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特琳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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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特琳日记-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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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师傅正在设法去上海,为那里的外国人家做厨师。
  凌萍夫人的厨师今天来要钱,他说,他们在中山门外的新家已被彻底毁了,包括里面所有的东西。由于他害怕,没有呆在那里照看。可是谁能责怪他呢?他说,一个庐州的仆人留下来保护一个邻居的房子,由于他的勇敢而被砍了头。军队竟然进行这样无情的破坏和大规模的抢劫!我不知道这些掠夺品是否正被运往日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日本的那些文雅的人民会怎样看待他们军队的道德规范?4月27日,星期三今天早上,我第一次往上海寄包裹,相信它能安全抵达。虽然,就我们所知邮件迄今未受到检查,但是,人们还是不愿意将重要的信件托付给邮局。
  星期六,我将乘坐美国军舰“瓦胡号”去上海。吴博士下周二要离开上海去成都。我们要抓紧时间给吴博士和中国西部寄去重要的信件。白天时间太短,完成不了所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几乎每天都有令人欣慰的事。今天发生的一件事是关于住在科学楼实验室里的一个约4岁的小男孩的。去年12月的一个早上,在我去吃早饭的路上,我发现他正把运动场当做厕所,我告诉他,在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我们没有这样的习惯,他必须用他母亲的马桶,并让他一定要记住。他从未因我对他的责备而恨我,当我遇见他在外面玩时,通常是在科学楼后面那个日渐减少的沙堆上,他总是怪怪地、狡诈地微笑。今天中午当我遇到他时,他害羞地跑过来,将他的小手放在我手中,说他想到我的房子里去跟我玩。我离开那小家伙时,我答应我一定会邀请他——我肯定会邀请他的。
  一些年轻女难民正焦虑地准备去上海,她们担心自己出什么事,想确保万无一失。但是,办通行证的过程似乎很漫长。
  显而易见,杭州周围的战斗很激烈,不断有飞机飞来飞去。
  今天有314人注射了疫苗。
  哈丽雅特——那只“疯狂”的鸟今晚已经出现了。它那怪异的叫声萦绕在我心头!听起来像一个孤零零的幽灵在徒然地寻找它的配偶,它似乎正从校园的一端飞向另一端搜寻、呼叫,呼叫、搜寻。
  4月28日,星期四上午7时,18架飞机掠过校园上空飞向西北。8时30分,又有14架飞机慢慢地朝同一方向飞去。下午1时15分,21架重型轰炸机飞向西北。我想到了随之而来的破坏和苦难。东北方传来枪炮声,不知是游击队,还是实战演习。
  我一上午都在给吴博士写公函。我现在冒险通过地方邮局寄送邮件,因为,这么久以来似乎没有信被拆过。今天下午,我起草了一份给吕蓓卡的电文去了大使馆,但他们现在不发电报了,因为电报局已恢复营业。




魏特琳日记1938年(四)(9)



  王小姐和其他教师已问过他们所有的班,多少人愿意参加调查人员培训班,有235人已表示想去。根据他们的水平将这些人分成5个班,在以后的5个星期中,每星期六上午,我们请5位牧师教他们,这是一次非同寻常的机会。明天下午,我们希望召集这5位牧师开一次会,安排材料,理清思路。
  在星期四下午开设的系列布道中,周玉文牧师开始了5次布道中的第一讲,内容是关于基督教教徒生活方式的意义。大约有300人参加,其中有59个姑娘表示有兴趣参加家禽饲养班。我正在寻找一位英语教师。
  除了老金女院的女舍监毕夫人外,今天还有谁会在实验学校出现呢?她和她的女儿去年11月撤离,她们显然不像许多撤离的人那样经历了困难的时期,她们住在一个小岛上,因此,那里很少有士兵出现,也没有盗匪。
  今天有214人注射了疫苗。早晨第一次听到了金莺叫。白天来了几位日本人。
  4月29日,星期五今天响起了警报声,又响又长,似乎没人知道为什么,有大量的飞机活动。常常听到飞机飞向西北方的轰鸣声。
  直到2时30分,我一直在收拾信件和材料,包括论文、综合测验、地图、毕业证书和护照,准备送往美国军舰“瓦胡号”。这是在吴博士离开上海前,我们最后一次将东西送给她。我寄出的一篇文章是《共享难民所丰富多彩的生活》。
  今天是接种霍乱和伤寒疫苗的最后一天,又有310人接种了疫苗,使全部接种的人数超过了1000人。程夫人及其助手们极其有效地组织了接种疫苗的收尾工作,校园里有一半人愿意随时随地提供帮助。
  今天下午,芜湖的布朗(Brown)医生来访,他是乘坐“瓦胡号”去上海的。
  下午4时。城内的6位牧师被我和王小姐请来开会,明天,我们要为二百多名需要更多地了解基督教的调查者们开课。根据这些人的水平分成六个班,每个星期六早上集中上课,到5周结束时,我们要根据她们在城里所在地分班,希望她们在离开难民所回家后,能继续在当地的教堂学习。
  城里流传着许多传闻,有传闻说,在程夫人的指导下由难民重新制作的那些衣服,在中央军队重新夺回南京时,将分发给日本难民。
  今天,我们在办公室帮助一些邻居起草了一份请愿书,请求释放一位被日本兵抓走的无辜邻居。
  4月30日,星期六上午9时。程夫人、玛丽和我坐着大主教汉耐克(Hannaker)的汽车去调查可以安置孤儿的场所。我们首先去了马先生的“真诚”孤儿院,那里的情况令人遗憾,但可以修缮后再用。主楼已被抢劫一空,但楼还较新,未遭破坏,大约有16台好的织布机还在那里,不幸的是织毛巾的机器已被当做柴火烧了。
  餐厅和卧室曾被当做马厩。我们从那里去了剪刀巷,看看为穷人和残疾人设置的市属慈善机关,那里的人说,他们在南门外的场所也被彻底破坏,所以我们不打算去那里了。
  我们鼓起勇气,决定设法去城外那些收养烈士遗孤的学校,学校内新的女生宿舍被彻底摧毁了,我们不能进去,因为,那里似乎被日本士兵和大量的中国妓女占据着。我们离开那里去了收留男孩的地方,那里的一些建筑被毁了,另一些建筑情况也非常糟糕。这里也被日本兵占据着,所以,我们也不想进去了。
  由于有时间,再加上好奇,我们继续开车进了国家公园。我原来听说,孙博士墓前美丽的树和灌木遭到了破坏,但是,眼前的景象证明那个传闻不是真的。
  在黑黑的松树林里,到处都有大片大片像是死了的树,但我无法判断,它们是被火烧死的,还是枯萎而死的。我高兴地看到灵谷寺里的那片可爱的树林未受损害,而我原来也听说它们被毁了。事实上,整个灵谷寺地区似乎丝毫未损,尽管好几个月以来人们完全忽视了它。
  无梁殿、纪念塔和纪念堂看起来都未受破坏,尽管我以为它们都遭到了抢劫。谭延纪念墓未被损坏,只有一个朝东的窗户有破损。但是,那些漂亮的瓷骨灰罐已被人残忍地用石头砸碎了,那些放在前面的旧的白色大理石骨灰缸也被无情地砸碎了。
  H·H·孔的房子已被烧了,还有许许多多其他人的房子也被烧了。马夫人的房子屋顶有一个炸弹窟窿,屋里完全是一副遭抢劫的样子,钢琴已被砸得没剩下什么了,所有装潢的家具已被砸成碎片,我猜是盗贼企图找钱所致。但房子没被焚烧。公园里的绿色房子已被烧了,但一些铁的构件和支撑窗台依然在那里。那两棵九重葛看起来好可怜。当我们顺着林阴道朝家走时,我们看到几具中国士兵的尸体还未掩埋。城墙附近的竹子和树由于军事目的已被砍了,总的来说,树木的毁坏不像我原来担心的那么严重。从去年11月到现在已经有5个月了,这是我第一次到城墙外面来。
  下午,我送王师傅去上海给鲁丝和弗洛伦斯当厨师。他已经准备了好几天,但没有弄到票。他要在下关等。
  晚上,我和玛丽邀请金陵大学医院的格蕾斯·鲍尔、辛普森小姐、格伦小姐和格里尔小姐来参加在南山公寓举行的一次简单的晚野餐。
  伤寒和霍乱疫苗的接种让我们许多人都累得没精打采了。现在正温和地飘落着一场及时雨,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魏特琳日记1938年(五)(1)



  5月1日,星期天下了一场雨后,今天真是美好可爱的一天。鸢尾和山梅花盛开着,玫瑰也开始开放了。
  鼓楼教堂的礼拜活动更正常了,参加的人数不断增加。遗憾的是,我们的专职牧师和他娴淑的妻子远在四川。假使他认识到他在这里工作的伟大意义,我确信他不会离开。盖尔先生后来告诉我,今天早晨在卫理公会教堂有150人做礼拜,他说,他从不知道人们的兴趣有这么浓。
  我们下午的礼拜活动有近五百人参加,由西门基督教长老会的包中(音译)牧师布道,他最近刚回到南京。西边的一个邻居、80多岁的夏老太太来参加了,她真是尽了很大努力,表现出真正的兴趣!另一名来参加的妇女告诉罗小姐,她母亲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她19岁成为寡妇,如今,她已80多岁了,都一直吃斋。她现在每天为我叩10个头,祈求我能继续管理我们这个难民所,保佑这些年轻的妇女。
  花匠老邵的儿媳、儿子以及两个孙女刚回到南京,他们是去年11月撤离的。
  他们说了日本兵在庐州北面90里外一些地方的情况,还说了“大刀会”和其他类似的自卫组织中所有受过训练的成员的情况。
  种灌木的朴师傅今天告诉我,他的家已经被毁了,全家人离散了。他说,津浦铁路沿线80里内的所有东西都被彻底毁了。他十分担心他年轻的妻子和孩子,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最近,我常常想到伯奇先生独自在庐州千方百计地维持医院的事。
  里奇先生结束了他为中国邮局多年的服务,今天上午离开了南京,我想他是又累又沮丧,并且很愿意地离开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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