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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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镇-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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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余儿一进门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刘子明却埋怨马子亮说:“光复他也不是一岁两岁,让他自己回家就是了,弄得你高一脚低一脚地跑过来又跑过去,又教他二娘又是端吃又是端喝一个人忙前忙后的。”明儿却笑着说:“就是七老八十在咱跟前,他们还不是个孩子?添一双筷子的事又何必你呀我呀的?一个羊是放一群羊不也是放嘛。”
问及城里的情况时陈致远说:“这两天好多了,大家好赖都填饱了肚子。”马月盈却说:“还不是杀了那个瞎熊这才把有些人给镇住了?”众人吃惊地问:“咋!又杀人了?”马月盈说:“是一个被刘镇华买通的奸细,陕西人民中的败类。。。。。。”
西安解围的当天,有两个商人拉着一大车粮食进了城,原想卖个好价钱没想到粮食竟被一抢而光,要不是杨虎城李虎臣二位将军及时带人赶到,连牛也差点被饥民们杀掉。后来牛虽然保住了,但混乱中一声枪响有个饥民却倒在了血泊里,接着就有人大声地喊叫说杨虎城杀人了。由于在前几天也就是在最困难的时候,的确发生过队伍跟百姓们抢食的事,于是愤怒的饥民们竟信以为真。呼啦一声后杨虎城将军被饥民们围住了,杨虎城的卫队也举枪对准了饥民。。。。。。”
“天哪!自己人咋跟自己人打起来了?”大家吃惊地说。
“没有没有!多亏致远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个造谣惑众的家伙,并当众搜出了一把手枪,他让众人摸枪口时枪口还是热的。人赃俱获后上了当的饥民们一个个怒不可遏,拳头像雨点般地砸向了那个家伙。众怒难犯!那家伙招架不住只得一五一十地招了。原来诱骗商人进城卖粮的是他,开枪打人的也是他,嫁祸于人煽动饥民们围攻杨将军的,还是他。这家伙原本想打杨将军的黑枪,结果临时手一软一个饥民却跟着带了灾。”
“饥民被打死了?”大家着急地问道。
“没有没有!饥民虽然挨了误伤却还不至于致命。致远又在那家伙的身上搜出了五百大洋的赃款,杨将军用这些钱给伤者看了伤又给商人赔赏了损失,剩下的还买成吃货给饥民们分了。这次城里死的人太多,杨将军实在是不想再杀人想就此算了。”马月盈说。
“那后来怎么又杀了?”大家又着急地问道。
“杨将军虽宽宏大量,李将军却不依不饶,说不杀一儆百城里的秩序就更没法控制,说不定还要出大乱子。”马月盈说。
“杨将军可真是个好人,实在是难得!”孙兰玉感叹地说。
“李将军也不含糊!该杀的就得杀!”陈德润也气愤地说。
“后来呢?到底是杀了还是没杀?”大家更迫不及待了。
“杀了!在西华门枪决了。”马月盈说。
“我的天!那天多亏致远没让咱们进城,要不。。。。。。”
“要不咱的枣红马就没得了。”马子亮还没说完,却被谢铁成给打断了。
“诶!铁成啥时候也来了?”众人光顾了听马月盈说话,这时才发现谢铁成不知啥时候也站在了后面。
“竟敢对杨将军下手,该杀!杀得好!”刘子明气愤地说。
“城里城外的人也都是这么说的。从此大家对二位将军更加佩服,坏人不敢再闹事了,饥民们不再乱抢东西了,商人们也敢进城了,于是大家吃饭的问题也就逐步地解决了。”刘光复忍不住插话说。
没出两天,南河镇人在西安的出色表现已经传了回来。人们又纷纷地猜测着议论着,有的说是陈致远有的说是刘光复,有的还为此争得脸红脖子粗甚至赌起了输赢。要刘子明作证时刘子明推说他不知道,要陈德润作证时陈德润却只是摇头并不说话,问到马子亮时马子亮说你问我我问谁?无奈之下人们又去问谢铁成,谢铁成却说:“这容易!问一下杨虎城或者李虎臣不就清白了么?”见双方为了难谢铁成又接着说:“到西安问问杨虎城不就清白了?要不是这,你们各拿五块大洋做盘缠,这个路我给咱跑。”
打赌的只好不了了之。因为他们发誓说这日子不过了,咬着牙狠着心所下的赌注才不过是一块大洋。
秋后关中人的早饭大多是苞谷糁就酸黄菜。大家都习惯端一个盛满着苞谷糁,苞谷糁上面再放上一些拌着油泼辣子酸黄菜的粗瓷把把老碗,然后往街道上那既背风又向阳被叫做饭场的地方一圪蹴,而并不需要什么高桌子低板凳。他们一边吸溜吸溜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谝着,既饱了口福又饱了耳福可谓是屙屎逮虱一举两得。
这天陈致远刚一出门,立即被刚吃完早饭的南河镇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他的突然出现使刚刚恢复平静的南河镇,又重新掀起了新的波澜,顾不上放下手里的把把老碗,人们便旧事重提问抓住坏人的是不是他,陈致远却只是微笑着借问候来打岔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大家只得换了个话题又问道:“这八个多月里,城里到底能死多少人?”陈致远说:“战死病死跟饿死的少说也不下五万,憋死的还有七八十个。”人们吃惊地问道:“没啥吃咋还有憋死的?”陈致远说:“正因为没啥吃才会有人憋死。大家想想饿急的人突然间有了吃的,应该是个啥样子?”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那还用问,一定是狼吞虎咽呗。”陈致远说:“着!开城那天,那些小伙子凭着年轻还有些气力拼命地只顾给嘴里塞,回来后又渴得难受,于是又抱着桶没命地喝,一会却又搂着肚子满地打滚,结果没被饿死却活活地给憋死了。”人们明白后惋惜地说:“唉!都熬到头了没成为饿死鬼却又落了个憋死鬼!”
先天下午,谢铁成跟郭德厚就将装满黄土的马车,停在了南河实业学堂。翌日一早陈德润父子,刘子明父子,马子亮父女跟着马车又一次地去了西安。
在旧满城已经荒芜的空地上,已经堆起两座山包大的墓冢。这墓冢是附近人负土垒积而成的,东边的墓冢下长眠着为守城而捐躯的男人们,西边的墓冢下安息着为守城而牺牲的妇人们。这墓冢是刘镇华罪恶的历史见证,也是陕西人民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后来陕西人民以这两个墓冢为核心,又在这里修起了一所公园并命名为“革命公园”。
陈德润父子一行人手里挥舞着铁头锨,将车上的黄土一分为二地培在了东西两个墓冢上。高山不拒寸土乃有其大。跟山包似的墓冢相比,这车黄土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但却是来自远在五十里外的南河镇,它是南河镇人的一片心意。
民国十六年三月十二日,这里人山人海盛况空前,陕西革命大祭正在隆重举行。陈德润父子一行虽然没听清祭文中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但于右任的一副挽幛却分外的醒目。
名城高挂残晖,燕子犹寻故垒,兵民负土坟前泪,争祭当年饿鬼。




 第三一章郭德全崭露头角 郭

郭家的小三郭德全已经交十七了,这小伙子倒是既像他爸郭福寿又像他妈菊儿,跟他大哥郭德厚相比,郭德全多了些心计,与他二哥郭德玉相比,郭德全又多了些本分。郭德厚跟谢铁成整天忙在学堂的几十亩地里,全家的衣食无忧维持现状亦未不可,但出人头地可就谈不上了。财东家的盛极而衰,他爸郭福寿的致残以及早亡,他二哥郭德玉的不争气,母亲早生的华发与无奈的叹息,周围人的议论与学生们的嘲笑无不深深地刺痛着郭德全,刚满十七岁的小伙子,提前地成熟了。
在念书上还算得上是财东家有史以来的佼佼者,郭德全却置陈德润以及先生们的极力劝阻于不顾,憋着一口气毅然放弃了学业,并下定决心要使家里的日子东山再起,又一次成为河东堡乃至南河镇一带的首富。
决心有了,老虎吃天郭德全正不知该从哪儿下手。南河镇上新开了一家染坊却引起了他的关注,于是颇有心计的他走进染坊成了那里的一名伙计。
时代雇伙计长工的财东家,这一代人竟有人受雇于人而给人家当起了伙计。
染布的染料实际上是一种叫做“蓝草”的草本植物,《诗经。采绿》早有“终朝采蓝”的记载。明代的学者宋应星在他的《天工开物。蓝淀》也有“凡蓝五种,皆可为靛。。。。。。近又出蓼蓝小叶者,俗名苋蓝,种更佳”的记述。其工艺是取其叶水浸之“热时一宿,冷时再宿”,然后取其液置瓮中,加石灰使之沉淀即为靛。其“凡蓝五种”则是指菘蓝、马蓝、吴蓝、蓼蓝与苋蓝。兰草叶绿却成靛为青,故《荀子。劝学》篇中又有“青,出之于蓝儿青于蓝”的说法,实寓意于物也。
染坊中用的应是苋蓝,后被人以讹传讹地叫转音后“苋蓝”竟成了“小蓝”。
悄悄地尾随着那些给染坊里送原料的人,郭德全逆着三女河而上到了兰峪。令他惊喜的是这里有大片大片的小蓝正待采拾,于是郭德全便跟一个五十上下的半大老汉搭讪了起来。
“大爷!忙着哪?我是打渭北来的,想买点小蓝种籽不知您老人家有没有?”郭德全客气地问道。出门人三辈底,将五十左右的人叫大爷郭德全显然是吃了亏。
“小蓝种籽?你要小蓝种籽干啥?”半大老汉是一脸的狐疑。
“配药。”郭德全撒了个弥天大谎。
“配药。。。。。。配啥药?”半大老汉脸上的狐疑又改写为惊讶。
“大爷不瞒您说,我家有个治皮肤病的秘方,其中有一样药就是小蓝的种籽。听说咱这儿的地道,所以我才远道而来。”郭德全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小蓝种籽能治皮肤病?我都一把年纪了咋从来都没听说过?”半大老汉颇觉意外。
“都知道了那还叫啥秘方?光这一样不行!要十几样药配在一起才管用。”郭德全继续地编着谎话。菘蓝的根叫“板蓝根”,叶子叫“大青叶”,均是清热解毒的佳品,可见蓝草能入药是真的,但能不能治皮肤病,恐怕只有天才知道。
“这倒也是。那你能不能把这个秘方给给我?”半大老汉试探地问郭德全道。
“好我的大爷哩!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么?药方子被我爸在柜子里锁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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