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者-魅步杀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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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愿者-魅步杀伐-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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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我便求你一事,若你寻见历代巫祈遗骨便用那万灭之火焚去,若不然她们也与我一般魂魄永远在这黑暗之所痛苦煎熬,受那永不解脱的业罪。我那副骸骨便在我脚下,将我焚毁,还有要将我孤魂收进金环中,若有天你能找到我的女儿请让我母女相聚。”
  “大人的女儿?”烯悬惊异。
  “是,历代巫祈只有我与宫主是亲兄妹,兄长没有对我多加肉身折磨甚至将我嫁出宫外,可他却杀死我夫婿合家老小,我夫婿更死无全尸……”女子哀戚的哭泣,“我痛苦万分,却还痛不过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被兄长选为下一任巫祈,明知是地狱火海,明知下场凄惨无比,我却无能为力。这世间,还有什么痛苦更甚?我乃活活悲苦而亡,也只怕是这宫中最痛苦的巫祈了!”金环闪烁,女子的身影由下至上消失,一线珠泪在黑暗中闪烁而灭,“外面那孩子只怕是你旧识,也救了它吧,可怜……”女子幽幽一叹。
  温铭点燃了火把,在众人前开路,不久即回到地上,烯悬看看手中的金环,郑重将之戴在发髻上。饶走过去踢踢那蜈蚣的身子,“这大臭虫竟是小烯的旧识?莫非与乎昭一样?”
  烯悬静静看那条大蜈蚣,仿佛真寻找到一丝故人的味道,但又想不起来。突然破空而来一股清泉,哗啦一声打在那蜈蚣身上,饶一怒正要去追。
  “饶,不必,追不上了。这复魂之水倒是送得及时。”
  天色早已暗下来,蜈蚣的身体在慢慢的软化,在夜里一团幽幽的蓝光慢慢从蜈蚣里长出来,四角伸展,上下拉长,一下舒展为人形。“是……大人吗?”一个声音从那团光中发出来。
  夜里的风吹起烯悬的裙裾呼啦做响,温铭一瞬间觉得她的身形很是单薄,玩儿扶着鸣蓝,眼却担忧地望着她那边。烯悬的脸色苍白着,连指尖也在颤抖,饶也发觉她异样,不自觉靠了过去,连乎昭都匍匐在她脚下防备着。
  “你——是谁?”连声音都在颤抖。
  那团光影完全展开来,竟是个梳着双髻,留着几条小辫,头戴几朵金花的女孩儿,圆圆的脸蛋,大眼睛,细眉翘鼻长睫毛,身着缎子小花褂,极其可爱讨喜。“大人,是我,是我!”女孩笑着,异常欢喜,“是芝玉,大人杀了我。”
  烯悬如雷轰顶般摇晃着身子,“是……芝玉,”话未完,泪如雨,“你……在这里。”
  “嘻嘻,大人,是我啊,大人登位巫祈,是我服侍的大人。可大人啊,好狠心啊!呜呜呜,大人别杀我,别杀我,芝玉好好服侍你,别杀我——啊!”芝玉的影像由祈求到挣扎,再到惨叫着浑身是刀伤的破败肉体,吓得温铭闭了眼。
  烯悬的双唇哆嗦着,伸出的手就停在那魂影面上,“芝玉,芝玉……”她咬着牙泣不成声,心神已经飞到旧时。尤记得当日,迷天将她领走,除去那庆贺她为新巫祈的庆典之日便再未见一人,日日都是眼前这曾经欢快可爱的女孩前来陪伴,稍解孤寂。她还记得亲手为这女孩子梳发结辫,为她铰了金花腰带只为她做朵簪花,她喜欢听这女孩儿银铃一样的笑声,仿佛一切烦恼都随她那笑声烟消云散。夏日,她捧来的冰果,冬日,她依偎着自己守着铜兽暖炉。她怎么会忘记了,怎么忘了?
  是她刻意的将芝玉忘了,因为——是自己亲手将芝玉杀了,遗忘了这么多年,终于什么都记得了,芝玉,她亲手砍死的芝玉啊,烯悬绝望地闭上了眼,满脸都是痛苦和悔恨。
  “小烯!!”饶的声音恐惧而惊慌,玩儿一松手,鸣蓝摔在地上,温铭吓得刀也拿不住,谁也来不及,就这样眼看着那面目扭曲形容恐怖的魂影伸出的手穿过了烯悬的肩膀,骨骼碎裂的声音,血浆流动的声音,芝玉的悲鸣夹杂在一起,“哈哈哈,我报仇,我报仇了!”饶冲上前,一个火球砸过去,那魂影尖叫着消失去,只有那仇恨的声音回响在林子里,格外的凄寒。
  烯悬倒下,她肩膀处分明插着那蜈蚣的獠牙尖。迷蒙中,她看见迷天在她的杯中放下了什么,她喝下,门开了,是那将她抓走送到遗天宫的人,恶魔一样的脸,她毫不犹豫挥刀而上,她痛恨那脸,是那人将她抓走,离开了亲人们,她恨,她恨倒下的是芝玉,满脸满身的刀痕血迹,她恨自己,恨迷天。
  迷天!她在心里恨恨的喊。
  唔,嗯。床上的人睁开了眼,一室的甜香叫他皱眉,他看了看身边躺着的雪白躯体,寸丝未着的诱惑,“你回去!”他冷冷地下令。只一会,那雪白的躯体便滑下了床,飞快着衣离去。
  “遥姯!”
  “宫主。”柔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人却一下就到眼前了。依旧妩媚妖艳,低伏在他脚下,用那祈求的眼光看着他。
  “她,如何了?”
  “见着了芝玉,伤了。”
  迷天看着她,笑了,“做得真好,来。”她扭身上前,一只手拎起了她扔进床中,不一会儿啊啊的痛叫声传来,迷天俯在她之上残忍的动作着,两眼闪着幽光,灯烛灭了。遥姯披着衣衫踉跄而出的时候,只米儿还裹着层纱衣站在寝室外,遥姯对她笑,只米儿——也笑。
  我不能死,不能就这样死去,芝玉,我会为你报仇的……
  烯悬转醒时,身下垫着的是乎昭盘成的软垫,肩上的獠牙尖早被拔掉,守着她的是一脸苦相的温铭。饶站在一旁笑:“终于醒了,喏,你的药。”他眉开眼笑地意指温铭。烯悬的手指碰着了身下乎昭的叶子,似乎在抖,没事的,乎昭,我会活着为你报仇。她的手停住,抬眼对温铭一笑,苍白柔软的绝丽,温铭一呆,下一刻她的唇已经在他手上咬开了,温铭一僵,但没有反抗。
  饶在一旁笑得高兴,小獌不时吱叫着。
  “玩儿,主人连那样的女孩儿都杀了,温铭也是她用来自救的药,这里除了那饶,谁也不是她同路人。玩儿,你还不死心吗?我怕,下一次为她去死的就是你了,可她又能记你到几时。”鸣蓝在玩儿耳边幽幽地说,玩儿听见自己的心中有水滴的声音,嗵嗵的要将胸口滴穿。
  三罪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往罪遗天

  “我有一副最美妙的歌喉,每当我歌声响在遗天宫上,百鸟都要停了飞翔在我身旁静静欣赏。所有的人都爱听我唱歌说话,百灵鸟的声音与我相比不过是胡乱嚷,夜莺的歌也不过了了。我看着他们为我的声音迷醉,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处境,忘记了自己是谁,将要做何,只在我的歌声中或痴或醉,且疯且狂。”
  “他也抚摸着我的脖子,称赞我的歌喉无与伦比,是天赐的礼物。他吻着我的喉咙,仔仔细细。可他的手那样用力,仿佛要将我的喉咙捏碎,我听见耳边呼啸的风,还有血液中逆流的波动,那一天,遗天宫所有的鸟儿都飞走了,独独留下我一个。我醒过来,我的舌头没有了,喉咙里一团一团乌黑的血块,那腥臭连我自己也无法下咽。我的舌头呢?呜呜呜!他说我应该痛苦,像神一样悲悯孤寂。我的歌声是罪过,一定要献给神。”
  “我不敢出门,每一次,那些爱我歌声的人用那样怜悯可惜的眼神看我,我都想跳下那山崖去。可他 ,不让我死,他让我每日在宫中巡视,一个个孩子跑过来拉着我的衣角,大人,您唱歌啊……我泪流不断。他安排的,甚至每一日,他抓回的歌姬们都要在我身前献唱,那歌声甚至不及我一半,可我还是要强忍着伤心听完。他抓回的鸟儿眼中都有对我同情和遗憾,我哭,没有声音,我喊,没有声音。我的声音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我杀了那鸟儿,所以我杀了那歌姬,所以最后我杀了我自己。孩子,结束我的痛苦吧,深埋在土中,一点点声音也会激起我的痛苦,用万灭的火净化了我的尸骨,也许来世,我会再唱歌。”
  “孩子,我要告诉你,历代的宫主们也在受着苦,巫祈死后,他们会永远不快乐,这也是他们的命运。他……也死得很快。”
  火苗中还在微笑的女子瞬间消失而去,金环落在烯悬手上,转身离去,面无表情。玩儿扣紧了鸣蓝,拉着她跟上众人。
  ……………………………
  不知觉众人在几日内陆续找到了几个埋骨处,皆被烯悬焚毁,守护的魔兽也被杀尽,但众人已经伤痕累累。温铭坐在一旁看着缺口的金刀连摇头都没力气,勉强将金铃拴在手上便一头栽下去,昏睡过去,烯悬几日里用他太多。鸣蓝的一只手完全溃烂了,肩上一处重伤,却毫无知觉地任由玩儿为她包扎,只是连玩儿的身上也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饶抱着小獌,伸手将它头上折了的羽刺扶起,放手,又折了,反复几次。“真难看!”他怒得干脆将那羽刺一拔,吱吱——!小獌疼地直打滚。三罪的脸上背上皮肉翻开,如今看上去比兽还像兽类。烯悬的肩伤未好,时时流血,乎昭正将她团团围住护她休息。
  这几日找到的巫祈不是被折磨惨死,便是因心中悲伤难抑而自戕,烯悬闭上眼满脑都是那恐怖的景象:若是高傲的便叫她做那做最下贱的人等做的事,人尽可使唤践踏,无所不用的侮辱,偏偏又叫人死不了去,那满心的绝望和撕裂叫人满眼不忍。若是温柔娴静的必逼迫其每日里做那各种粗鲁之事,直将人折磨得身心俱损。更有为人端庄贞静的,尽被逼迫与娼妇无异,整日连半件完好的衣衫都无,满心寻死还要日日装笑。
  遗天宫对待巫祈若非肉体酷刑便是诛心折磨,爱笑的逼其哭,爱静的逼其闹,不多久便半死半疯,活得最长的是那亲兄长做宫主的,也不过是登位十二年便死去。言若挚爱言澈,因此得忍受言澈的种种糜烂情史,还有与他永远的分离不见;连骨灰也无法回到他身边,那种遗恨无法形容。
  那么——我呢?那时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迷天,为了什么?
  烯悬睁开了双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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