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入梦之怡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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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入梦之怡殇-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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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以后,瑾儿在我屋里不受影响地一天天成长着,而我有意让生活的圈子尽量的小,一有空就往永和宫里去,只要能不在府里呆着,我甚至宁愿去陪德妃上碧云寺礼佛。然而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人,是不可能永远互不相干的。就在瑾儿已经可以开口叫额娘的时候,宫里传出谕旨,熹琳被指给蒙古翁牛特部杜凌郡王博尔济吉特仓津。虽然依旧是和亲,却已经比远嫁喀尔喀好太多,我不知道十三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促成了这个结果。旨意一下来,我就忙于帮着物色和预备嫁妆。这一日,为了核对清单,久违的他还是走进了我这扇久违的门。
  我拿着单子一样样念,他坐在一旁抄录,除此以外没有多说一句话。这时瑾儿醒了叫我,我过去抱过她轻轻哄着,瑾儿亮亮的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十三,突然开口:“阿玛。”
  我惊讶极了,从来没有人教过她喊阿玛,而且她也从来没听到过这个词。不可置信地看向十三,他抬起手,食指缓慢地滑过瑾儿的小脸,眼中的惊诧并不少于我,而且还额外多了那么一点情绪。如果这个时候谁看到我们三人的情形,一定会认为这是多么和谐温馨的画面,殊不知,这份静谧之中还扎着一把双刃的剑。
  把瑾儿交给奶娘抱走,我拿着单子示意十三继续,他眼睛怔怔看着我,一动也不动,我一时不自在起来,偏过头躲开他的注视。
  他终于开了口:“你的眼里还是一样没有我这个爷啊。”
  我微微翘起嘴角:“爷还不是一样,不过是彼此彼此。”
  他听了,走到床边坐下,又翘起一条腿斜靠在床头,闲闲地开了口:“从你进了这个府,我一贯尊重你嫡福晋的身份和权柄,你回给我的却只有一府的鸡犬不宁;哪一回你看见我都跟冲了克一样,我省得你是不情不愿,可你以为我这么容着你任性很容易么?你很聪明,总是捡些没要紧的时候来提醒我不该娶了你。可是海蓝这件事,你是小聪明了。打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找她下手。要说后悔,我是后悔,你既然不情愿,又何苦去作践那情愿的人?”
  一股酸胀从心窝一直冲到我的眼底,下手、作践、任性、后悔,每一个词就像一把锤子,在我的心头一下下重锤着,直挤压得我的眼泪一颗颗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我不知道我干吗要哭,自从来到清朝我从来没有流过眼泪,但是眼前的这个人,他竟然可以用最闲适的态度说出最冷硬的话!我气,我恨,我冤枉,如果我今天不是这样释放出来,下一刻我大概就要一头撞死了。
  “爷原来一直都是这样看待我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竟有这么大本事。要说不情愿,我是不情愿!不情愿被你整天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情愿明明吓得要命还要故作镇静装成个一家之主;不情愿帮别人养孩子还要被说成是拈酸吃醋之徒!你介怀大婚那起子事,我自然没有办法反驳你。但是下手作践海蓝这款罪,恕我决计不能领!我不知道她究竟跟你说了什么,我只请问爷,当日如果你在家,你会选择保谁?如果你能肯定地说保孩子,我立刻认了错,就是要我一死抵小阿哥的命我也没有二话!”其实说到这句话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把握,但是我就是认为他也是没有办法肯定答复的。
  “你的阿玛是皇上,行动便能取了别人全家的性命。我若是那等歹毒心肠的人,且不说宫里上有太后、各宫娘娘主子,下有宫女太监丫头婆子,只说中间还有这么些妯娌姐妹,哪一个能容我到今天?爷今日既然这样看待我,我也不想委屈了爷,要杀要剐全凭爷的高兴,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我哭得昏天黑地,仿佛要把上一世没有流尽的泪水全部倾泻而出。
  他先头还靠在那里,听到中间慢慢坐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我这么稀里哗啦。我说到最后,因为情绪慢慢平复而越发抽噎得厉害,渐渐说不下去了。他站起来走到盆架前,拧了一把手巾,又坐回床边,扳过我的脸,自顾自擦了起来。我顿时呆住,一下子没了话,屋里只剩下我慢慢变小的抽泣声。
  被他扳着脸颊,我别扭得很,下意识地往后躲,他加重力道,转而用手捏着我的下巴擦,我吃疼,使劲推他:
  “哎,这是我的脸,不是马厩里你那大宛驹的脸!”
  他扑哧一笑,又往后一靠,顺手把手巾隔空扔进脸盆,溅了一地的水。我看着他嘴角上扬的笑脸,想到刚才的话,不觉眼睛又酸涩起来。
  他说:“行了,就委屈得这个样儿?”
  我顺下眼,叹口气说:“你不懂,也不全是委屈,像大婚那头事,我也没法委屈。”
  “你果然是不记得了?”他靠过来。
  “说了你也不见得信,你又不知道想不起从前是个什么滋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做,但是又不能不认,就是冤枉,也是没道理地冤枉。”
  他沉默,抬手把我揽了过去,枕在他的肚子上。我竟然有了困意,后来他又说了什么,再也想不起来了。
  等到天亮才发现,我就这么枕着他睡了一夜,他睡得从床头滑下去,半歪半躺倒在床上。这种睡姿导致的直接结果是…………十三爷落枕了!
  想起他梗着脖子急火火地出门,我实在忍俊不禁。
  “福晋今天是怎么了,笑得勺子都拿不住了,格格可等急了,还是让奴婢来吧。”喜儿带着玩味的笑,伸手把我手里的小碗和勺子接过去。瑾儿一脸倦意坐在对面等着吃粥,昨晚不得已把她留在奶娘屋里,这孩子平日被我哄睡哄惯了,自然是没睡好,一大早就没精打采的。
  我见她这样,对喜儿说:“算了吧,你看她困得这样,没得存了食,还是你跟着我,带她院子里遛遛去。”
  庭园里迎春花开得正好,点点金黄的小花虽然朴素,可是在这还没有多少颜色的季节也不失为一道靓丽的风景。小孩子果然到了外面就来了精神儿,腿脚还不稳当就在花丛周围拐呀拐地“跑”着,偶尔飞过一只小虫也能让她仰着小脸笑个不住。我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小喜儿护着瑾儿玩,眼睛不自觉往边上一瞟,正看到小亭子里一个桃色的身影,是海蓝。
  犹豫了一瞬间,我还是带着瑾儿走过去。海蓝站起来低低一福,面无表情。我尴尬得口干舌燥,一时也找不到话可说。瑾儿原本躲在我背后,触到海蓝的眼神之后,竟然蹒跚着向她走过去。我紧张地看着海蓝,她脸上的表情柔和了好些,握着帕子的手放在膝上微微地抖动。瑾儿慢慢晃过去,小手伸向海蓝,往前一探就抓住了帕子的角。
  没料到,海蓝像被烫了一样突然站起来走掉,帕子一抽出去,瑾儿落了空,小小的身子直直地就往海蓝刚才坐的凳子跌了过去。我骇了一跳,赶紧托住她两只胳膊给拽了回来。瑾儿瘪着嘴,抱住我的脖子使劲地哭。从她出生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哭的时间又长声音又大,海蓝决绝的背影渐渐模糊,直至消失。
  熹琳封了和硕温恪公主,婚期定在三月十八。头五天我就住进同顺斋,公主的婚仪我不懂,也不用我操心,我只需要每天陪着熹琳,陪她下棋、聊天。熹琳故作轻松,眉间眼底却扫不尽忧郁,时常手指夹着棋子发呆。
  “琳儿,你紧张得很么?”这天熹慧去了前面,屋里只有我们俩。看她又愣愣地对着棋盘,我禁不住开口问她。熹琳回过神来,笑得有些凄然:“倒不是紧张,只是在想不知还能陪嫂嫂下几回棋了。”我听了心一痛,熹琳突然放下棋子,手伸向颈后,从衣服里解了扣,掏出一个细细链子系着的拇指大小的小玉牌。她把玉牌交在我手里:“如今我要去了,不知道何年何月还能再见上一面,所幸琳儿与嫂嫂投缘,有些话,今日一定要对嫂嫂说。”
  “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熹琳拿了一黑一白两颗棋子,放在手里摩挲着:“我们这些人,虽从小锦衣玉食,行动作派都带着皇家规矩,而这皇家规矩,有时候却实实能要了人命。琳儿自小就订了这个命,所以从没有奢望,可是今日琳儿想要托付嫂嫂,不要再让慧儿也走这和亲的路。”
  “可是,我人微言轻,能做什么呢?”
  “事在人为!嫂嫂,我十三哥是个灵透人儿,不论文武,从来在这些皇子里就是个尖儿。可是荣宠受得多了,再灵透的人也会有鬼迷心窍的时候,若有那么一日他犯了糊涂,只有你能救他。”
  我听到这,恰好合了心里的一根弦,不禁一动:“琳儿,你为什么信我?”
  她张开手心,露出握着的两颗子:“我见了嫂嫂就如同见了十三哥一个样,就像这黑白两子,虽然颜色迥异,却也只有颜色迥异。一盘棋局无论精彩与否,都只要这黑白两子同进同退,同止同息。即便论起输赢,也还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红了眼圈,握紧手里那刻了“琳”字的小玉牌,郑重地点了点头。
  熹琳嫁后,熹慧落了单,恰好康熙要去畅春园,宣德妃随驾,德妃便带了她一起去。海蓝又有了身孕,由于有了前车之鉴,德妃多少有些不放心,于是在我和十三的双料护送之下,她也进了畅春园。
  难得来这几百年后再也见不到的奇景,着实满足了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俗人,仅只在东路就已经不够赏玩的。奇花怪石,流水淙淙,若说红楼中的曲径通幽算是巧夺天工的话,那眼前这现实的园子便有了成千上百个巧夺天工了。只一点不好,就是实在不适合在这里带孩子,瑾儿老是到处钻来钻去,害我半点都不能静下心来赏景。无奈之下,我把她抱到一个亭子里,用手帕叠了老鼠给她玩,自己就坐在亭子外,身旁一丛月月红开得正好,两只蜜蜂钻在其中,一只西去,一只东往,碰到一起就好像打起来一样,我见它有趣,一时就看住了。等蜜蜂各自散去的时候,我才发现,瑾儿不见了!!!
  我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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