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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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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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忧心的是李茂会不会来,他相信李茂会来,却又担心他来了不说真话,或者真话不全说。

李茂却知道,自己私下见太上皇这件事是绝对瞒不过李纯的耳目的,突吐承璀十有**会说,即便他不说,李纯安插在兴庆宫的耳目又何止突吐承璀一个?

与其让他问起,倒不如自己主动些。

“太上皇说西川韦皋年纪已大,身体又多病,若不幸病故,西川方面或者要出乱子。”

李纯“哦”了一声,这事太上皇跟他提过,未登上皇位前,他父子都对韦皋有过一些承诺,韦皋若病死,难保不会出什么事。

“太上皇说寻沈太后已经超过四十年,她老人家或者早已不在人世,不必再为此事耗费人力钱财,惊动百姓。”

李纯点点头,道:“朕明白了。”

李茂又道:“太上皇说别的人他可以不管,但李忠言追随他多年,勤谨可用,将来不能亏待他,可以叫他做山陵使。牛昭容恭顺贤淑,无所出,可着其出家玄真观。”

李纯眉头皱了一下,言道:“知道了。”

“太上皇说顽疾缠身,不可急切,皇帝应能忍得住气。太上皇说皇帝亦多见宰相和翰林学士,少去兴庆宫打搅他。”

李纯擦了擦眼睛,含泪道:“儿臣遵旨。”

见李纯仍旧躬身等候太上皇训示,李茂便道:“太上皇就说了这些。”

李纯直起腰瞪了李茂一眼,问道:“我母后的事太上皇竟无一语交代?”

李茂道:“天子生母当为太后。”

李淳喝道:“糊涂,太上皇尚在人世,哪来的太后。”

李茂惊出一身热汗,李淳却又道:“不过你说的有理,朕的生母当为皇后,哦,应该是太上皇后。”

因在位时间太短,李诵的妃嫔一直没来得及册封,仍旧沿用东宫时的封号,李纯的生母王氏至今仍是招娣。

年前王招娣让李纯代其去东林寺上香,便是向丈夫小小地表达了一下不满。

儿子作了皇帝给生母讨个封号并无不妥,何况李诵并无太子妃需要废黜,李茂随着他的意思说道:“大家圣明。”

不管怎么说,让人拍一下马屁还是很受用的,尤其是不怎么拍马屁的李茂。李纯笑道:“王叔文结党营私被逐出长安,赶回原籍,这笔账朕还要跟他细细的算。朕听说他儿子王璞仍然滞留长安,并未随他回越州,其中有何隐情。”

李茂道:“王叔文犯罪被贬,王璞并未受牵连,他留在长安,想必是等着和田萁完婚。”

李纯笑道:“完婚,堂堂的魏博大将,大唐的沂国公,会把女儿嫁给一个逆臣的儿子?我听说你跟田兴有些交情。”

李茂忙辨道:“谈不上交情,是昔日在魏州时打过交道,算是认识。”

李纯道:“这么说你们也算是故人,故人的女儿要往火坑里跳,你这个做叔叔的就不拉他一把。”李茂不解李纯怎么就把自己算成了田萁的叔叔,心中一阵郁闷。

“王叔文为王璞聘娶田兴之女是在一年前,当日王叔文还是大唐的翰林学士,主持永贞二十一年革新的操盘手。而今虽以结党之罪去职打回原籍,但逆反之罪尚未揭露,论制,父亲有罪,儿子不应该受牵连,臣以为目下非但不应该拆散他们,还应该催促他们早日完婚,以证天子的仁厚爱民,公正无私之心。”

李纯惊道:“你果然这么想?也好,王叔文尚有余党未肃清,眼下确实不宜操之过急。你的话朕准了,就以你为证婚使,催促他们赶紧完婚。”

秦墨闻听李茂答应做王璞和田萁的证婚使,大惊道:“你脑袋让驴踢了吗,竟出这样的馊主意。天子意图笼络魏博倒也罢了,你怎么能答应做证婚使呢,她若知道,非得要恨你一辈子?”

李茂道:“你哪懂他的心思,他这是逼我给王叔文罗织罪名呢。”

秦墨摇摇头道:“不解。”

李茂道:“不解不要紧,要紧的是赶紧联络御史上表弹劾王叔文。”

秦墨道:“真要置他于死地?”

李茂道:“不杀王叔文新朝怎么能有新气象,这是扬刀立威,非杀不可。你搞清楚了,要杀他的人是某人,我不过是替某人背黑锅罢了。”

秦墨愕然道:“你们俩个……都够损的。”

时隔不久,有御史上表弹奏,称王叔文狂妄悖逆,结党营私,开缺回籍太过宽纵要求皇帝召其回京,交三法司重新议处。

李纯问四位宰相的意思,四人异口同声要求将王叔文召回长安,交三法司论罪。

第343章 你待怎样

李纯遂降旨召王叔文、王伾回京,交三法司论罪,此刻距王叔文出京仅五日,王叔文车马尚未到洛阳,闻听此讯,自知难逃一死,遂在驿站投缳自尽。

此前不久王伾病死于被贬的路上,总算逃过一劫。

此后不久又有御史弹奏王叔文、王伾贪污受贿罪,有司在二人长安旧宅的夹墙里发现大量金银、珠宝、玉石,合计不下二十万贯。

罪证确凿,李纯勃然大怒,令将二人开棺戮尸,以为天下臣民戒。

受此牵累,柳宗元、刘禹锡等人先后在被贬的路上接到了新的贬书,叩谢天恩后,默默收拾行装,向东向西,重新调整方向,踏上了新一轮被贬的征程。

王叔文畏罪自尽,被开棺戮尸,又被抄家,王璞也因涉嫌协助其父收受贿赂而被京兆府收监讯问。

许是牢中饭食不佳,或是长期没饮酒的缘故,王公子出狱后精神有些恍惚,竟在回家的路上跌入街边水沟,不幸溺亡。

长安县仵作检验尸体后,奏报称王璞是自绝于天下。理由一,大街宽阔,路上行人寥寥,其不走街心正道,偏要拣街边树林穿行,以至被树根绊倒跌入水沟。理由二,刚刚开春,街边水沟里的积水仅两尺深,完全不足以淹死一个成年健康男子。

综上所述,王璞失足落水不是意外,而是他不满朝廷对其父的处置,以死做无声的控诉。

该县县令引经据典,要求天子请枭首以示众。

皇帝言:“其父虽有罪,罪不及子孙。其或腹诽朝廷,朝廷却不能无罪杀人。”驳回长安县所请,命当地收敛土葬。

百姓闻言,皆称颂新帝仁慈明睿。

王璞死后,李茂专程前往城外青泥驿见田萁,田萁笑问李茂道:“我与你命里犯冲么?”李茂道:“此话何意?”田萁道:“但凡遇到你,我总没什么好事。”

李茂道:“人是失足落水溺死,与我并无任何干系。”

田萁道:“有没有你心里清楚,何必跟我解释。”又叹道:“三次嫁人,三次嫁不成,怕是我命里没这福分。我打算在京城出家,你说我是削发为尼好呢,还是皈依三清好呢。”

李茂道:“若尘缘未尽,不如皈依三清,将来还俗也方便。”

田萁睨了李茂一眼,幽幽道:“我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真像是做了场梦。”

李茂道:“梦才刚刚开始。”

田萁在与皇城一墙之隔的崇仁坊玄真观出家,随后迁居靖安坊东面的永崇坊玄真观别院,替观主看守花圃。这是一份很悠闲的差事,玄真观的观主并非爱花之人,她看中了永崇坊的一块地,想据为己有,便建了这个花圃。

虽然太上皇也被臣工呼为万岁,但和世间所有的帝皇一样,万岁只是一厢情愿。人的性命终有穷尽,一日灯枯油尽,喊一万遍万岁也难挽逝者离去的脚步。

元和元年四月,太上皇李诵崩于兴庆宫。

大唐掀开了新的一页,李茂也开始了新的征程。

鸿胪寺卿贾耽拜相后,鸿胪卿一职一直空悬着,杜黄裳想让李茂接任此职,李茂却没有多大兴趣。鸿胪卿乃九卿之一,其权势虽为内廷所夺,名望仍在,在士子文臣们的心目中依旧有着不可替代的崇高地位。

李茂自度自己和士子文臣不是一路人,仅凭剽窃杜牧的一首半句也不足以钻进士子文人们的圈子,树立自己鸿儒博学的高大形象。

人贵有自知之明,李茂觉得自己还是不去图那个虚名。

除了那个“名”字,鸿胪卿到底还是要做些事情的,李茂此前没有在如此高级别的衙门做主事人的经验,做不好遭人笑话倒是其次,尸位素餐耽误了正事岂不是罪过?

李茂跟杜黄裳说:“实在不行,我还是回去做少卿吧,鸿胪寺我替你看一阵子,等你找到合适人选,我再让贤。”

杜黄裳道:“这叫什么话,堂堂的鸿胪卿难道还缺人选吗,多的是,我让你来,是……”

杜黄裳朝门外看了一眼,对李茂说道:“刚刚接到朔方传来的文牒,怀信可汗暴毙,死的不明不白,而今内部纷争正烈。回鹘于我大唐的重要,不必我解释什么了吧,我让你做这个鸿胪卿是要你有机会接触这方面的事。”

李茂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想到草原上去亲眼看看。”

杜黄裳沉思片刻,道:“自贞元四年起,回鹘在制度上是我们的藩属,按惯例,回鹘汗的册封大典,我国只须派鸿胪寺的副官到场即可。”

李茂道:“少卿,少监都是从四品上,没升没降,我不觉得委屈。”

杜黄裳哈哈一笑,没再说什么。隔日,禁中有旨,李茂复为鸿胪少卿,充任大唐册封宣慰使,代表大唐远赴回鹘王庭行册封大典。

行前李纯召李茂面授机宜,言道:“回鹘汗国近来王位更迭频繁,各领主争权夺利,互相攻杀,内耗甚巨。回鹘强盛,对我不利,回鹘衰落,对我也不利。你此去大漠,仔细窥探其虚实,分出其派系,以为今后制定邦交的依据。”

刘希光捧来一个木盒,李纯转交给李茂,言道:“此乃朕敬献给咸安公主的孝心。”

咸安公主为李纯祖父李适第八女,论辈分是李纯的姑姑。贞元四年远嫁回鹘长寿天亲可汗,长寿天亲可汗死后,按照草原收继婚制度,改嫁给其子忠贞可汗,忠贞可汗去世,再嫁其子奉诚可汗。

贞元十一年,奉诚可汗病故,无子,唐册封其宰相为怀信可汗,公主又嫁怀信可汗。八年时间公主嫁了四个丈夫,年纪从六十岁到十五岁不等,做了四任可敦,养育了三名子女。

而今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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