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天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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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天下词-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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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你敢说我聒噪!”曦雨大怒。

林子晏哈哈大笑,拿起桌上的扇面在她眼前晃晃,曦雨只好悻悻地把伸出去掐人的手收回来。

林子晏着实是个才子,没一会儿功夫,一枝柔美又不流于媚俗的梅红色梅花就在扇面上成形了。曦雨把手肘支在椅子的靠背顶端,聚精会神地看。

“咦,着实不错。”林子晏放下笔,仔细端详了一下,略带惊讶欣喜地说。梅红色配上秋香洒金色,显得雅致、柔和又鲜艳妩媚,现出另一种风情。

他翻到纯白的背面:“题什么字?”

“嗯”曦雨想了想:“‘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林子晏仍旧用了小笔,写了一笔清爽的小楷,又用行书在后面落款:“雍德十一年秋为蘅卿作时未至心已澜”,又用曦雨上次见过的那方“恒”在扇子两面都用了印。

这里的“卿”,是对心爱的情人或妻子的称呼了。

林子晏拿起扇子与曦雨共赏,此刻两人心中均无比快乐。

雍德十一年九月,渤海郡王晋封康亲王。在宗正寺办妥一切事务,上秉之后,皇帝为康亲王和凤国公府二千金赐婚了。这本来是一桩极具政治意义、代表权与钱结合的婚事,却因为康亲王的双眼俱盲而冲淡了其中的危险意味,多了几分纯粹的喜气。

康亲王对这门亲事极为重视,虽然目盲了,但仍旧事事亲自过问。王府的掌吏、女官们皆是精干的,又有宗正寺的人指引,个个礼数都一丝不错。

送往凤国公府的聘礼极其丰厚,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看花了眼:拇指肚大的淡金色珍珠装了满满一匣子;纯金铸成的一百个娃娃活灵活现,连娃娃手上抱的大石榴都是一整块红玉雕琢而成;最后压阵的是数不清的土块和瓦块——代表着无数的良田和房屋。

不过让凤府满意的并不是这些金银财宝,而是康亲王的诚意,他虽然看不见,但整个婚礼礼仪流程中需要他亲自行的礼节,他都非常积极主动地亲自行了,尤其是“问卜”与“小告”,“问卜”是占卜婚姻吉凶,“小告”则是向祖宗禀告这桩婚事,按制,亲王可以遣使代行,但康亲王却一丝不苟地自己执行了,让凤府很满意。丈夫的敬、爱,是皇家的媳妇在皇室内立足的根本,在婚前就表现出对新娘和岳家的敬重,直接抬高了曦宁将来的地位。

当家的曦展和茉莉为了妹妹的婚事忙得团团转,幸而曦宁的嫁妆早在十几年前就陆陆续续地开始准备了,凤冠霞帔也自有男方准备,只是光这剩下的事就足够让两个人脚不沾地。新嫁娘也很忙,皇室、康亲王和凤府三方都准备了教导的老人,让曦宁从睁开眼一直忙到晚上洗漱休息。好不容易从那些嬷嬷的“魔掌”中偷得片刻闲情去寻曦雨说话,却看见曦雨穿着一件袖子上接了长长一段白绫的褙子,如飞花流雪一样在屋内轻旋曼舞。

曦宁和丹朱、似月、夜莺都看呆了,只见曦雨踩着细碎的步伐,在地毯上“滑”来“滑”去,进退间裙角微掀,露出鞋尖上一簇流苏绣团,灵巧婀娜极了。

曦雨做了几个动作,找了找感觉,低声清清嗓子,正欲开口清唱,却被打断:“姑娘,太乐署来人了。”

“让她们进来。”还没等曦雨开口,曦宁就急吼吼先说了一声,转头催促:“快唱嘛!”

曦雨白她一眼,樱唇微启,清歌漫扬。

秦空醉和太乐署的几个女乐工随着前面带路的小丫鬟走到小姐住的院子里,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传出细细的歌声。

打起厚重的门帘进去,只见一位家常妆扮的丽人坐在软榻上,旁边三个大丫鬟侍立,秦娘子和那几个女乐工只往屋子中间看了一眼就被迷住了:一位绝色的闺秀,轻挥绫罗,在那里悠悠唱道:

“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得远,俺的睡情谁见?则索要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哪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其舞姿灵动柔美、音调清丽柔婉,霞戏当真远远不及!秦娘子和女乐工一边被那词儿吓了一跳,一边在心中暗自比较感慨。

“给姑娘们请安。”见曦雨停了歌舞,众人一齐向曦宁和曦雨行礼。

“快请起。”虽是在曦雨屋里,但按着长幼规矩,反是曦宁下令:“给这几位娘子看座。”说着站起来笑道:“我偷闲片刻,只怕那边嬷嬷要找了,明儿再和你说话。”

曦雨送她出去,秦娘子和女乐工们也不敢坐,等曦雨送了曦宁回来,再次让了让,方坐下了。

“姑娘的戏果然精妙非凡!方才,奴婢疑是天上仙人了!只是,这词儿”秦娘子有些迟疑。

“你放心,方才只是略熟一熟,幸而功力还在。这等词儿自己唱唱罢了,断不会拿到大庭广众下去的。”曦雨暗笑,听到这个就受不了了,就是不知道,她们如果听到那些“领扣松、衣带宽”、“云缠雨绵、红翻翠骈”的词儿,会有什么反应?

昆曲配器以笛为主,配以箫、笙、琵琶、三弦、胡琴、鼓等,故而吹笛的最要紧。秦娘子带来的这些女乐工都是好手,曦雨特意考较了吹笛的曲氏,果然不错,声若游丝、嘹亮委婉兼备。于是命丫鬟发给她们抄录的工尺谱,将昆腔的特点、调式、身段、蕴意都洋洋洒洒地说与秦空醉听,又着重说了“春香”的性格和唱段。而《闺塾》一折中陈最良这一角色,便就近从女乐工中挑了个声音粗、通霞戏的来演。

秦空醉是梨园行里执牛耳的人物,一法通则万法皆通,她悟性又高,排练空余,曦雨随口哼起昆、越中的经典唱段,她听了一遍就能唱得七七八八。“春香”这个人物的舞姿身段,她也只学了几天就娴熟,让曦雨大叹天才。幸而春香是“六旦”,不是“闺门旦”,不用穿水袖,也简单许多。她荐来的女乐工也灵巧,试奏了几遍就再没有错音了,其悠扬顿挫、古典精致之处,比曦雨在现代听到的配乐还要更胜一筹。

“小春香,一种在人奴上,画阁里从娇养。侍娘行,弄粉调朱,贴翠拈花,惯向妆台傍。陪她理绣床,陪她理绣床,又随她烧夜香,小苗条吃的是夫人杖。”在最后一句结尾处圈个孔雀眼指法,爱娇又懊恼地跺跺脚,秦娘子把个活泼可爱的春香演得活灵活现。

“果然厉害!”曦雨在一旁拍手:“这才几天呢!我这小姐都怕被丫鬟比下去了。”

“姑娘谬赞了。”秦空醉笑笑:“我们就是靠这个安身立命的,十几年不敢有一天懈怠。姑娘还要学规矩、学女红、念书识礼,这些都不是我们能比的。”

曦雨笑道:“难道娘子就不念书识礼了?也是娟秀典雅、才气纵横呢。”

两人说笑了两句,又接着练起来。

康亲王府赶在十月里把“六礼”中的前四项“纳彩、问名、纳吉、纳徵”都行完了。十一月初十大吉,宜嫁娶,“请期”礼中把“亲迎”的日子定在了这一天。

京都万人空巷,皇室人丁稀薄,这是近十年来第一次皇室行大礼迎娶亲王妃。盛大而步骤繁多的婚典过后,新娘被送入洞房更衣,略用了些茶点,脱下亲王妃的朝服换上了大红的凤穿牡丹缂丝袍,下摆上描织着百花,袖口上细缝了百鸟。又蒙上了销金嵌银缀珍珠的盖头,曦宁一改闹嫂子洞房时的活泼,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

几位宗室的郡主、县主、郡君都到新房内相陪,笑语盈盈,你一言我一语地,稍微缓解了新娘子的紧张。荣亲王、安亲王和曦展给康亲王挡着酒,被这个灌一杯那个灌一杯;端阳公主、凤老夫人和茉莉在内堂招待各府的女眷。

新房外响起声音:“给公主请安。”

山阴公主推开新房门进来,众人都笑着起身,曦宁也欲站起来,被山阴公主一把按坐下:“你还盖着盖头呢,起来做甚么?”

曦宁仍是站起福了福:“公主大安。”

“什么公主?”山阴公主轻推她坐下:“该改口叫姑姑了。”

众人嘻嘻笑,曦宁羞涩地垂下头去。

“怎么不见三小姐?”山阴公主环顾四周,没看见曦雨。

“凤三小姐来了。”丫鬟嬷嬷们打起帘子,只见曦雨身后跟着似月、夜莺和梳玉、梳雪进来,四人手里各提着一个大大的箩儿,里面干果和铜钱混在一起。

“给公主请安。诸位贵女万福。”曦雨笑眯眯地行了礼。

众人忙让她,山阴公主抓了一把箩里的东西,笑道:“这是做什么的?就是拿来给我们磨牙,也不用掺铜钱儿啊。”

“这是‘撒帐’用的。”曦雨笑得更甜了:“苏杭的风俗,新郎新娘行合卺礼前,同坐在帐内,往他们床上撒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四种干果和铜钱儿,寓意‘早生贵子’、‘富贵满堂’。”

“这个好玩。”众人都笑,闹洞房是所有人都喜欢的活动,这个“撒帐”既不出格寓意又好,正适合千金小姐们做。

“还要有一个辈分大的,在一边儿念吉祥词儿。”曦雨又说。

“这个我义不容辞,拿来。”山阴公主伸手,曦雨立刻将一卷纸奉上。

“哟,还挺顺口的。”山阴公主边看边笑,看到最后一句更是笑出声来:“好你个鬼丫头,成心想来个下马威。”

曦雨笑而不语,康亲王那个大烂人、大混蛋,不把他好收拾一通,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宴客厅里,康亲王已经被灌了不少,就算有叔叔、堂哥、大舅子帮他挡酒,也招架不住那帮损友的花样百出。左一杯右一盏,俊脸通红。

程夏桢和范临联手又去敬了一轮,笑得像一对狐狸一样回来,赵书霁和慕容又大呼小叫着蹿上去。林子晏坐在角落里,面前放着一壶酒,自斟自饮,也不去敬。

李憬看见他,就坐过来:“怎独自一人在这里?不趁着这个机会灌灌他,谁知道下回又是什么时候。”

林子晏笑笑不说话。

李憬道:“有什么心事?我替你排解排解。”

林子晏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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