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他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把衣服和假发穿得这麽好，」尹遥说著露出一脸「这家夥到了哪里都只会添麻烦」的纠结表情，似乎很头痛的样子。
「原来你们也知道那个白痴是个累赘？」
「不要这麽说，兄长是非常聪明的，只是在生活上比较无能。那麽这段时间就拜托您了，如果他不听话，您尽管狠狠地教训他。」
费兰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尹遥的表情却认真的不能再认真。再次向费兰兹深深弯腰之後，他领著一群族人迅速离开了庄园。
直到这一大群白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雾气中，费兰兹才恍然回神，喊来佣人将这些行李分门别类。看著这满屋子的行李，他突然十分想知道，尹殊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来到餐厅的时候，费兰兹看见尹殊正坐在桌边喝咖啡看报纸，烤鸡腿的要求虽然被驳回了，不过今天的早餐火腿蛋，似乎也让他十分满意。
坐在尹殊对面为自己倒上一杯咖啡，费兰兹发觉尹殊看报纸的动作很奇怪。他并不是一行一行地阅读每一页报纸的内容，而是将一张张的报纸接连不停地翻过去。
这个动作就和他当初入侵档案室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在干什麽？」费兰兹问。
「看报纸啊，」尹殊困惑地看著他，「遥走了？」
「走了。但是你这样能看到什麽内容？」
「所有内容。」
尹殊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让费兰兹简直难以置信。
他抢过报纸：「那你说说今天都有些什麽新闻？」
尹殊不解地看著他，随口就开始说新闻。听著一条条的新闻从他的嘴里跳出来，费兰兹的表情越来越诧异，等到尹殊说完停下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至少十五分锺。而报纸上所有的新闻几乎都被他说完了，简直就像电脑一般精确。
「难道……当初你入侵档案室的时候也是这样，用这种方式把里面的资料全都记住了？」费兰兹有些呆滞。
「当然了。」
「从你偷看资料到被抓住只有五分锺，就在这麽短的时间里？」
「是啊。您怎麽到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还想拷问我吗？」尹殊困惑地看著他，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悦。
「不……不是……」费兰兹整理著脸上的表情，将报纸递还给尹殊。
──兄长是非常聪明的，只是在生活上比较无能。回想起刚才尹遥所说的话，费兰兹半信半疑。
他并没有和尹殊深入接触过，难道他真是一个智商超高的天才？不过那又如何，就算真的非常聪明，也不能掩盖他在生活上一无是处的事实。
尽量说服自己不要在意这种小事，费兰兹一边啃著面包，一边开始在脑海中计划今天的工作安排。被骚扰完毕的尹殊也并不在意刚才的事情，拿回报纸就继续低头看了起来。
这次他没有再读新闻，而是翻阅著广告栏。用眼角瞥著他埋头读报的表情，费兰兹看见他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无意识地咬著手指甲，尹殊的表情可以说是很严肃，盯著报纸角落的一篇广告看了又看，他蠕动嘴唇，在轻轻默念著什麽。
「发生什麽事了吗？」费兰兹问。
「……啊？」尹殊恍然初醒地抬起头，「没什麽……」
「是吗？」这麽奇怪的反应怎麽可能没什麽，费兰兹怀疑地盯著他，他并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既然尹殊不愿意说，他也不会追问。
但是不追问并不表示不在乎，离开庄园之前费兰兹提醒佣人们今天要密切注意尹殊的行动。一旦有异样的举动，就马上要告诉他。
虽然庄园的戒备比军官宿舍森严的多，尹殊不可能溜走，但他还是担心这个笨蛋受到刺激的话，又会作出什麽惊人的举动。
第九章
然而一整个白天都安然度过了，将尹遥那张三米长的卷轴带去了办公室，费兰兹打算参照上面的注意事项部署保镖队伍。那张卷轴看的他又是一肚子的火，根据上面所列的条目，尹殊对上百种食物都有指定的烹饪方式，另外对几十种花朵过敏，对家具的摆设也有特定的喜好。这些内容费兰兹都可以勉强满足，但是到了尹殊的作息方面，他真的不知道该怎麽保护这个笨蛋了。
「早晨起床低血压，三餐之後低血压，天气阴沈低血压，阳光太灿烂也会低血压。但是不能长时间关在屋子里，狐狸需要运动，缺乏运动会造成更严重的低血压，心情也会抑郁……」
费兰兹险些把这张纸撕成两半，那种笨蛋怎麽会抑郁？而且按照上面的内容，尹殊明明在什麽情况下都会低血压犯迷糊，这让尼德兰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袭击他的机会，到底让人怎麽保护他？！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彻底把尹殊监禁在庄园里，但那样的话又无法实现他们相互帮助的约定。要是他独自在外奔波，尹殊在家享乐的话实在太吃亏，而且又要保护他又要收集尼德兰的资料，在双倍的工作压力下费兰兹十分怀疑自己晚上回家之後，是不是还有力气「疼爱」那个笨蛋。
下午的时候外交部送来了尹殊在访问期间的日程安排，虽然这次访问是非正式的，但宴会和采访必不可少。无视尹殊那种二十四小时的低血压症状，费兰兹招来下属们开始开会，就尹殊接下来会去的几个地方进行部署，预备了贴身保镖和狙击手。
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费兰兹接到了庄园打来的电话，那时天已经黑了。根据佣人的报告，尹殊今天的晚餐吃的很少，而且晚餐之後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让任何人打搅。
匆匆结束了会议，费兰兹立刻启程赶回庄园，踏进门的时候佣人告知他，尹殊还在卧室里。
从接到电话到赶回来已经超过了半小时，费兰兹有些暴躁地担心他会出什麽事，三两步冲上楼之後就一脚踹开房门。
「尹殊！你在干什麽！」随著一声不耐烦地吼叫，他冲进了卧室里。站在窗前的尹殊被他吓了一跳，发出哇的一声大喊。
但与之相比费兰兹被惊吓到的程度反而更严重，眼前的尹殊整个变了模样──黑色的短发和眼睛，身上穿著藏青色的布外套和牛仔裤，手里还抱著一个双肩包。去掉了全身银白色的装扮，现在的尹殊就像一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亚裔中学生。
「您怎麽不敲门？被您吓坏了。」尹殊惊魂未定地摸著胸口。
「你这是要干什麽？」费兰兹上前摸摸他的头发，看见掌心沾上了一层黑色，知道了尹殊用的是染发喷胶。而後他又抬起了尹殊的脸，辨认出他戴上了黑色的隐形眼镜。
「我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尹殊推开他的手，把双肩包背在了身上，「您先睡吧。」
「白痴，你没有看见外面这麽大的雾？」费兰兹气得又有点想揍他，「没有人引导，你一个人根本走不出这片森林。」
「没关系，我有动物的野性直觉。」尹殊打开窗子，一边说，一边就要往外跳。
「去你的野性直觉！」费兰兹从背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到底要去哪里？在我的地盘不经过我同意，居然敢跳窗逃跑？」
「没有逃跑，说了很快就会回来的，」尹殊回头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尼德兰今晚会在城区里交换情报，我要去把情报收集过来。」
「你怎麽知道？」费兰兹诧异地松开了手，不等尹殊回答就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报纸？他们通过报纸的广告栏传递信息？」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混迹於伦敦的尼德兰成员经常使用报纸的广告栏。尽管如今的科技已经十分发达，然而越是高科技的通讯仪器，被窃听到的几率也越是高，因此各种古老的信息传递方式并没有被淘汰掉。
但就如尹殊之前所说的那样，专门针对混血种的尼德兰，并不被纯种人类社会所关心。明明知道如何寻找线索，情报部也从没有认真调查过报纸广告栏。
「我们不是约好了吗？调查尼德兰的事情我会去做的，广告栏的事情为什麽不告诉我？」他这才明白了尹殊白天的奇怪举止。
「这种事情我经常做，不想麻烦您，」尹殊说著从双肩包里摸出白天看过的报纸，「其实找到他们的线索并不难，这个版面上有一段完全看不懂的广告词。首先将句子颠倒过来，然後用字母代替的方法，A是Z，B是Y，C是X，以此类推……」
他一边说，一边用铅笔迅速在纸上写下一句话。经过他的解读，原本语句不通的广告词完全变成了另一句话──「八点，伦敦塔桥南三。」
「南三？」费兰兹看著那句话。
「就是从南边数来第三根钢缆，今晚八点尼德兰会在那里交换情报。不过他们通常不会直接见面，一方留下情报之後，另一方过一段时间才会去接收。在这期间我得抓紧机会，」尹殊说著又要往窗外爬，费兰兹再次揪住他的衣领：「不许走！」
「八点就快到了！」
「我跟你一起去。」
尹殊睁大了眼睛，好像很惊讶费兰兹同行的要求。懒得跟他多解释，费兰兹脱下军装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春装大衣和一顶便帽，穿上以後就把尹殊拖出了房间。
收集尼德兰的情报应该算是尹殊的工作，费兰兹不知道他过去是怎麽做的。但既然这个笨蛋呆在了他的地盘里，他就绝不允许这家夥天黑以後还到处乱跑。
隐瞒身份出行也不是第一次，费兰兹有著充足的经验。将学生模样的尹殊带在身边再大模大样地开车不太合适，因此离开庄园之後不久他就把车停在附近办公楼的地下停车场里，然後带著尹殊一路步行到了伦敦城区。
深夜的闹市区依然灯火通明，随处可见热闹的商店和熙熙攘攘的人群。继承自母亲的美貌令费兰兹看起来比实际年轻很多，加上换了一身便服，又用帽子遮住那头耀眼的金发，让他和尹殊就像一对普通的大学生情侣。
随意勾住他的手臂，尹殊也很称职地扮演著情侣的角色，大大的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