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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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脸-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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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以在目前国内各大媒体上做轰炸性广告的规模与力度,不厌其烦地宣传自己决意绝弃功名,回归山水的人生理想,仅仅一年以后就灰溜溜除下尚未暖身的鹤服羽冠,将一顶耀眼的乌纱重又戴回头上。这样的狼狈与无奈,想来不仅是令袁自己——甚至他所有的熟人与朋友,都难免为之脸红。虽然我们已知道这位言行夸饰的公安派领袖之所以落到如此尴尬的地步,原因在于素所敬重的兄长,时在翰林院任职的袁伯修对他的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同时,另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现实问题:即支持所谓闲适生活的经济来源,包括抚养家小的费用,也在灯阑酒醒之际时常令他苦恼不已。在这样严峻的事实面前,接受家庭的安排到北京中央政府担任一名无所事事的闲官,看来也不失为一项当时情况下折中的,对各方面都有所交代的选择。“教官职甚易称,与弟拙懒最宜。每月旦望,向大京兆一揖,即称烦剧事,归则闭门读书。蹄轮之声,浃旬一有之。近颇有一二相知,可得快语者,又衙斋与城东北湖水近,多大刹(庙宇),蓟酒虽贵,时亦有见饷者。观此数事,弟之情景,岂不百倍吴令也”。还是在刚到京师时写给于他有恩的镇江推官吴敦之的信中,担任北京教育局长没几天的袁这样自我解嘲。与此同时他的朋友工部主事范应宪拆开袁托人捎来的短简,读到
的却是与上述描述截然不同的一幅生活画卷:“弟碌碌无可述者,入山不深,出宰不效,不得已为糊口计,只乞得一片寒毡,而京师烧桂煮玉,终不免冻馁妻子。及门之徒,原思(孔门弟子中贫者)颇多,端木(孔门弟子中富者)颇少,弟将何以为策哉”?欣喜与愁苦,得意与悲观、一种身体,两副面孔,看来公元一五九八年冬天在北京的袁丝毫也没改去以往言不由衷、信口胡扯的积习。只有在与生平为数不多的二三知己的通信中,也许才能让我们了解到一点他的真实生活境状。这里的一个可靠文本是当年春节前向梅国祯透露朝廷人事变化的那封信。内中“教官美处,诚如来札,但所云不足者,亦自有说。昔在吴县,妻妾衣食粗足,然或经月不见面,往食虎丘黄鱼,如吃黄土,今食频婆(果)饼饵,不减仙厨。寺院虽不闲,远胜于讼庭,僧虽无可与语,雅于囚徒胥吏,盖人或望尊荣厚实,多以为不足,若真看作隐居之地,未有不足者矣”等语,比较起来说得还算是公允坦率。不过看得出来,在北京所谓闲适,平静的京官生涯实际上并没能让袁真正安下心来。这里的政治土壤同样也由繁文缛节,奸诈、腐败与庸惰构成基础,同时夹杂在燕山雪花中的同僚轻慢与言官清议又是那样让人不堪重负。因此我们将有趣地看到,在袁的个人世界里,山川清丽,人物
俊美,然而只要现实的锐角一旦切入进来,它们立刻就会如同地震般摇摇欲坠,显示其虚幻与脆弱的本质。甚至一点微小的声音比如上官的鼻息或金吾净鞭的响声仿佛就能让它们心神不宁。因此,真实的答案也许在于,袁在北京所构建的新的、有别于以往的现实居所时虽然使用了物质的材料,但由于其样式和整个设计方案的抱残守缺,结果却只能被证明依然只是一座精神堡垒。 
第一章
明朝来信(6)
十二 
“仆作知县,不安知县份,至郁而疾,疾而去而后已。既求退,复不安求退份,放浪山水,周游吴越,竞岁志归。及计穷橐尽,无策可以糊口,则又奔走风尘,求教学先生。其趋弥卑,其策弥下,不知当时厌官何意”?公元十六世纪末在北京,袁写信向他以前的上司,原苏州府推官朱一龙这样沮丧地自陈心迹,并追悔自己从前的轻狂和自以为是。其时;由于长兄袁伯修遽尔逝世;以及两年后一生最好的朋友兼师长李贽在狱中的突然自杀,他的内心一直沉浸在巨大的失落与悲痛之中。包括顺天府的教职,事实上也已经被他以请治丧长假为名变相辞去了。此前在给昆山好友顾绍蒂的信中,袁坦承:“不肖况味,复似在吴之日,羁绁一官,如触笼之鸟”,家庭的压力因袁伯修的去世已不复存在。而他在京师惟一的赏心乐事——那个由意气相投的朋友自发组织的文学团体葡萄社,也随着其中几位主要人物或外放或辞世从而烟消云散。因此,再度打算淡出官场生涯,行云流水,这个决定应该并不让我们感到意外。在此后长达六年的号称二度归隐的漫长生活里,袁痛定思痛,总算对自己的天马行空,轻视现实力量的人生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与内省。“上之欲如梅(福)陶(潜)诸人,掷冠投裾,既不可得。下之欲擅趋蝇赴,甘官途如美女,如世人之稔为,而又
不可得”,他这样沉痛地在信中向一位好友倾诉。最后反思自己的失败人生,得出的一个著名结论是:“一身骑两头马,此其所以益苦也!” 
十三 
在经历了中举、做官、退隐、浪游、官场冷热和良友零落以后,这个有关一位明代著名才子的故事将不可避免地要在他的家乡公安县临近尾声。在那里,从一六O一年到一六0六年,袁的生活基本上是以旅行者的身份匆匆度过的。如果他有三弟袁小修写《游居柿录》那样良好的心态与习性,那么像南京、仪征、武当、桃源、庐山、襄阳这些地方的山水和人情将占据他日记的绝大部分版面。当然,这只不过是一种期望而已。事实上当袁自京师心灰意懒回来以后,创作上一直处于沉寂与低潮,甚至连他的拿手好戏代表公安派艺术主要成就的书信也不大见得到了。惟一值得庆幸的也许只是他人生履历上的日渐练达与成熟。往日的疏狂与矫饰似乎已逐渐在额头的皱纹里诮失,代之以一种秋天湖泊般——尽管偶有波动——的平静与清癯。这在他其时偶然兴致来临时的一两通书札中尤其有着本色的表现。如果说年轻时代对佛学的痴迷还带有某种表演色彩和标新立异的话,那么此刻他终于开始学会用心灵去感受与领悟了。他告诉京中的旧友,自己这几年在日常生活中除坚持素斋外,连“生平浓习,无过粉黛,亦稍轻减,即有时对清歌艳舞,亦如花鸟之寓目”。而当礼部主事吴本如来信问他是否因自命清高不肯出来做官时,袁当即写一长信相当认真诚恳地
告诉对方:“弟此时实当出,所以迟回者,实迂懒之故,非真不爱富贵也。孔子日:‘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又曰:‘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将知爱富贵如此之急,而辞爵禄如此之难,弟亦何人,欲作孔子以上人耶? 
兄谓弟饥寒所迫,一渐不忍,以此鞭(策)弟,使乐就升斗(混口饭吃)则可,若云趁此色力,勉就勋业,俟功成之后,渐谋绿野(裴度)香山(自居易)故事,须先与阎罗讲明始得,弟不作此痴想也。古人进退,多是水到渠成,愿兄亦勿置此念胸中。居朝市而念山林,与居山林而念朝市者,两等心肠,一般牵缠,一般俗气也,愿兄勿作分别想也。弟明春将从水程北来;秋清或得抵掌。弟不能拍浮(饮酒),六安茶佳者,贮一二十瓶,供清谈中用,如何?” 
十四 
柳浪馆位于湖北公安县城南著名的柳浪湖边,是袁晚年尽一生所蓄为自己营造的一座类似王维辋川别业那样的精神居所。这里虽然地属楚界,水阔天长,但所有来此作过客的朋友;都有幸发现其地景色相当难得地带有几分江南风味。尤其是在乳燕穿柳,南风熏人的春末夏初,“长杨万枝,柏千本,湖百余亩,荷叶田田,与荇藻相乱。树下为团瓢,茶瓜莲藕,取给有余。”(《致萧允升庶子》)自几年前兄长伯修谢世以后,袁一直以守柩为名赖在这里修身养性,著述自娱。其间虽有几次因“登山临水,终是我辈行径,红尘真不堪也”(《致小修》)出外浪游解闷吊古访友什么的,大多时间都呆在家里内省与冥思。一六0七至一六0九年间他迫于父命不得已又去北京做了两年闲官,但出于本人主动要求加上背后有朝中相好大佬出力,基本上都是以放外差相当于现在打着检查团之类招牌的公费旅游的方式消磨掉的。在河南辉县他旅行途中兴致勃勃考证地名,告诉一个相好朋友“近辉有黄花山,为太行异境。元人诗云‘黄花山上知名寺,荆浩关仝得意山’,即此地也,也即所谓林虑山也”。(《与王给事》)而那次奉命典试陕西等于又为他免费提供了畅游华山的绝好机会。“宿华山绝顶两夕,天无纤翳,地绝万窍,一木一石,无不饱观,可谓生平之奇
遭。”“坡公日:‘河豚拚得一死’,若落雁峰,可值百死也”。在分别寄给陕西按察使汪可受和陕西提学副使段徽之的信中,他这样豪情万丈地写道。然而叫人不敢相信的是,正当一个相对真实,大气,心境澄澈的袁中郎以崭新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时,由于多年来声色犬马的放纵生活,加上文学上的呕心沥血,他物质世界里的生命却只剩下了不到一年时间。有关这位明代中期最杰出的才子整个染病经过以及临终前身体上承受的巨大痛楚,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在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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