得天天去她们家吃正餐。她不得不常去看她们,免得因她不肯去吃饭伤了她们的心。吉布森太太在外一个星期给丈夫写来两封信。这一消息
两位布朗宁小姐听了很满意。她们近来去吉布森先生家的次数已大大减少,原因是自己觉得未必受欢迎。一个冬天里她们天天晚上都要谈论吉布森先生一家,根据不多,主要是推测想象,这倒使这个话题没完没了,每天都能猜出新花样。她们的猜测之一是吉布森先生和吉布森太太究竟关系如何,另一题目是吉布森太太会不会过日子。现在她在外一个星期给家里写回两封信,在那个时代这足以表明夫妻间感情不错。一封信的邮资是十一个半便士,写上两封也不为过,如果写三封那就是不会过日子了。第二封信是吉布森太太回来的前一天到达霍林福德的,莫莉对布朗宁姐妹俩说起时,姐妹俩你看我,我看你,点头称许。原来姐妹两个之间曾经议论过,要是来两封信,就可以表明吉布森一家人之间感情不错,相互理解;两封以上就过分了,只一封便是应付差事。布朗宁小姐和菲比小姐之间甚至还议论过,第二封信(如果来的话)应该是写给谁的。如果两次都是写给吉布森先生的,倒是很能体现夫妻恩爱:如果莫莉能轮上一封,那就安排得非常得体了。
“你们又收到了一封信,是么,亲爱的?”布朗宁小姐问道,“我猜这一回吉布森太太是写给你的吧?”
“写了满满一大张,有半张是辛西娅写给我的,另外半张是写给爸爸的。”
“安排得非常好。辛西娅说了些什么?她玩得快活吗?”
“噢,快活,我想她很快活。她们参加过一次宴会。还有一一天晚上,妈妈去了卡姆纳夫人家,辛西娅和堂姐妹们一起去看戏。”
“天哪!短短一个星期内!我认为这是打疲劳战。你看,星期四一天在路上,星期五一天得休息。星期天全世界都一样不该做事情,她们的信必定是星期二写的。好!我只希望辛西娅回来后不要觉得霍林福德单调乏味没意思。”
“我想不会的,”菲比小姐说,嘿嘿一笑,摆出个知情的模样,这在她那张和善单纯的脸上显得很古怪,“你常和普雷斯顿先生见面,是吧,莫莉?”
“普雷斯顿先生!”莫莉一惊,红着脸说道,“不!不常见面。你知道,他一冬天都在阿什科姆!他刚刚回到这边来。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噢!一只小鸟儿告诉我们,”布朗宁小姐说。莫莉从小就知道这只小鸟儿,一说起就恨,恨不得拧断它的脖子。为什么人们说话不直说,不直截了当地说她们不想把传话人的名字说出来?然而这却是两位布朗宁小姐虚构故事时最爱用的方式,在菲比小姐看来,这还是无与伦比的应变才能呢。
“那只小鸟儿有一天在希思道上飞来飞去,看见普雷斯顿先生和一个年轻姑娘在一起——姑娘的名字我们就不说了——两人以一种非常友好的方式在散步。其实他骑在马上,但走人的小径高出大路许多,就在过小溪的那座小木桥那儿——”
菲比小姐见莫莉异常尴尬恼怒,便说:“也许个中秘密莫莉知道,我们不应该向她打听。”
“这没什么可保密的,”布朗宁小姐丢下了“小鸟儿”那种套话,严肃起来,批评菲比小姐打断别人话头,“霍恩布洛尔小姐说的,普雷斯顿先生自己承认已经与人订了婚。”
“反正没与辛西娅订婚,这一点我完全清楚,”莫莉有点沉不住气地说,“请不要再传这类谣言,你们不知道传下去会造成多坏的影响。我恨透了这种乱嚼舌头!”莫莉这样讲话当然是对对方不够尊重,但她这时想到的只有罗杰。倘若这类谣言传到罗杰耳朵里(他远在非洲大陆中心!),会使他痛苦。想到这里,她一急,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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