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孤星》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残剑孤星- 第6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那一口脓痰,迎面啐在康一苇脸上,金师爷骇然大惊,余腾、马异等一干“傲啸山庄”

门下,莫不面泛怒容,个个倒退一步,手按刀柄,作势欲动。

但,康一苇却不动声色,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幅丝绢,缓缓拭去脓痰,然后微笑道:“兄弟浪迹武林,迄今薄有一点虚名,若在从前,大师如此折辱,只怕早引起兄弟的怒火了。”

神手头陀叱道:“现在你怎的不敢动怒?”

康一苇笑道:“现在大师功力已失,形同废人,康某胜之不武,只得罢休。”

说着,站起身来,一挥手,率领着手下昂然大步而去。

金师爷紧跟着走到门口,忽又一顿,回头道:“咱们多年知交,金某敢以人格保证,适才之言,绝无虚假,大师父不妨反省反省,人心难测,当年既有凌鹏,如今难免没有韦松—

一”说到这里,也扬长而去。

种手头陀怒目独坐席前,听了这些话,心中直如刀割,金豪提起了他二十年来藏在心底的伤心事,康一苇不屑与斗,拂袖而去,更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堪!。

他也曾咤叱风云,傲视江湖,凭一双铁掌,会过多少英雄豪杰,不想晚年之际,竟落得这般被人奚落。

坐在桌边,目注康一苇等逝去的身影,他只觉得眼中越来模糊,脸颊上,淌下两行难堪的热流……。

…………………………………………………………………………………………………………………

……………

第二十二章 英雄末路

从日落到深夜,又从深夜到黎明。

寒风穿过竹篱,吹得木扉时开时阖,“呀呀”作响,荒凉的湖岸,浪涛之声,如泣如诉—一

神手头陀像一尊木橡,坐在席前不言不动,整整一夜,他竟然觉得这栋茅屋越来越大,越来越空敞,大得使人空虚,空敞得使人心寒。

他一再反覆地自问,韦松真会投放了万毒教?鲁家堡的事是真是假?东方异祖孙怎的不见了?我和尚当真成了废物?

这些苦闷而零乱的问题,潮水般在他脑海里忽隐忽视,掀腾不休。

天色乍亮的时候,当第一缕金黄色阳光穿透竹篱,射进前厅,他蓦似从沉沉睡梦中惊醒,振臂一挥,满桌盘盏,哗啦一声尽被扫落地上。

巍颤颤站起身来,他顺手摘下肩后那只朱红酒葫芦,扬手向墙角掼了过去。

“噗”地一声,那葫芦连滚带跳,碰上墙角,又弹了回来,但区区一只红木葫芦,竟没有摔破。

神手头陀长叹一声,心中一阵羞惭,落寞凄凉的英雄之泪,又沿着面颊簌簌而下。

数十年来,他从未落过一滴眼泪,但今夜不知怎的,一夜之间.竟连番坠泪,显得从没有过的脆弱。

是悲哀自己连一只酒葫芦也摔不破?还是感伤那多年苦修的所授匪人?

神手头陀跨满跚步出了茅屋,抬头一望横亘在面前的浩瀚洞庭,终于为自己下了个最大的决心一一先往鲁家堡,再寻万毒教。

他默默举步,默默思付:生死虽小,但我总要在临死之前,看看韦松是不是真如金豪所说—一

湖滨小径,崎岖而泥泞,这条路他走过何止千百遍,记得那一天背负着奄奄一息的韦松,也是循着这条小径,赶奔桐柏山的。

那时候,他怀着满腔豪义,迈步如飞,何等朗健,而现在,孤独的身影,踉跄的步子,又何等凄凉和悲哀。

行行复行行,从晨至午,才不过走了四五里,可怜他一代武林宗匠,竟走得满身大汗,气喘咻咻。

路边有间酒肆,屋角飘舞着酒帘,扑鼻尽是酒香,但他昂然不顾,疾步而过。

酒肆中忽然飞奔出三条人影,连声叫道:“和尚伯伯,和尚伯伯一。”

神手头陀闻声一惊,霍地停步回头,其中一个英壮少年已扑上前来,跪倒地上,放声大哭。

头陀一把挽起那少年,颤声问;“小虎子,真的是你么?”

少年满面热泪,凄声道:“和尚伯伯,小虎以为这一辈子再见不到您老人家,不料竟会在这儿遇见,爷爷和姐姐死得好惨,您老人家要给小虎作主。”

神手头陀猛然一惊,急问:”什么?你,爷爷和莺儿—一这是怎么一回事?快说!快说!”

东方小虎哭着道:“说来话长,请伯伯到店里小坐,小虎再详细禀告您老人家。”

三人陪着神手头陀同返酒肆,落座之后,另两人上前拜见,经东方小虎引见,若是苗真和鲁克昌。

神手头陀听说鲁克昌便是鲁家里少堡主,益感惊骇,一叠声追问原委,东方小虎才咽哽者将万毒教夜袭茅屋,东方异堕湖,姐弟投奔鲁家堡,以及后来韦松和田秀贞同人后堡竹楼,逼死鲁伯廷一等等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神手头陀听罢,脑中如被重锤,愕然痴坐,半晌无法出声。

东方小虎的话,正好证实了金豪所说的江湖传言,他忍受无边折辱,将一身功力传给韦松,万不料韦松果然变节丧志,投效了万毒教。

这好像晴天一声霹雳,刹时间,将他所有希望和苦心,全都震得粉碎。

东方小虎哭诉之后,又道:“我和苗鲁二位欲图拯救姐姐,邀约四川唐门少主人刺猥唐雁,和荆山双秀马氏兄妹,在途中截住韦松和田秀贞,才发现姐姐也遭了他们的毒手,大家激怒出手,又被韦松打败,我们三人飘零南下,正想再回湖边打听爷爷生死下落,天幸竟在此遇见伯伯,那韦松一身功力,尽得伯伯真传,我们实在不是他对手,伯伯务必要设法擒住他,替惨死的鲁伯父和姐姐报仇!”

神手头陀暗叹一声,道:“伯伯也是不久之前,才得到消息,如今别无他法,只有寻着韦松,让伯伯当面问问他,看他还有一丝人心没有?活命大恩,竟以仇报,唉!这真叫人不敢相信—一”

鲁克昌躬身道:“晚辈们之意,正想前往衡山一行,韦松出身衡山百练羽士门下,难道他师父也不管这件事么?”

神手头陀心中一动,道:“此言极是,那老杂毛当初骂我错收匪人,走!咱们也到衡山去问问他,看他有什么话说!”

鲁克昌又道:“韦松连遇奇缘,得老前辈活命大恩,身兼南北双奇之长,武林中已少敌手,晚辈数次与他遭遇,见他并非全无人性,只不过被万毒教主田秀贞美色所迷,才做出这种倒行逆施的事,除了老前辈和百练羽士一同出面,旁人绝无法制服得了。”

神手头陀不愿多谈,挥手起身,东方小虎将坐骑让给了神手头陀,自己则和鲁克昌同乘一骑,一行四人,径奔南岳衡山而去。

世上之事,往往一步之差,平凭许多纷搅,假如神手头陀三骑马,能在岳阳城中略住一住;极可能遇见一个完全出乎他们意料的人,见到这人,满天谣言,不难立即澄清,衡山之行,也变得多余了。

那人是谁?便是小虎子口口声声说被韦松害死的东方莺儿。

原来东方莺儿自得韦松灼穴解毒,“日醉”药性消失,从昏睡中幽幽醒过来,徐文兰便将前后经过,—一告诉了她,并且将韦松临行前留下的那条银链和小牌,一并转交给她。

东方莺儿这才恍然领悟,从前对韦松种种误解,全是被万毒教主田秀贞设计诬陷,自已竟错怪韦松,使他百口莫辩,负冤难白。

她拿着那条银链,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爷爷的惨死,弟弟的误会寻仇,韦松的灼穴施救—一这许多事,使她既痛又悔,羞渐难抑。

调养了三数日,东方莺儿由徐文兰陪同,祭奠爷爷孤坟,又拜见了百忍师太。

百忍师太爱怜无限,说了许多安慰劝解的话,最后道;“女孩儿家,名节为重,你清白身子,由松儿亲手灼穴,虽说势非得已,此身已不能再嫁他人,松儿性用纯厚,资质人品,也算得人中龙凤了,要是你愿意,就由我做主,为你们先订一个名份,你看好不好?”

东方着儿羞得粉面如红,垂首道:“晚辈家遭惨变.骨肉支离,不死之身,怎敢妄配韦少侠,宁愿削发剃度,求老前辈渡化,终生青灯木鱼,修积来世—一”

百忍师太叹了一口气道:佛虽大,不渡无缘之人,你年纪正轻,红尘未断,怎能人得空门,一个慧心已经闹得我头昏脑胀了,你别又替我添麻烦吧!”

东方莺儿坠泪道:“晚辈自忖佛缘浅薄,但向佛之心,却没有半点虚假,老前辈不肯渡化,晚辈自己也要削发皈依。”

百忍师太沉吟一会,道:“这样吧,你爹爹过世不久,心情正值哀伤,我也不急着逼你,三宝空门,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得的,好好收拾这些莫须有的杂念,明日一早,跟我往洞庭湖去一趟,等你报却亲仇,会见你弟弟之后,那时姐弟们仔细商议,再作决定吧!”

百忍师太略作摒挡,第二天一早,果然带着莺儿和徐文兰,一同离开了云崖。

一路南行,徐文兰和东方莺儿情治意合,片刻不分,要好得就像同胞姐妹一般,随侍百忍师太,赶到岳阳时,恰好和神手头陀一行差了半天,竟未遇见。

百忍师太是三宝弟子,徐文兰和东方莺儿又都是年轻少女,所以抵达岳阳的时候,并没有投宿旅店,一径到城外一座叫做“千佛庵”的尼庵,挂单借宿。

岳阳城濒临洞庭湖,百忍师太的来意,自然是要会一会旧仇——花月娘。

但她们在岳阳一住三日,四出寻找,却没有发现韦松赶来。

百忍师大等得不耐烦,将二女唤到跟前道:“我原意欲等松儿赶来,问问慧心下落,再作人湖的打算,现在他们人影俱无,兰儿又跟他们照过面,住久了,难免不被万毒教查觉,那时反显得咱们藏头露尾,我想,不必再等他们了,明日一早,咱们就雇船直往万毒教总坛,会一会花月娘那贱人,一去一返,最多半日,已经足够—一”

说到这里,突然停顿,扬眉向门外道:“什么人?进来!”

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一个千佛庵老尼畏怯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封书柬,恭恭敬敬送到案前。

百忍师太举手一招,那书柬从三尺外破空飞起,直落在她手中,略一扫顾,问道:“这封信从何而来?”

老尼道;“方才一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