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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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镇-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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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汉的南河镇人,并融入其中成了其中的一员。
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当锁娃子刚刚走出了亡妻丧子的阴影而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要饭你得寻那些高门楼子。阎王也不嫌鬼瘦,真是的。。。。。。”工棚门口,做饭的船工正在数说着一个吃叫街的。
“大哥!你可怜可怜这两个孩子吧,好歹给他们一口饭吃。”一个女人操着河南口音继续地央求着。这声音听起来竟是那样的耳热,她也是两个孩子,锁娃子不觉心里一动。等锁娃子鬼使神差地赶了出来看时,他竟有些大失所望,原来那个女人不是两个孩子而是三个,除过跟在身后两个外,怀里还抱着一个。河南女人之所以将三个说成两个,可能是由于怀里的那个只会吃奶而还不会吃饭。
在打量了一下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娘们四个后,锁娃子将没吃完的半碗饭,毫不犹豫倒在了那个伸向他的,几乎是少了一小半的破碗中。既然是老乡,跟她说几句话以示安慰也许是人之常情,但船工们没事都想寻个事取笑人找乐子的放荡与不羁,又不能不使锁娃子投鼠忌器而有所顾虑。
锁娃子不敢久留,转过身就朝回走时,不想那女人不但没句感激的话,竟还叫着他的小名骂了起来:“锁娃子你给我站住!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不认我娘儿几个了!”挨了骂的锁娃子并没发火而只是愣怔了一下,回过身他重新打量了一下女人又疑惑地问:“你是——”女人没有理他,却吩咐后面的两个崽娃子说:“七十子,八十子!他就是你那没心肝的爹。快!快去把他的后腿抱住。”两个崽娃子不但没按河南女人的吩咐去抱锁娃子的后腿,反而被吓得连忙躲到了女人的身后。锁娃子惊疑地说:“你——你是——是七十他娘。。。。。。你——你们没——没死?”河南女人闻言气的哆嗦着嘴唇说:“你——你你你好歹毒啊锁娃子!难怪见了我们你转身就走,原来巴不得我们都被淹死。实话跟你说!你越是盼我们死我们偏不死。”锁娃子着急地分辩说:“谁——谁谁谁盼你们死来着?”说着他已蹲下身一把搂住了两个可怜的孩子。“给!这儿还有一个。”说着河南女人一把将怀里的孩子也塞给了他。“这——这孩子是——是谁的?”锁娃子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但他还是接住了那个瘦得跟干蚂螂一样的小生命。小生命也似乎感觉到不对,他哭了。锁娃子终于认出河南女人就是他的女人,他为他们母子的大难不死又是惊又是喜,他并不是怀疑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有染,而只是误以为女人抱的是别的什么人的孩子。女人却误会了锁娃子的意思,于是她更加着急也更加生气:“谁的,你说是谁的?没看跟你那毬势子一个模样!”老实巴交的锁娃子果然又将怀里的小家伙仔细地瞅了又瞅。其实瞅不瞅都一个毬样,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毬势子是个啥样子,因此更无法比较,原因是他一年四季都漂泊在黄河上,偶然回一次家也都很晚,只能匆匆地抱着女人睡上一觉,等不得天亮他就又走了。
他从来都没在家里洗过脸,照镜子就更谈不上了。有一年去丈人家拜年,丈母娘见女婿忙得还没顾上洗脸,于是便给他打来了洗脸水,锁娃子却笑着说:“姨,不用不麻烦了。我是前天刚洗的脸。”可见锁娃子并不是天天洗脸的,被女人睕了一眼后,他才嘿嘿地傻笑着给脸上撩起水来。在一个收交一个绽交地抹了两圈后,他放着手巾不用而习以为常地撩起衣裳襟子擦起脸来,自然还是一个收交接着又是一个绽交。
“当年咱可只有俩娃,你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嘛!”锁娃子能轻而易举地将大船调个头,而自己的心跟舌头却急忙转不过这个弯。
“你要是不认他就把他扔掉算毬咧!”说着女人便一把接过孩子向河边走去。一边走她一边还不依不饶地骂道:“日娃不管娃的东西。。。。。。”
“大嫂!千万不敢这样。”船工们终于听出了一些门道,于是急忙赶上去将女人拉了回来。
“他不是已经认了你娘们三个吗?剩下这一个好办,天黑咧他要是还不认账你就叫他闪远。”
“大嫂今黑咧你可要拿住,你要是拿不住这事可就瞎实咧。”
船工们有的在劝说,有的在给女人出主意,有的却在拿她寻开心逗乐子。话是笑话也是实话,主意虽然馊了些,却也不失为一个切实可行的好主意。
船工们宁肯下船也不愿意抹锅料灶,因此只能是王八三十鳖三十,每人一月大家轮换着来下厨。做饭的船工又进了灶火,女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帮着他拉起了二尺五。做饭的船工还特意和了锤头大的一蛋白面,并在案板上翻来覆去地揉着,在面揉得差不多时水也开了,船工用湿搌布将面裹起来窝在案上,然后一手给不断翻滚着的开水中撒着包谷糁,一手还用带着长木把的铁勺不住地搅动着。女人娘们几个受到了特别的礼遇,一年多来他们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而且是“糁糁面”。
已经饿极的孩子们端起碗就狼吞虎咽起来,女人却警告他们说:“慢点吃小心烫着!”她自己却并没端碗,眼看着两个孩子吃完后,她将自己碗里已经凉得差不多的糁糁面,又给两个崽娃子一人拨了一半。做饭的船工见状,拔掉嘴里的旱烟袋说:“锅里还有,你也得吃些。”说着他又舀了一碗递给女人说:“一张嘴吃饭两个尻子拉屎。你不吃仅许能成,可怀里这碎崽娃子没奶吃可不成!”
工棚虽然简陋了些却还宽敞。在女人帮着做饭又经管着孩子们吃饭的当儿,其余的船工一齐动手,用柳竿子跟几张破芦席将工棚隔成了一大一小的两间。
人是铁饭是钢,填饱肚子后的女人跟娃娃也顿时添了精神。趁船工们都下了船碎崽娃子也睡着了的机会,女人先将船工们的破衣烂衫收集在一口瓷缸里用水泡了,接着又将他们那些粘乎乎的铺盖堆放在一起用单子苫住,然后又将一条蘸湿的破手巾包在了自己头上,便动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打扫起来。扫把在挥舞尘土在飞扬,蜘蛛布下的天罗地网也被纷纷撕破,那些黑的灰的大大小小的蜘蛛们无不落荒而逃,就连平时肆无忌惮的鼠爷鼠婆鼠爸鼠妈鼠子鼠孙们,也都吃惊地躲在它们的洞府里破例地没敢出来打闹,旮旯拐角里那些陈的新的一堆一缕的老鼠屎也被扫地出门。。。。。。
附近的船工们破例的没有各回各家。等他们又一次回到工棚时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院里院外原来那坑坑洼洼的地面,该铲的被铲了该垫的也被垫了,垫上去的新土在被用水潲湿后,又被用铁锨拍得白光白光的,还散发着一股令人心醉的黄土气息。一条长长的绳子在绕过那些槐树榆树和椿树后,被分成了一段又一段的折线,搭在绳子上面的,是那些有长有短有肥有瘦、但却被洗得干干净净的破衣烂衫。原来那个黑咕隆咚的工棚,竟然一下子亮堂了许多,炕上的被褥也有了棱角有了线条。地上那些没了后根的破鞋和烂袜子已被扔掉,凑合着还能挂上脚的,也都被码放得整整齐齐。包谷糁那又香又甜的气息,已冲出灶火在院子里洋溢着弥漫着。
一个船工高兴地戏谑道:“夜儿个我还念叨着给咱办个官婆娘,没想到她今日个就来了。看来从今往后,咱再不用受那烟熏火燎的洋罪了。”接着他又拉住七十子要他叫爸,七十子不肯叫,也不敢说不叫只是拼命地挣扎着,坐在树墩上正在给碎崽娃子喂奶的女人,听说后已臊得满脸通红。她想回敬他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奶头却正好被碎崽娃子不小心咬了一口。在“哎哟”的叫唤了一声后,她一语双关地骂道:“这碎熊像是狗托生的,老娘好心喂你,你反倒咬起老娘来了。”拔奶嘴时由于用力过猛,她那对白生生的奶子,像两只小白兔似的跟着蹦出窝来。已忍俊不住,众人哗的一声笑得人仰马翻,而那个碎崽娃子却“哇”的一声哭了。
喝罢汤,七十子跟八十子早已支持不住而呼呼地睡着了。在锁娃子跟他女人那边谝了一阵后,船工们也纷纷的告辞回家去了。久别胜似新婚,锁娃子刚关上门,屋里的女人也“噗”的一声吹熄了灯,并脱得赤条条的在屋里等候着。锁娃子一边走一边丢剥着衣服,一进门两个人便紧紧的缠在了一起,第一个回合几乎不需要酝酿便在速战速决中结束了。
“那个碎崽娃子到底是谁的种?要想我不嫌弃他你得跟我说实话。”锁娃又在刨根问底了。
“是那个王八蛋的种,他刚给我种上大水就来了,那个王八蛋只知道顾自己,害得我先腆着个大肚子后来又抱着个王八羔子到处地找王八蛋。”女人说。
“好啊你骂我是王八!那我就叫你明年再抱上个王八羔子。”说完后锁娃子又一次翻身上马。。。。。。
第二天一个船工提着个王八对女人说:“这个王八是公王八,大补。昨晚它又在欺负那个母王八却教我给逮住了,正好给大嫂你补补身子。”众人立即被逗得哄堂大笑,女人的脸却唰地一下变得绯红,锁娃子也突然想起了后墙上的那个豁豁,一时着急他竟把那个豁豁忘得死死的。
翻过年工棚的后院里先添了个猪娃,后来又添了一窝鸡娃,新栽的花树绽出了绿芽,久违的春燕又回到了檐下,女人白了也胖了但肚子却还是瘪的。锁娃子播下的种子虽然不少,看来却不过只开了个狂花。
光阴荏苒,转眼几十个春秋过去了,锁娃子老了成了名副其实的老船工,但却落下了风湿再也不能下船了。三个儿子子承父业,继承了他的绝技他的厚道他的英雄气概,当然还有他的贫穷,分别成了三条大船上的把式。
他们砸锅卖铁捐资办学的义举,曾经在南河镇上传为佳话,他们也从其中悟出了一个道理——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个简单的道理把弟兄三个团结为一个人,也把三条心变成了一条心,三个人先合股买了一条小船,一年后又卖了第二只,后来又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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