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孤舟作者:白马王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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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孤舟作者:白马王彪-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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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冷笑数声,说了几句,便猛吐了一口唾沫,沾在陶舟衣服下摆。
  陶舟不以为意,转头对齐农道:“我们汉人读圣贤书,求得就是忠君报国,留名青史,大汗让他这样引刀一快,不正是成全了他。”
  “那依你说怎么处置?”依然是答克汗写给陶舟看。
  “在席的各位,如果我没有猜错,都是身居高位,了不得的人物。战败被俘,在这里受辱,竟然只有一个小小的参将跳出来,真是有趣得紧……”
  所有人不知作何表情,纷纷低头,晋王眉间则戾气更重。陶舟接着说:“虽然你们这些人,于国于民都是可有可无,可偏偏就是身价不菲。大汗应该知道,北宋靖康年间的事吧?当年徽、钦二帝在手,汉廷可是年年送钱送物。”
  齐农走了下来,盯着陶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暧昧不明,“陶大人说的极是,这些值钱人物我当然舍不得杀,但这种小角色……”说着拔出身上的佩刀,手起刀落,以捷雷不及掩耳之势,砍了韩少陌的头下来。
  断颈处鲜血直喷,直溅到台阶处。那头颅滚了几下,面朝上停了下来,一脸愤懑的表情,还未来得及褪去。
  左右递上手巾,齐农拿来慢条斯理地擦刀,“这人我欣赏得很,他要青史留名,我成全他。”
  陶舟怔怔地,看自己衣服上的斑斑血迹……
  一阵阵眩晕涌上来,陶舟闭上眼狠狠咬了下舌头,清醒了些,便缓缓解了自己的外衫。随手一撇,那沾了血的华丽袍子便飘然落在尸身上,盖住了一双怒张的双目。
  答克汗微微蹙眉道:“那就顺大汗的意思,将他的尸身敛了,送回大宣吧。”
  齐农不语,算是默认了。侍卫上来拖走尸体,留下堂上触目惊心的血渍,却无人来清洗。不多时,周围喧闹声又起,照样喝酒吃肉,似乎对这种事已习以为常。
  接下来晋王一行人自然是如坐毛毡,但陶舟也不轻松。一方面,刚刚发生的事始料未及,太过惊悚;另一面是他心里还有诸多疑惑,想问答克汗却又抓不到时机;同时还在为周然的下落担忧。
  正在茫然失措间,齐农已提了壶酒,醉醺醺地走下堂来。他面色赤红,眼神迷离,伏在陶舟案桌前,口齿不清道:“刚才那家伙说你是周栎的男宠,我还觉得……你们汉人皇帝口味太不济。不过现在脱了外衣,仔细看看,你皮肤白嫩,腰也挺细……”说着已按了陶舟的手在桌上,另一只则往他腰间探去。
  陶舟即使听不到,也能明白对方的轻薄之意,正待反应,伸到眼前的手已经被答克汗牢牢抓住。
  “人是我请来的,父王不至于要横刀夺爱吧?”答克汗说的是鞑靼话,一边慢慢推开了齐农的手,语气柔和,态度却是不容置疑。
  齐农嬉笑道:“晋王的那位姿色比他还好些,为父赏了你,怎么样?”
  未等齐农说完,答克汗又帮陶舟把手抽了出来,“先到先得,父王,这可是我们一贯的规矩。”不声不响地,答克汗的手往后,扶住陶舟的腰。陶舟感受到掌心传来些许温热,竟觉得安心了不少。
  游牧民族鼓励手下抢掠,一直秉承“先到先得”的铁律。所以,但凡鞑靼人所到之处,真是如雁过拔毛,寸草不生。眼下当着众人的面,不好破了这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齐农也只好讪笑着作罢,“为父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也好上这口。要是让卓池知道了,呵呵……” 
  卓池是答克汗的妻。
  一提起她,答克汗果然不自在起来,沉着脸愣了半响,忽然将陶舟整个人揽进怀里,笑道:“父王提醒的好,趁她不在,我得抓紧好好快活一把。”说罢自己灌了一大口酒,对着陶舟的嘴喂了进去。事出突然,陶舟没防备,加上酒性又烈,所以酒一入口便被呛到,扶着桌子咳了半天。
  对答克汗方才的出手解难,陶舟是心存感激的,知道他此举是为了维护自己,便也不与他计较。两人相顾之下,都生了离席之意。
  于是又勉强坐了片刻。即便齐农面色不善,答克汗也只好硬着头皮,起身告辞:“父王,我们入城不久,城内民心浮动,防守松散,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借陶大人之力筹谋规划,儿臣先告退了。”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拉了陶舟离席,还未等齐农回话,两人已退到了大殿门口,一个转身便往内堂而去。
  座下诸位都心知肚明,与齐农打哈哈道:“世子到底年轻,爱玩个新鲜事物,也是有的。”
  齐农冷哼一声,举了面前的酒,一仰脖子猛灌了进去。
  天色暗了,有三两个侍女过来点灯,看桌上地上散落的纸张,正要过来收拾,被答克汗拦了道:“别管这个,拿个火盆过来。”
  等侍女出去了,陶舟又提笔写道:“那粮草易城就只是个幌子?”
  “若没有这一出,我们又怎能在城里埋下人来。”
  “然后等晋王进城,你们就里应外合,一举攻下大宁?”
  “正是如此。”
  “那晋王怎么处置?”
  “等他吐出那笔钱来,就交付给你们的吴将军。”
  “什么钱?”
  “你不知道?晋王私吞了三千万两的赈灾款,随身带了北上。”
  “你们哪里来的消息?”
  “我和你们皇帝交易的,就是这笔款子。”
  陶舟终于搁了笔,慢慢起身,桌上灯火跳动,引得窗纸上的黑影也摇曳起来。走过去推开窗,外面便扑进一阵沁凉的空气。窗外浮云遮月,天色尽是晦暗。
  前前后后想了一遍,陶舟已然明白过来:“想不到他局布的这么远。拨款后就改封易地。那钱是个饵,引得晋王吞下了北上,丢个烂摊子给吴王,到时候谁也说不清。只是那些灾民……”
  想到黄河两岸受灾待济的百姓,陶舟的心起了无限彷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什么意思?”答克汗到底不是汉人,领会不了陶舟的这句感叹,一脸疑惑地凑到他面前。
  “这是老子所说,讲天地与君王都是无情无义,视人如草芥,任他们自生自灭,永不施援手。”陶舟自说着,却并不看答克汗。
  “这个老子,定是被人欺负多了……”
  此时侍女拿来火盆过来,答克汗抓了他们笔谈的纸丢进去,瞬间便烧了个干净。远处的喧哗渐进,想必酒席正值酣处。答克汗想了想,怕有人喝醉了乱闯,又去关了门窗。
  谁知道最后一阵风挤进门缝,吹熄了桌上的油灯。屋内顿时全暗,好一会儿,月的银辉才映现。陶舟仍是一动不动站在窗前,没了火光的投影,一身白衣的他显得格外冰冷。
  “你该歇了。”答克汗的手伸向陶舟,很慢,见他没有躲闪的意思,才一把握了他的腕子。
  想不到陶舟反过来捏了他的手,摊开掌心在他手上写,“帮我找个人如何?”
  答克汗的手指在陶舟掌心盘旋了半天,却一直往上,落在他细细的手腕上,“是条件么?”
  “如果你想的话……”陶舟开口说道,声音很轻。                    
  
    ☆、相逢是劫

  话还未完,答克汗已将陶舟猛地拉进怀里,再逼近几步,用力抵在墙上。陶舟也不挣扎,只是道:“你不问他是谁?”
  答克汗贴近了,看到陶舟的鼻尖微微发汗,在月光下莹白发亮。
  “说。”答克汗吐出一个字,觉得自己喉咙干得厉害。
  “他是晋王的主录僧,叫末空。前不久还了俗,头发还没长长,高个子,眉目清朗……”陶舟娓娓道出,却并不抬头,眼睛也慢慢垂了下来。
  两人靠得近,答克汗闻到了他身上暖暖的,淡淡的,又残留着温泉水的气味。强耐着听他讲,但早已是充耳不闻。听见的,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
  屋内的火,几乎一点即燃。
  接在这时,门被哗啦一声撞来。一个侍卫扑进来,头也不抬,直接伏到地上,大声道:“不好了,城外聚集了大批人马,不知道所为何事?”
  答克汗几乎要暴跳起来,恶狠狠望了一眼窗外,这才觉察出异样。只好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闷闷地问道:“我父王呢?”
  “可汗?已经赶往城东军营……”
  答克汗皱紧了眉头,在桌边找了张纸,写上“在这里等我,别走开”丢给陶舟。踌躇了一下,便冲出屋子,直往前殿而去。那侍卫却墨墨迹迹,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待答克汗走远了,才忽的窜起来,扶着头盔,朝着陶舟一笑。
  陶舟看到对方的脸,便惊叫出声:“大哥!”
  来人扒掉自己的头盔,露出一寸来长的头发,正是前太子周然,也是陶舟的结义兄弟末空。两人久别重逢,相互上下打量,见对方安好,心中都是说不出的欢喜。
  “我先带你出去,待会再跟你细说……”说着周然便转身,走到门口才发现陶舟没跟上来,便回去抓了他的手,牵着出了门。
  将军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宴席未散,却已乱作一团。周然一身鞑靼兵装扮,带着陶舟,竟然一路畅行。出了将军府,两人拐进一个小巷,找了个废弃的民宅,躲了进去。
  周然找了个干净地方,让陶舟坐了,“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找马,看看有什么机会等带你出城……”说着便要出去。
  陶舟却一把拉了他,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有人攻城。我猜是吴将军……”
  “等一下。”陶舟打断他,起身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东西,只好摊了手到周然面前,“写给我看。”
  看着对方一脸莫名,陶舟又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我听不见……聋了。”
  周然这才想起,答克汗临走时写给陶舟的纸条,大惊道:“怎么回事?”反应过来后,才抓了陶舟的手,在手心里急急写了,“是鞑靼……”
  “不是不是。”陶舟忙摇头道。手心被他划得又疼又痒,不由得缩了缩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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