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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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蚁-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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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绿蚁白衣青莲!”蔓笙默念着。
  
  就把它当做是他对自己的赞美,如果一定要如此,才能听到他这样的话,那自己也情愿了,并不再埋怨什麼。
  
  又将那白色卵石握在手中,依然冷意,可决定不再放开,但最终还是从手中滑落。
  蔓笙楞站着,对着阳光眯起眼。
  
  半夏站在那里,背着阳光,面对自己,湛蓝的轻衫,丝带松绾长发。自己猛才惊觉,春天的气息是这么浓重,满目鲜绿盎然,生机灵动。
  
  蔓笙抿嘴一笑,这一笑是自嘲,嘲自己又胡思乱想。
  
  隔了良久,再望,他还站在溪畔,只是已走进了些。
  
  蔓笙争气地没让眼泪掉下来,还是笑了一下,这笑一半是高兴,另一半是酸涩。
  
  他慢慢地走进,直到他的胸膛抵住了自己额头,自己手一松卵石就从手中滑落。
  
  蔓笙觉身子一紧,被半夏横抱在怀里,耳畔有风在呼啸。探出脑袋一看,有些眩晕,自己和他都飞在半空中,参天的乔木都在自己身下。
  
  这时的溪畔。
  
  “嗵”的一声。
  
  白色卵石被人丢入溪中的石堆,凌空篆刻出淡淡的“离别”,黯淡了玄黑的身影。
  
  “握不住的沙,扬了它??”仰头遥望空中远去的白色身影。
  
  一圈圈的涟漪荡印着一张英野的脸,涟漪再澜也终将平复。
  
  “谷主,繁公子不吃饭,就想见您……”
  良久
  “好……”
  
  风劲猛地吹着蔓笙的衣衫和头发。
  
  挺天拔地的青灌,青砖黛瓦的小屋,熙攘马龙的街道,飞快地向后退。有些头晕恐高,蔓笙肩膀一缩想拥住他,无奈双臂还使不上太大的劲,只好乖乖放在了自己小腹,将脑袋在半夏怀里埋深些。
  
  就算他一个人这样消失了,再也不回来,自己也很是理解。而他回来了,还像风一样把自己也带离了那个地方。难道他不计较吗?自己却无法做到从前的坦然。有些东西就这样,不管你愿不愿意总是会变的。
  
  飞了很久,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依稀好像是向南去,穿过了好些村子林子。一路下来,自己是鞋不沾尘,不觉半点累。可是半夏急速赶了半天,自己还要拖他抱着,肯定是疲惫欲死。
  
  蔓笙伸出脑袋望他,从下往上只见他尖尖下巴,又把脖子长了一长,才见他脸颊有些微红,呼吸却很平稳绵长。原只知道他懂武功,却不知他有如此绝好的轻功。跑了这甚久,竟一点也不喘,不过还是忍不住清了清喉咙开口:“那个……会不会很累?歇歇吧!”
  
  他没有停,只稍稍放慢了速度,低头瞅自己一眼,叹了一声道:“你瘦得只剩包骨头,我又怎会累。”
  
  “……”蔓笙语塞,吞咽口水,被他抱着很舒服,忍不住又把头往里挤挤,藏在他怀里,湿了他一片衣襟后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心里有点酸!




26

26、第二十六章 牧菱 。。。 
 
 
  
  农舍的屋子有点简陋,硬床灰帐,蔓笙被放了在床上,睡得仍旧很沉。
  
  打点好吃住,进屋时已暮色悄临,桌上油灯朦胧。半夏这才顾得,喝上口白瓷胖壶中新沏的热茶。在桌前静坐,床上的人丝毫没有要醒的样子。天黑前不回去,那就暂且先在农舍歇一晚再走,不赶时间,只是担心封裔的人追来。
  
  床边,垂下的帐摆挡去了本就微弱的光线,蔓笙的脸模糊进偏角阴影,半夏视线移到他前臂的褐红斑块上,是从简单缠着的白纱渗出的。迟疑了一下,没有去碰。
  笃!
  
  敲门声只轻轻地响了一下。一个六旬老妪进来,朴衣素裙,颊上阡陌皱纹,面容却是祥睦。早被嘱咐过屋中有人睡憩,老妪轻踏而入,慈笑低声道:“没什麼好招待,就揉了几个菜馍,公子将就了。”说着欲将一盘热腾白馍摆上桌。
  
  半夏伸手缓冲,瓷盘轻轻落桌:“这将入夜还劳您操心,这碎银您莫推辞。”
  
  “几个馍哪值这个?”两人不自觉都将声音压低了。老妪目光顺到床幔:“公子的银子还是留着给床上的人治病吧,老妇看这位公子,面痿气溃,像是病得不轻呐。”
  
  半夏轻嗯,偏头也望了过去。
  
  “这菜梗薄粥润肠,我特地为这位公子煨的。”钝钝的尾音夹着叹息,见半夏还欲递自己银子,老妪只是频频摆手,就掩门去了。
  
  桌上白馍松软粉热,很是新鲜。床上的人呼吸浅轻若无,脸陷在棉枕中,更添苍白,半夏摇醒了他:“吃了再睡吧……”一句话说得又犹豫又委婉;还未待蔓笙凝起神,已径自桌旁。
  
  蔓笙定了半天,才不至于天旋地转。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褥,却没能使自己多少的惊讶,再突兀的境况经历多了,也就促不起那种波澜。
  
  回味着依稀听到的话,蔓笙目光循着房中唯一的光,灯有些弱,其实也不是灯的缘故,是墙,灰黄的凹凸不平的墙面,反不了任何打在上面的光,透出老宅特有的混沌与寂寞,光线不能射盖的周身处处是暗洞,而半夏在那片光下就特醒目,腰坐得很直,一手放腿上,一手捏着一只馍,吃得很认真。
  
  蔓笙怔看了会儿,下床踩着弱弱蔓延的光踱到桌旁。
  
  他自然地出手将长凳拉开一些,“有些凉了……”又将一碗粥推了过来,眼睑始终半垂着没有看自己。
  
  突然感觉有些泄气,嗯了声也没有开口就坐下,刚醒还没什麼胃口,一碗粥只喝了几口,拿过一只馍,学他的样慢慢地啃。吃下大半只,便再咽不进一口去,沉闷了的气氛实在勾不起自己的食欲。
  
  偷眼看他,银色绡带将清松发丝连带不羁的留海,都挽在左后侧,一张脸全看在自己眼中,红润的一双唇抿得优雅无双,一下下地咀嚼,没发出丁点声响,文静雅致的吃相,却又不是那种呆板成规。不敢相信这双唇曾亲吻过自己,是自己熟悉的容颜,可此时一种无法言语的生疏却横亘了自己。
  
  本想问他,要去哪儿,这么简单的话,突然就问不出口了。也许觉得打破了这种贫寂,有些悲愫就将无情,自己就将再也不容。其实很清楚,这样的时光终将过去。
  
  离得这样近,就像现在,和他一起干干地啃馒头,也是好的。将那剩下的半只馍放回盘子,一顿饭再长,也总有吃完的时候。
  
  “床你睡,我坐坐就行。”
  
  这是自己被他叫醒后,他说的第二句话,淡淡地语调,听着却觉得有些沉。
  
  又重新躺回了床上,已是睡意全无。瞟见他坐在墙边的木椅上,靠上椅背就闭目,该是有些倦意了,行了一天的路,多少是会累的,蔓笙向内侧挪了挪:“还是来床上躺躺吧!”声音有些干巴巴。
  
  半夏睁了眼,目光由地上慢慢移到自己脸上,眼神有些不稳。
  
  蔓笙才察觉自己在这样的当口,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不恰当。
  
  他果然没有动弹,也没有话语。
  
  心里难过,他又怎会愿意和自己睡一个床?将自己带出谷,到现在还容自己在旁边,那已是做到至极了吧?不过还是将被子挪到中间,靠墙躺了下来,没有目标地呆望,盛夏闷雨前乌云样的灰色帐顶,压迫得自己难以透气。
  
  就在蔓笙认为这漫无边际的暗夜将会乏味了所有的期待时,床板一低,半夏躺在了身旁的空白处,自己心里的空白却没有因此而被填上。中间虽只隔了一条被子,感觉却是山重水复。
  
  他在自己旁边,气息很轻,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可自己无时无刻不强迫着提醒自己:他在,他就在身旁。隔了很久,自己也没有转过头去看他,因为觉得很不知趣。他应该睡着了,僵硬地躺着很累,蔓笙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呀……”
  
  手臂被握住,微微地疼痛和突然,都让蔓笙这声叫得不小。转过了头,看到他简明的轮廓,两片唇瓣蠕动着。
  
  “不要动!”黑暗中他的声音显得低沉。
  
  他这样一句听不出任何感□彩的话,都能让自己心头干涩得像一只被剥了壳的荔枝,吹在冷风中。
  
  他的手在自己前臂缠着的纱布上蠕动了一下,就伸了回去,之后就没了动静。
  
  蔓笙不知道他有没有睡好,自己是这一夜都没能睡沉稳。
  
  第二天当然是疲惫地睁开眼,这才知道两人歇脚处是一户农家。
  
  慵云懒风,草醒土芬,天空说不上的明丽动人。
  
  今日半夏没有运轻功,两人步行,他的速度不快,蔓笙不知道要去哪里,恹恹地跟在后头。穿过一个小村庄,又是一片林子,林子不荒,枯叶覆盖的蜿蜒土径宽敞,很好过人。
  
  艳媚的阳光间或洒下,鲜明了青芽和攀附的野蕨,春的朝气荒芜了冬的萧瑟。蔓笙闭了眼,急急地吸了几口气,将这春的生机也一并灌入自己的身体,夸张地舒展着四肢,一扫慵乏。满足地睁开眼,半夏已停下来,回望自己,脸上是平静的,不过在自己看来却是有点素陌,规矩地缩回四肢,跟了上去。
  
  他还是站在原地睨自己,末了问道:“除了西街花坊,你可还有去处?”这么平淡无奇,近乎冷漠,就像这初春的早晨,依然充斥着冬天的寒意。蔓笙怅然摇头,他到底是不愿自己在他旁边的,可偏偏自己又是这么个无处可归的人。
  
  如果自己有去处,他想怎样?甩了自己吗?虽然是早晚的事,还是有些郁闷,步调不由得又放慢了些,一片青桐叶递到了自己面前,上面滚动着晶透的水珠,也不知道他哪里弄来的水,别扭地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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