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雕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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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雕刻家-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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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要多久才会打?”

终有一天他会补偿她的,他想。“在你打给我之前十五分钟。”

她拾起掉在地上的手提袋,将散落的个人物品收拾妥,然后将袋口拉上。“十五分钟,”她回应了一声,将门打开,走了出去。她站在门口,凝视了他良久,转身离去。

黑尔等到她的脚步声消失。他将别在胸前的大头针抽出来。“这可会痛得要命的,”他淡淡地说着,拉起那人的头发,将他的脸压在地面。“我没空跟你玩游戏。”他将一个膝盖抵住那人的肩头,再将那人紧捏着的拳头扳开,拉起一根指头,用大头针抵住那人的指甲与肉交接处。他感受到那根手指头缩了一下。“我给你五秒钟,说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不说,我就把针插下去。一、二、三、四、五。”他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用力刺了下去。

那人放声哀嚎。

黑尔只听到“并购费。你的并购费太高”,头上便遭到数吨重的袭击。

布里吉修女仍和往常一样不动声色,带罗莎进她的客厅,让她坐下后再递给她一杯白兰地。显然罗莎又跟人打了一架。她的衣衫凌乱,头发也乱成一团,颈上与脸上都有伤痕。看来似乎有人拿她当出气筒了,不过布里吉修女实在想不透,罗莎怎么会甘心忍受这种凌虐。罗莎根本不像大文豪狄更斯笔下的苦命女,而且个性独立,不可能甘心受人摆布。

罗莎吃吃地傻笑个不停,布里吉修女平静地等着。

“你想不想和我谈谈?”等罗莎总算稍微回过神来后,布里吉修女终于开口。

罗莎擤擤鼻涕。“我恐怕说不上来,”她说,“其实并不好笑。”她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吃吃奇%^书*(网!&*收集整理傻笑,她拿起手帕捂住嘴。“真对不起,来打扰你,不过我担心自己如果开车回家会出车祸。我想我大概是肾上腺激素突然分泌异常。”

布里吉修女暗付着,想必是受到惊吓的自然反应。“我很高兴你能来我这里。告诉我,你调查奥莉芙那件案子有何发展了。我今天去探望她,可是她不大想和我交谈。”

罗莎很欣慰能有其他话题可以让她不再去想盗猎人餐厅,于是告诉布里吉修女, “她确实有一个情人。我已经查出他们投宿的旅馆。”她望着手中的酒杯。“就是位于法拉第街的贝伐德旅馆。从一九八七年的夏天起,他们每个星期天都会去幽会。”她轻啜了一口酒,然后匆匆将酒杯摆到她身旁的茶几上,以颤抖着的手指按压她的太阳穴。“真是抱歉,”她说, “我觉得很不舒服。我的头痛得要命。”

“我看得出来,”布里吉修女说着,语气比她自己预期的严厉。

罗莎按摩着太阳穴。 “有只大猩猩想把我的头发扯掉,”她低声说, “我想我是因此才会头痛欲裂。”她试着按按发根,但立刻痛得将手缩回去。“我的手提袋内有镇定剂。你能否帮我找找看?我的头快爆炸了。”她又歇斯底里地吃吃傻笑了起来。“奥莉芙一定又在对我的人偶插大头针了。”

布里吉修女带着母性的关怀,找出三颗镇定剂,连同一杯水递给罗莎。“真遗憾,亲爱的,”她脸色凝重地说,“不过我真的太过震惊了。我无法原谅会凌虐妇女的男人,而且,虽然听起来太过苛责了,可是我也无法原谅忍气吞声的女人。与其和一个没出息的男人同处,不如干脆独处。”

罗莎的眼睛半睁半闭,不敢正面望向布里吉修女的怒视。布里吉修女看起来义愤填鹰,胸口急遗地起伏着。罗莎说:“你的口气忽然变得很严厉。我怀疑奥莉芙会认为他的情人没出息,或许正好相反呢。”

“我谈的不是奥莉英,亲爱的,我谈的是你。你刚才提到的那只大猩猩。他不配与你相处。你自己应该看得出来吧?”

罗莎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不起,”她笑够了后终于开口。“你一定觉得我太没礼貌。问题是,我几个月来情绪一直起伏不定。”她再擦擦眼角,擤擤鼻涕。

她看到布里吉修女困惑的表情,因此暗自叹了口气。真的,她想,说谎真的容易多了,可以使事情更单纯。我很好……万事如意……我喜欢住出租公寓……鲁伯特一直很照顾爱丽丝……我们互道珍重后才分道扬镰!……使生活难过的,是错综复杂的事实。如今,她也搞不清楚什么是事实,什么是谎言。她真的那么恨鲁伯特吗?她想不透自己哪来那么多的精力恨他。她只记得这一年来过得浑浑噩噩,醉生梦死。

“我迷恋着他,”她语无伦次地说, “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真的,或者只是如镜花水月般的不切实际。”她摇摇头。“我想这是当局者迷。”

“嗅,亲爱的,”布里吉修女说, “要小心。不能以迷恋来取代真爱。迷恋来得急,去得也快。爱——真爱——需要花时间培养,在笼罩着暴力的气氛下,如何能培养真爱?”

“那也不是他的错。我原本可以跑走的,我想,不过我很高兴没跑开。如果他只有自己一人,或许会被他们活活打死。”

布里吉修女叹了口气。“讲了老半天,我们似乎是鸡同鸭讲。莫非你说的那只大猩猩并不是你迷恋的那个男人?”

罗莎笑得泪水都流出来了,她暗付着, “笑死人”这句话是不是确有其事。

“你真勇敢,”布里吉修女说, “我猜他自己可能也不是好东西,搞不好在从事不法勾当。”

“有可能。我不善于识人,你知道。”

布里吉修女笑了笑。“唉,听起来真是紧张刺激,”她口气中带着丝羡慕,她将罗莎换下来的衣服由烘干机中拿出来,摆在熨衣板上。“惟一曾经对我有意思的男人,是住在我家隔壁的一个银行行员。他骨瘦如柴,可怜的人,他的喉结大得吓人,说话时像有一只硕大的粉红色甲虫在他的脖子爬上爬下的。我受不了他。嫁给他不如当修女。”她将手指头拿到唇边沾湿,然后轻拍熨斗。

罗莎裹着一条老旧的法兰绒睡袍,笑着问:“你仍然这么想吗?”

“偶尔会思凡。不过我也只是个凡人,难免会觉得遗憾。”

“你曾经坠入情网吗?”

“天啊,当然了。或许次数比你还多呢。当然,都是柏拉图式的爱情。我在工作上常会遇到很有魅力的神父。”

罗莎低声轻笑。“什么样的神父?穿黑袍的还是穿长裤的?”

布里吉修女顽皮地挤挤眼。“只要你答应不在书中引述我的话,我就告诉你,我觉得穿黑袍的神父比较无趣。还有,目前离婚率这么高,所以我如果要和非神职人员聊天,都只找单身男士,也算是谨守修女的分际。”

“如果一切顺利,而且我又生了个女儿,”罗莎充满期盼地说,“我就让她到你的学校来读书。”

“我期待有这么一天。”

“算了,我不相信奇迹。我一度相信过。”

“我会替你祈祷,”布里吉修女说,“我也该多花点时间做正事了。我曾经替奥莉英祈祷,你看看上帝这不就送你到我这里来了?”

“你要让我感动得落泪了。”

她一早醒来,灿烂的阳光由布里吉修女的客房窗帘照进来,使她满脸生辉。阳光太刺眼,所以她再钻进温暖的被子里,聆听花园里各种鸟类的鸣瞅声。她也隐约听到收音机在播报新闻的声音,可是太过微弱,听不清楚。楼下厨房里飘来煎培根肉的香味,使她饥肠辘辘地跃身起床。她神清气爽,也怀疑自己前一阵子为什么会那么颓废萎靡。她想,人生美好,想要好好享受人生的期盼如此强烈,不容忽视。

她与布里吉修女挥手道别,将车驶向盗猎人餐厅,并打开音响,放入帕瓦罗蒂的录音带。这是——出描述驱鬼故事的歌剧。浑厚的男高音由喇叭中流泻而出,令她听得如痴如醉。

餐厅里空无一人,她在前门及后门都敲了老半天,就是没人来应门。她开车到前一天报警时使用的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黑尔,她以为黑尔睡过头了,因此让电话响了好久。最后她终于放弃,挂上电话回到车里。她并不担心——老实说,黑尔比她认识的大部分男人都更能独当一面——而且她手中有更迫切的事情待办。她从仪表板的夹层取出一部名贵的自动相机,有高倍率变焦镜头——离婚时归她所有——检查里面有没有底片。然后她发动引擎,驶入车阵中。

她在车子后座蹲了两个小时,浑身不舒服,不过辛苦总算有了回报。奥莉芙的情夫终于由他的前门走出来,也适时地在门口停顿了一两秒,让她刚好捕捉到他的脸部正面。变焦镜头拍下了他的脸部特写,将他的黑眸子拍得一清二楚。然后他才转头张望,留意两方有无来车。她全身寒毛直竖。虽然他不可能看得到她——车子停在他对面街上,她藏身于后座,而且照相机也藏在手提袋内,只有镜头露出来——不过她还是紧张得直打哆嗦。吉宛与琥珀血肉模糊的照片摆在一旁座位上,使她不由得想起,自己跟踪的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屠夫。

她回到住处,夏天毫无预警地就莅临了,令她热得难以消受。三天前还感受到隆冬的酷寒,如今已被炎阳高照取代,而且显然会一天比一天热。她打开窗户,让伦敦市区的隆隆车声灌进来。喧嚣声使她不由得想起,观海小筑真是静谧又迷人。

她打开答录机想听听有什么人留言,顺道也替自己倒了杯水,但却发现答录机里一片空白,没有人留言。她打电话到盗猎人餐厅,忧心仲仲地听着,但只听到电话另一头空洞的铃声。他到哪里去了?她焦虑地咬着指头,然后打电话给艾黎丝。

“如果你请杰利亮出他的招牌,”杰利·费尔丁是伦敦著名律师事务所的名律师。“打电话到道林顿区的警察局,趁大伙儿周末放假前向他们打听消息,你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艾黎丝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干吗?”她劈头就问,“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能让我安心。我现在心急如焚,根本无法定下心来写作。”

“腥,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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