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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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世记-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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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张丰应着,很快把石灰粉撒了他一背,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卷旧布条把作品缠上。

    “哎,你到底惹了谁,被人追杀成这样?”张丰忍不住问道。

    “扶风府的司仓参军蔡棋栽赃陷害,使无辜之人蒙冤而死,我去刺杀他,被他府上鹰犬杀伤。”朱挽语气中有着激愤。

    张丰劝道:“天下不平事多了,管也管不过来,你还是多顾着自己点吧,不要枉送了性命才是。”

    “我们游侠图的就是快意恩仇,若我能够像你一样受得委曲,我也不会做游侠了。”朱挽不以为然。

    “你和那个被陷害的人有什么关系?”她猜就算游侠也不会无缘无故打抱不平的。

    “我和他家长子有意气之交。”朱挽说。

    张丰想:果然。又想,能让这样的人欠自己一个人情,就是冒点风险也值了。

    替朱挽包扎好伤口,张丰走到通风口那里,琢磨着要在那开一个大点的洞,这样送个饭递个水的就不用总往山上跑了,还不容易暴露目标,可说是既方便又隐蔽。

    “下面是什么地方?”朱挽跟过来问。

    “浴室。”

    “噢。”

    张丰便又回去拿铁锹,朱挽当时也没反对,当天的午饭和晚饭也都是从那个洞递上去的,晚上出来放风,朱挽问张裕他们家有没有茅厕,张裕指给他,朱挽进了卫生间一看,差点没气死,出来就对张丰吼道:“你竟然从茅厕里给我递饭递水!这也就罢了,你竟然让我藏身在那种地方!亏你还好意思说那是密室,任何人进了茅厕都会想到那上面一定有个‘密室’吧!幸好没人来搜,不然我真让你害死了!”

    张丰一想果然不密,上面是山,又不是吊顶,能从上面垂下钩子来肯定是另有乾坤,只好讪讪地说:“那个只是做浴室时顺带开出来的,以后我会挖一间谁也找不到的密室。”

    朱挽在张丰家呆了十天,伤口表面一开始结痂他就走了,这些天,张丰虽然时时提心吊胆,可是心里偏偏又有一种莫名的踏实,便对张裕说:“裕儿,快点长大哦。”一个成年男子,无论如何还是挺壮胆的。

    朱挽离开以后,张家又恢复了平静,张丰带着好奇的心情,兴致盎然地体验了端午、七夕和中秋等节日习俗,很快又迎来了重阳节。

    重阳登高以辞青,采茱萸和菊花,在山上聚会饮酒,这既是风俗,也是时尚。

    且不说秋收之后闲下来的农人要趁着节日扶老携幼地出来轻松一下,就只从长安城涌出来的人就差不多要将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填满了,桑树岭也不可避免的热闹起来。

    张丰灵机一动,决定向游人兜售自家产品。

    没有看家是不行的,原本张丰觉得自己经验比较丰富,买东西肯定比张裕在行,应该让张裕在家自己去推销,可是这么热闹的日子,张裕哪愿意被绑在家里,一个劲地说自己走路比较快,能多跑些地方,卖出去的东西肯定更多,张丰看穿他的心思后,便不再和他争,捡了几个玩偶和几只漂亮的碗装在篮子里,又包了些重阳糕让他带上,便打发他出门去了。而她自己则照常在家里做事。

    只是这样的日子要想静下心来实在很难,张丰呆在自已家里,不是听到头顶上有人高谈阔论,就是有人到她家门前要求歇脚或是讨水喝,张丰没有办法,索性不拉胚了,在自己的矮墙上摆了两罐清水,几个陶碗,又摆了几只陶偶,自己就坐在山影里的墙头上捏起了泥人。有人要歇脚,她就请人家墙头上坐会,要水喝就请他自己倒,问什么话她也随便答一两句,顺便也问问人家要不要买个碗或是玩偶。

    张丰到目前为止只有碗做得比较好,其他东西都做得不成样子,像陶罐陶盆之类,也就只有自家凑和用用,拿出去是会丢死人的。而张丰的碗虽然因为烧制的温度太低,质地不够坚硬细致,但形状周正,花纹也相当美丽,比普通的陶碗甚至瓷碗都漂亮很多。

    她捏的泥偶也只有两种样子,胖娃娃和娃娃猫,捏得多了,也就从熟中生出巧来,造型简简单单,颜色也很单调,却让人觉得活灵活现,非常可爱。

    水是免费的,人家受了她的款待,又见她推销的东西也确实不错,有的人便也不吝花一两个铜板照顾一下她的生意,因此张丰干着活,也做成了几桩生意,这让她心里美滋滋的。现在她已经完全不介意被打扰了,反而盼着多几个人来喝水歇脚。

    不过她是不会把这种心思摆在脸上的,因为那会令人反感,过分的热情会人心生警觉,对此她有切身体会。所以当她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她并没有理会,直到有人出声,她才停下手上的活看向来人。

    “小哥,打扰一下。”

    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张丰抬起头,就见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穿着一件石青色的大袖宽袍,正站在她面前一脸温和的看着她,见她抬头,便接着说:“某家内急,可否借你家茅厕方便一下?”

    一听是个借厕所的,张丰就有些不太舒服,可有人三急,不行这个方便就太不人道,因此朝着卫生间的门指了一下说:“请便,用完后请记得用土掩埋。”她家厕所其实是个积肥池,定期清理。

    那个上完厕所出来,好奇的问:“小哥,我见你家茅厕里挂着陶罐,甚是不解,不知小哥可否为我一解心中疑惑?”

    “淋浴之用。”张丰刻画着凯蒂猫的五官,简洁地答道。

    “哦,哦,”那人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说,“受教了。”

    “郎君看我这玩偶做得可好?要不要给家中小公子,小娘子捎一个玩?”张丰头也不抬地问道。

    “哦,好,那就拿两个玩偶吧。”

    张丰一笑,心想这也是个好说话的人,挑了两个特别趣致的偶人,又把饭桌上盛野花的小提篮腾出来做包装,递给他说:“承惠三个铜钱。”

所谓名士

    郭锦沿着山脚向松树下高谈阔论的几位友人走去,隔着十数步,就听见刘旭说:“听说天王要在长安为晋国王室修建府邸,看来伐晋之期不远矣。”

    姚充说:“六月间进军失利,这个时候朝堂上怕是不会有多少人赞成伐晋吧?”

    刘旭说:“如今朝野上下只顾着享受奢华,日夜醉舞狂歌,料来反对出兵者不在少数,不过挡不挡得住天王的雄心却难说了。”

    郭锦在刘旭身边坐下,笑劝道:“映黎,莫论国事。”

    刘旭取笑他道:“盛春,你太拘泥了!撒泡尿都这么麻烦,也不嫌累得慌,如你这般,哪得自在!你莫要劝我,我是决计不会做你这样的迂腐之人的,去去去,不要把你的腐儒之气传给我。”

    姚充笑道:“似你这般随处便溺,盛春正可赠你一句‘有辱斯文’,谅你也无可辩驳。”

    刘旭说:“谁说无可辩驳?我刘旭率性而活,无饰无伪,是谓赤子,老子云:‘含德之厚,比于赤子。’由此可知,我刘某人正是个德行深厚之人。”

    郭锦点头笑道:“不错,映黎竟日滔滔,声音却从不嘶哑,亦正好应了那句‘终日号而不嗄’,不用说也是元气淳和的缘故。”

    刘旭傲然道:“正是。”

    闭目养神的沈悛噗的一笑,懒洋洋地问道:“这么说你的子孙根也是整天挺得直直的喽?”

    姚充、郭锦闻言都忍不住大笑,姚充一边笑一边说:“改之此言大妙!映黎,卷起袖子让我等看看,是不是拳头也攥得紧紧的?”

    刘旭伸出双拳,在姚充和沈悛肩膀上一人赏了一拳说:“现在可知道了?”

    姚充也不恼,摇头晃脑地吟诵道:“‘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全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咦,映黎果然赤子也。”

    沈悛依旧懒洋洋的说:“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足见此人是个祸害。”

    刘旭终于动了气,说道:“沈悛!天底下就没有比你的舌头更毒的东西!”

    沈悛却好像没听见他的怒吼一样,拿起郭锦放在地上的小篮子把玩了一下,问郭锦:“你在哪找到方便的地方了?”

    郭锦说:“你也想如厕?那边山弯内有一户人家,这两个陶偶亦是从彼处所购。”

    “臭否?”沈悛问。

    “不甚臭,颇可一用。”

    “唔,我去拜访一下。”沈悛说着起身而去。

    郭锦三人继续饮酒谈笑,良久,不见沈悛回来,郭锦便遣自家童仆去寻他。一会儿童仆回来说:“沈郎君要在人家歇息,那家小哥不许,正争执呢。”

    郭锦和姚充相视一笑,不约而同道:“去看看。”刘旭哼了一声说:“这个惹事精,他倒好意思说别人是祸害。”

    郭锦三人走进张家院子,正和沈悛的童仆僵持不下的张丰不由得更气,这帮家伙,大袖飘飘峨冠博带人模狗样的,只会不经同意大摇大摆在别人家乱闯,所谓名士风范竟然就是这种德行!

    张丰语气不善的问:“诸位有何贵干?”

    姚充玩笑道:“我们来帮你赶人。”

    郭锦道:“小哥见谅,鄙友是个随性之人,一向不拘礼节,得罪之处郭某代他陪个礼,我们这就劝他离开。”

    张丰忿忿然道:“那就请你们快点把他劝走,那个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借更衣间给他用,他用完后也不道谢也不走,反而在我家里闲逛,每间屋子都参观个一遍,最后竟赖在我家卧室里不出来,我这个做主人的反而被他的仆人挡在外面!”

    “对不住了,鄙友体弱,许是太累了想在你家歇息一下,小哥担待则个。”郭锦说完走向窑洞,这时沈悛的童仆早已笑嘻嘻的让到一旁,竟然一点替他主人羞愧的意思都没有。

    一个仆人搬了张丰家当凳子的石头放在窑洞下面,姚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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