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一(上):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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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一(上):革命-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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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差所以”
  “什么?”他还故意侧耳倾听。
  菲雨恨得牙痒痒。
  “我说,我的平衡感很差。国中上体育课的时候,走平衡木曾经摔下来过,还摔到肩骨脱臼,所以我最怕走平衡木、独木桥这种东西了。”
  “嗯,这样就听见了。”怎么有人可以把嘲笑别人的话说得如此正经八百?菲雨好想扑上去,往那道印着汗渍的厚背重重啃两口。
  算了,这男人全身铜筋铁骨,啃下去蹦断的也是她的牙!她走在他背后用力腹诽。
  他们沿着长长的裂缝边缘走去,地势虽然没再继续攀高,却非常难走,到处都是山岩堆栈,没有一块平坦的地方。而且岩石还有大有小,最高的约莫有他一个人高,好几次阿比塞尔是用提的把她提上去。
  再走一阵子,男人与女人体力差距越发明显。
  菲雨的双颊缕红,额头沁着一层薄薄的汗雾,喘息开始加剧,可是从头到尾她没有主动要求过休息。反而是阿比塞尔顾虑到她的体能状况,主动停下来让她喝几口水,借机缓一缓气。
  原以为她必然娇弱无比,没想到实际上竟是如此硬气,他越相处越发感觉她的耐人寻味。
  再走不久,空气里开始出现一股陈腐的味道,阿比塞尔停下来,回头和她互望一眼,两双眼睛出现一模一样的惊异。
  这种味道闻起来像树叶混着湿泥土腐烂的气味,在干旱的高地区,所有植物几乎直接被晒死,不应该有这种湿润的气味。
  继续往下走,潮湿的味道越来越明显。那道裂缝被填得越来越平,终于他们走到一个地方,裂缝和平面的断差只有一公尺左右。
  阿比塞尔先跳下底部,然后回头向她伸出双臂。菲雨一路下来早就被他抱习惯了,很自然地扶着他跳进他怀里。
  手下的臂肌一硬。阿比塞尔接住她,慢慢让她沿着自己的躯体滑下地。正面相贴时,她再度感觉到两人身高的差距。她的双眸与他平视时,脚尖却只到他的膝盖而已。
  菲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次从他身上滑下来的速度好像比较慢还来不及弄清楚,阿比塞尔已若无其事的转身,攀上另一面高岩。
  好吧,是她想太多。他们两个人都又热又脏,现在绝对不是她最吸引人的时候。
  阿比塞尔攀了上去,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她吹开一缯滑下来的刘海,站在底部等他把自己拉上去。
  他缓慢地转过身,对她挑了下眉,然后仿照刚才的姿势对她伸出手臂。
  干嘛神神秘秘的样子?而且挑眉的表情还那么好看,真讨厌!他应该跟自己一样狼狈才对啊。
  菲雨继续腹诽、边让他把自己抱上去。
  等她双脚落地就知道他的表情为什么那样有趣了。
  “沼泽!”她惊呼出来。
  在他们眼前是一段直落三十公尺的坡地,坡地底端竟然是一片沼泽。
  她激动地揪住他的前襟。“这种地方居然会有沼泽,太不可思议了!”说沼泽是有点夸张,实际上就是谷底的一小片烂泥塘而已。可是在如此干旱的地方,水气怎么会留得住呢?
  阿比塞尔仰头看了一下四周,三面险峻陡峭的岩壁护住他们所站之处,即使正午时分太阳都不太容易直射到谷底。
  某一日,几颗灌木丛的种子随风力传送至此处,正好谷底沉积了一些还未干涸的雨水,树籽落地发芽,庇荫了水泽,久而久之竟然形成一小处沼泽。
  这种地理奇景绝对不是书上看得见的,菲雨一阵激动,就想走下坡去。
  “小心!”阿比塞尔立刻拉住她。
  “怎么了?”
  “这种阴凉的地方一定会有毒蛇虫蚁聚集,在水边尤其多,我们在旁边看就好,不要下去。”他低沉提醒。
  “有道理。”她陡然省悟。时间已经接近正午,他们找了一块平坦的岩石坐下来。阿比塞尔取出面包和干肉,夹好之后递给她。面包真的很干,菲雨嚼了两口,硬是吞不下去。阿比塞尔转开水壶递给她,她连忙接过来喝了一口,才把卡在喉咙的那块硬面包咽下去。
  “给你。”她把水壶回递给他。
  他却没有立刻喝。只是把壶盖转紧,拿着干硬的面包咬了起来。神态优闲,眼神却随时警戒着、观察是否有毒蛇出没,或去而复返的直升机。
  菲雨看他几大口把那块面包咽下去,心中佩服之至。
  四周的酷热贫瘠,和食物的粗劣对他好像完全算不上一回事。她再看看手中嚼了两口便啃不动的食物,委实有点惭愧。
  “这个也给你。”她虚心奉上实在吞不下去的干面包。
  阿比塞尔也不客气,接过来几大口又塞了进去,最后才转开水壶喝了一口。
  “不必感到不好意思,这本来就不是你习惯的生活方式。”他仿佛看出了她的心声,突然开口。
  “你投入革命运动多久了?”菲雨接过他递来的水壶。
  “十一年。”阿比塞尔看她一眼。
  继续十一年步步为营、日夜警戒的生活,果然需要常人所没有的毅力。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突然觉得身旁的男人很伟大。
  举凡历史上推翻暴政,打倒特权,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少数人愿意站出来,抛头颅洒热血。
  大多数的人都选择跟她一样,当一个得过且过的小老百姓。
  “我想我欠你们一个道歉。”阿比塞尔突然说,接过她递回来的水壶把盖子转紧。
  “为什么?”菲雨一怔。
  “果尔多会找上你们,和我们脱不了关系。”他把雷管混在他们行李堆里的事说了出来。“那个收钱的海关被抓到了,把我们收买他的事供了出来。军政府的习性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你们又是持外国护照的学术团体,如果在首都明目张胆的抓人,一定会引起国际关切,所以他们才下令果尔多趁你们到高地考察时,连埃拉卡聚落的人一起灭口。将来东窗事发,只要推给革命军或流寇,他们可以撇得一干二净。”
  “你说你们走私进来的东西是什么?”过了好半响,她才说。
  “雷管。”看她一脸不懂的样子,阿比塞尔解释道:“是一种引爆炸药的装置。勒里西斯已经许久没有外来的旅团,而单一旅客的行李量少,容易被发现。那几天入境的人里面就属你们的装备最多,混进两个黑色帆布袋不会引起太大注意,所以才会被替我们走私的人看中。”
  “原来如此”她慢慢消化着他所说的一切。“我们一取回行李,在机场外面就检查起来。可是每个人只负责检查自己带来的装备,大家的东西都没有丢,就以为一切正常。”没想到东西是没丢,还多了两袋。
  她的反应和阿比塞尔预期的不一样,他以为她会起码怨他们几句。
  “你不生气吗?”
  “我如果说我很生气,有机会从头来一次的话,你就会改找别人吗?”
  “不会。”
  “那不就是了。”她叹了口气。“没有必要为无法改变的事情发脾气,那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我很懒,天气又这么热,还是坐着凉快一点。”
  轮到阿比塞尔一怔。
  她的豁达超乎他的想象之外。
  在他的印象里,女人若不是像勒里西斯的传统女人,凡事以丈夫为天,就是像革命军中的女同志,豪爽帅气巾帼不让须眉。
  但朱菲雨怕起来会不顾一切在众人面前大哭,敌人来袭却会冷静地安抚同伴,有需要时不介意跳进他怀里,却会因为他放地下地的速度慢了一点而脸红。真是个令人难解的小东西。
  “干嘛一直盯着我?”菲雨莫名其妙看着他。
  阿比塞尔微微一笑,拍拍身上的面包屑站起来。
  “走吧,绕过这座山,就进入东边了,估计傍晚就可以FUCK!”
  “阿比塞尔——”他们一直坐着的山岩突然松动,连人带石一起冲下陡峭的石坡。
  菲雨失声惊叫,紧紧抱住他不放。
  四周全是利石磷的,阿比塞尔拦腰擒抱住她,突然奋力往旁边一跃!
  “啊——”菲雨闭上眼睛死命地攀住他的脖子。
  在半空中,他尽量转身让自己先着地。两个人重重地落在地上,她有阿比塞尔做为缓冲,依然震得胃部翻绞。
  那片巨岩隆隆地从他们身畔滚过,重重击在谷底的另一颗巨石上。他试着用双脚煞车。但徒劳无功,重力加速度让两个人继续往下滑落,烂泥和腐水的气味越来越浓。“准备好!”他在她的耳畔大叫。
  “什么?”她闭着眼睛吼回去。
  他们的落点会直直冲进沼泽里,阿比塞尔看准时机,在临到底的前一刻,大喝一声,全身肌肉愤起,将她往上一推,抛在上方的一块缓坡。
  这次菲雨自己直接接触坡面,她才知道这些石子磨在皮肤上有多么疼。她滚了一圈,终于停住,忙不迭地坐起来。
  “扑通!”阿比塞尔整个人已经滑进沼泽里。
  “塞尔!”她大叫跑过去。
  “别过来!”他沉声喝道。
  这座泥泽不知道经过几十年的积累,池底是一层又一层腐烂的树叶和泥巴,只要脚一陷下去就立时被吸住,挣脱不开来。
  刚才将她推开的反作用力,让他下滑得更快,才一眨眼的时间,身体已经被吞噬到腰间。
  池底有流沙!菲雨倏然省悟,跪在沼泽边缘想拉住他。“别过来!”他下沉的速度相当快,一下子又被拉下去几公分,身体离岸边越来越远。“你的力气拉不住我,快!去找一根长一点的树枝来!”
  树枝,树枝对!扩张身体,增加表面张力!
  “理论”上她知道如何挣脱流沙,可是眼睁睁看着同伴即将被吞没却是另一回事。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陷入慌乱,四处寻找树枝。
  “树枝来了,这一根够长!”现在他离岸边已经有一点小距离,她伸长手都构不着了。阿比塞尔接住她丢来的枯干,两手尽量分开地握住它的两端,上半身慢慢前倾,让自己形同趴在烂泥的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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