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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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秋兰-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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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来,铃声清脆,轻纱曼舞,仿佛一帘幽梦,惹人无限遐思。 
君潋本没想到如此容易便能身入此地,既没花什么钱,也没费什么口舌,似乎那老鸨并不在意他衣着平凡,钱财无多,只是提醒了他句:离若姑娘已有客。看他一坚持,她反而笑了,立刻就让人带了他进来。教他不禁暗自琢磨:看来,这离若姑娘平日里见的奇人倒是不少,又或许她本身就是个奇人? 
这样想来,便对这一路景致无甚惊异,继续向幽深处探去,刚到门口,欲进不进之际,一阵香风便扑面而来,摇曳的幔帐轻易的覆上了他的脸,粉色的轻雾那边,一道窈窕身影隐约能见,待他伸手拨开面前阻碍,一打照面,帐里帐外的人竟都有片刻的失神—— 
他为这样的明艳世所罕有:碧绿的衣衫衬托着烟波玉般的粉颊,好似一轮明月正挂碧柳梢头。长睫若羽,媚眼如丝,灵动婉转,有如飞花朝雾。如云的秀发低垂至腰际,流泉下的人儿香肩半裸,一抹酥胸。纤巧的足上竟是未穿鞋袜,满身的慵懒,满心的倦意,仿佛春睡海棠,将醉芙蓉。 
她为这样的清华人间难寻:可曾见过这样的一身洁白,洁如那野云自在,静如与天地一体,仿佛能与万事万物相溶相和,又好象更能让那一切升华成高贵? 
君潋感到自己的脸隐隐有一点烫。 
倒是对面那女子先开了口:“公子是……”明眸顾盼流转,已将他全身打量个遍。 
他定了神:“姑娘可是离若小姐?” 
“正是。”依旧不解的瞧他。 
他微笑:“姑娘既不识得在下,又何来往日之约?” 
离若反应过来,也笑了:“兴许是前世缘结,今生相解呢?” 
他笑:“姑娘好口才。” 
她也笑:“公子好风采。” 
这样,离若便将他让进了屋来,只见一重珠帘隔绝内外二室,珠帘之外靠墙而立一花梨木架,架上置一鸡血美人瓶,瓶内几朵带露山茶,真难为是如何采得。离若自倚了张美人靠坐了,半坐半躺的笑着:“君公子怕不是来寻欢的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 
“有求于我?”她媚笑。 
“有事求教。”他点头。 
“知道你想问什么。”她笑得像个孩子,明媚到极致,反归了天真,“可我答应过别人,不能说真话呀。” 
他淡淡而笑:“这个无妨,我可以告诉姑娘我猜到的,姑娘不妨用假话答我。” 
“呵?这个有趣。”她眼睛亮了,“君公子请说。” 
“你我既素不相识,姑娘又为何硬要跟在下扯上关系呢?” 
“果然是要问这个。不过,你这可是在问话了。” 
“姑娘可以说谎。” 
离若笑得比那山茶还美:“我好奇呀,想我是堂堂的花魁,却不是京师的第一美人,而那第一美人……”她故意拿眼瞄他,“竟还是个男人!你说我生气不生气又好不好奇?我当然想找真人来瞧瞧——这不,我略施小计,你便自己送上了门?”对面的男子没立即说话,眼波却依旧平和得很,叫她一点也猜不透。 
过了会儿,那边才笑了:“我试着猜猜看,姑娘的意思是说:请姑娘办事的乃是个女子。” 
“哦?” 
“只有女子才能明白女子的心思,能够使出这样的激将法来——姑娘怕不是那么容易请得动的。” 
“可男人给的钱多。”她咯咯娇笑。 
“姑娘那么在乎钱?” 
“不在乎钱在乎什么?东风恶,世情薄,世上什么靠得住?终归是元宝最牢靠。”没想到这么快就带了半份真,忙转过了话题去:“我这次该说公子猜对了,还是猜错了?” 
“随姑娘喜欢,我已经得到答案了。”君潋轻笑。 
“哦?” 
“只因姑娘已盯着在下看了太久。” 
“你好看啊。”她直接,心里倒暗讶他敏锐。 
正说笑间,一个青衣婢子闯了进来,叫道:“姑娘,不好了!有官差来抓人呢!” 
“抓什么人?”离若挑了秀眉。 
“说是个白衣客。” 
离若忙看座上宾,君潋摆手:“当不是在下。” 
离若笑了,弱柳扶风般的站起身来,却”哗”的一声掀开了内间的珠帘,君潋跟了进去,只见一张雕花大床横陈,幔帐折叠,锦被凌乱,不觉脸又热了。 
离若却不在意,又动手掀开了床上的物事,床板下面竟有个机关,她动手拉开,对他挑眉:“要是怕了,不妨先下去躲一躲。”——这样的胆色、机巧。 
君潋正迟疑,却见又有几个风尘女闯进屋来,神色慌张的”姐姐”“姐姐”的围着离若乱叫,离若不耐烦的拉住一个,才问明白外面已是一片混乱,一个叫”织浓”的妓女被官差打伤,那些官差正四下里抓那捣乱的小孩。 
“小孩?”离若不解。 
“好象也是来找个白衣人的,长得倒还眉清目秀,一出手就是一片金叶子——织浓还以为钓上了个金小子,谁知道……唉……”一个妓女抚胸叹息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君潋心中咯噔一下,脸色也变了。 
离若看在眼中:“公子想好了吗?可要一避?” 
君潋摇头,反往外走。 
离若敛了笑容,望着他背影,眼睛里有什么在悄然闪动。 
于是,刚走了几步,君潋便被拉住了,拉他那手柔弱无骨,清凉无汗,那手的主人向他笑:“跟我来。”也不等他回答,便拉他走向外间一隅,那一隅不知何时竟已多了一条密道,离若朝他神秘的眨眨眼,拉他走进去。那青衣的婢子已跟上来扶正了原摆在此的花梨木架。惊鸿一瞥间,他看见了那些娇艳的山茶竟都是丝绢所制,乃至上面露水,无一是真。 
“这是去哪儿?”他挣不脱那滑腻的手。 
黑暗中看不见她的表情,只闻到一股又甜又媚的香,仿佛某种陌生的魅惑,而她一路都仿佛在笑,直到来到某个小窗前停下,方才敛了容,压低了声音:“你看。” 
他从那窗口看去,只见整个胭脂楼都尽在眼底,接着便一眼认出了扮成小厮的之惟,然后就看到他被抓。 
借着外面射入的光,离若见那一直谈笑风生的人竟瞬时铁青了脸色,不由顺着他视线望去:“你认识那孩子?” 
君潋的行动给了她回答:“这儿从哪里能出去?” 
“左转便是台阶,直通楼下。”她看他,有一瞬的失神。 
“谢姑娘指点。” 
离若也不知自己为何拦住了他:“你出去又有何用?” 
“不知道。”君潋老实一笑,他只知道他不能不出去,他不能眼看着那些人伤害之惟,即使明知自己出去多半是全无用处,甚至只是多赔上一条性命。 
逆着微光,离若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像是月华溶化成的清泉,可哪一泊泉水能有这样的多情?教她都不敢相信,她勾了唇:“不怕是陷阱?” 
“是又如何?”只怕本来就是个陷阱,只是不知目标是谁:如果是之惟,则是大大不妙;而如果不是,之惟作为人质,只怕也凶多吉少。所以,他更是不能不去。 
于是,“告辞了。”边答话,他边与她擦身而过,狭窄的密道里,只有彼此的气息萦绕纠缠,冷不防她忽然伸出了手来,轻易的竟抱住了他。 
“姑娘?!”君潋又急又窘。 
离若娇笑着:“怕以后便没机会了。”说着便顺手从他腰间抄了件东西,借光一瞧,是管竹笛,这才松开了错愕的他,脸上依旧甜甜的笑:“留个信物,不怕你不再来。” 
君潋好象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在下他日定当亲自来取。” 
离若偏着头:“只要你回得来。”说罢,竟自去了。 
君潋出去的结果果如离若所料:不过是白白又搭上了一人。 
当然那些人也不是真正的官差,走了半道,师生二人便被捆成了粽子似的,扔进了一辆马车里。 
颠簸中,之惟瞪他先生:“你出来干什么?” 
君潋回答:“想救你。” 
之惟又瞪:“你救着了吗?武功那么差,身体也那么差……”说着说着,声音却不觉软了下来。 
所以才说”想”嘛,君潋笑笑,靠近了他,压低了声音:“世子,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还不是先生你!”之惟也不知自己哪来那么大火气,便将自己方才的经历说了出来。 
“世子当真是长大了,知道了不少啊。”听的人勾了唇角。 
之惟不知这是不是赞赏的笑,心里却顿时舒坦了许多,立刻得寸进尺的摆出了小大人嘴脸,反过来问他先生:“先生,你又是来干什么呢?” 
“找人,问事。” 
“恩哼?” 
小小年纪,想到哪里去了?!竟和他父王一样的不信任表情,君潋苦笑,道:“世子没听说吗:清鹤真人也常扮了公子哥,去胭脂楼。” 
“也找离若?” 
酸味怎么还是那么大?君潋装作听不出来:“所以微臣才更要去那里探一探不是?” 
“那先生问出什么了?” 
“还没来得及。” 
想到了什么,他猛的抬眼盯着他先生的眼睛:“是因为要来救之惟吗?” 
君潋摇头。 
“我就知道,是我碍了先生的事了。”他越是不说,之惟心里反越明白:原来先生早就什么都知道了,他能打听出来的先生其实都早已了如指掌。枉他还沾沾自喜,还以为能帮得上忙,其实根本只是在添乱,甚至还连累先生陷入这样的险境,如果不是他…… 
“世子说到哪里去了?微臣身为世子之师,保护世子乃是责无旁贷。”君潋假意沉了脸。 
“可是先生……”父王也嘱咐过之惟啊,之惟也想保护你的……许多的言语哽在喉间,生疼,可对着那样温和清远的眼眸,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之惟扁了嘴,咬了唇:要怎样才能说?他讨厌自己只是个小孩,他讨厌这样被护在身后的感觉,这样只能拽着那人衣角,这样的无能为力! 
君潋仿佛什么都明白,又像是什么都不懂,依旧是温吞吞的笑,就像是以前那些在荷塘边度过的黄昏:“世子现在还小啊,将来有的是时间,将来总要长大,总有能保护别人的时候。” 
长大?两个字在心版上摇曳,之惟头一次那样的期待,恨不能拔腿就能飞奔至十年以后,心焦的感觉仿佛是暗夜里赶去看一朵转瞬即逝的昙花:“那好,之惟便要赶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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