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鲤迢迢一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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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鲤迢迢一纸书-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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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满心的彷徨害怕,化作了倾慕欢喜。
  芙蓉宴上,胡荼猜完了所有的花谜,惹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麻烦。
  现在,胡荼的脸色并不好看。
  “啪!”
  一声轻响。
  修长,纤白的五指折下一条花枝,瞬间*成灰。
  他唇角分明在笑着,可众人却忽然感觉到凛冽透骨的寒凉。
  收敛起浑身透出的戾气,穿黑的少年不看众人,清浅的眸光掠向错落花枝上绽开的一团团鲜嫩欲滴的浓绿,粉唇开阖一挫,“相爷近来,想是虚火过旺。”那声音清寂冷郁,一晃便湮入了薄光流动的花香里。
  花枝一颤,连个尾音都寻不到。
  闻言,宁王的面色凝滞。
  他不是呆子,当即听出话外之音。
  不管容小姐喜不喜欢这个少年,门第的高下摆在那里,当朝的相爷老奸巨猾,能爬上权利的巅峰,绝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自己今儿个主婚,若是主到相爷的心坎里,自然算是一件善事。如果主的这个婚,让相爷虚火上升,可就得罪了那位不好相与的老相爷。
  他如果只是个清心寡欲的闲王爷,得罪便得罪,堂堂幼皇的皇叔,谅老东西也翻不出花样,欺不到自个儿的头上。可问题就在他并不是无欲无求的主儿,日后少不得与老狐狸打交道,或许还用得上老狐狸的势力。
  他不想得罪容相爷。
  这么一权衡,宁王心下立有定断。
  顾不得容笑笑祈盼的目光,他和声道:“小姐的姻缘,岂同儿戏,应当有媒妁之言,父母应允。”三言两语,烫手山芋又丢了回去。
  容笑笑的目光一下黯了下来,“可是,可是王爷说过……”
  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宁王快语笑道:“容小姐不是说,让本王把身边的丫鬟带上,本王带来了,容小姐认识她?”
  可怜刘盈正听得有趣,冷不丁被身后青衣小厮狠狠一推。
  她猝不及防,身子往前跌去。
  容笑笑反应到这个绿衫女子应该是小胡公子要找的人,她冰冷敌意的目光针扎似地刺着刘盈,刘盈莫名其妙被人这么盯着,无奈地干笑两声。
  容笑笑扭过头,冰冷道:“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
  在宁王疑惑的目光中,容笑笑抿唇,眼神似淬了毒药,冷厉道:“王爷若是不能为笑笑主婚,不如把这丫鬟赏赐给笑笑,她看起来很顺笑笑的眼。”
  合情合理的理由。
  这么咬牙切齿地说出来,可就一点也不顺理成章了。
  刘盈低头,额角抽痛得厉害,她觉得无比神奇。
  一天之内顺了两位贵族少女的眼,又奇妙地让她们对自己怀有浓烈的敌意,黄历上应该写了自己今天慎出行、忌女子。
  电光石火间,宁王心思电转。
  这才第一次把目光停伫在刘盈身上——
  这是个绿衫丫鬟,面色宛如拂尘纪出品的纸张,苍白中透着说不出的清冷,连墨汁都不能在上面绽开多余的边角,骨中隐藏着丁点儿的清冷与疏离。
  这种面相,是病弱之相,却有柔韧之节。
  即便他擅长记忆,可把这么一个人丢到人群,宁王也未必能认出谁是谁!
  不过,宁王想到她在淑宁猜花谜的时候,拈起落瓣的木莲花蕊。
  ——单字谜,“车”,谜底是莲心。
  ——单字谜,“必”,谜底是穿心莲。
  她用木莲做莲,剥落花瓣做心,给了淑宁最大的暗示。
  这个丫鬟,聪明得很!
  宁王唇角浮现一抹微笑,不禁伸出右手,指尖点着逆光,几乎要触碰到绿衫女子幼嫩的雪白面颊。
  没人发现,这一瞬,不远处的黑衣少年所有伪装的沉默纷纷剥落。
  此刻,他的目光锐利地几乎可以刺穿最凝厚的黑暗,凛冽地盯着宁王的手指,只要他再有下一个动作,假寐的狮虎就会亮出尖锐的杀招。
  然而,宁王到底自持身份,手指还没碰到刘盈的面颊,就迅速收了回去。
  胡荼抿唇,低垂下眼睑。
  仿佛是猛虎的喉中发出沉闷的咕哝声,惊破幼兽的胆后,又俯身闭上了眼。
  暗涌的波涛缓缓退去。
  一切的喧嚣、狂肆纷纷沉淀成最初的安宁祥和。
  少有人发现,树下狮虎出没,几乎要咬断上位者的颈项。除了一直暗送秋波、含情脉脉情窦初开的春情少女,她的目光似乎从没有离开胡荼。
  看到心仪那人的反应。“嗡——”地一声,容笑笑的脑海中仿佛有人用尖刀挫过,狠狠一痛,小胡公子……他,他真的喜欢她——这么一个貌不出众,看上去哪里也不如自己的女人,她看起来比小胡公子大多了。
  贵族少女漂亮的脸蛋,变得苍白如纸。
  “魁元的愿望是要这一个丫鬟,本王自当允了……”只听宁王低醇好听的笑嗓,畅意扬起,惊飞了繁花一树的小鸟。
  它们簌簌扑着翅,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芙蓉宴的事儿,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落幕。
  这天傍晚,刘盈是跟着容府的千金一起出的宁王府。
  漆亮的小轿上雕着梅花与兰竹,容小姐坐进去时,刘盈诚心诚意对她低声道了一句谢。
  容笑笑看了她一眼,傍晚的阳光洒落在少女柔美的面颊,泛出淡淡的金光。
  她道:“听小胡公子说过,姑娘是聪明人,既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本小姐不缺丫鬟。”冷冷丢下一句话,轿子如云腾起,平稳向前游去。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容小妞虽然*、偶尔也会耍一点小聪明,但是总的说来还是个心思透亮的姑娘。
  她明白的表明自己不喜欢刘盈,不接受刘盈的谢意。
  把自己的刺,张狂地打开。
  刘盈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
  轿里的小妞儿面上不好看,可到底是明面儿里的不好看。
  刘盈羡慕她。
  她可以这么肆意张扬地把喜怒放在脸上,把心思呈现在阳光下,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可自己却不能。
  胡荼双手拢在袖中,在刘盈身后,走的很慢,忽然打破了沉寂。
  “夫子,你为什么不信我?”
  “嗯?”
  胡荼抿紧唇,忽然弹了弹她的袖子,从袖中落下几枚暗青色的小莲子,他接住小莲子,放在刘盈眼前,轻声,“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要你遇上棘手的事情,把这些线索留下,就会有人来救你,可你为什么不信我?”
  胡荼的声音没有波澜。
  只是询问一件事,他执着于答案到底是什么,执着于自己的坚持,为什么换来的结果永远是拒绝。
  刘盈沉默。
  那些暗青色的小莲子,在绚丽的霞光下,折射出淡淡的银光。
  胡荼看着渐渐沉下的夕阳,声音虚渺地就仿佛轻烟,静静道:“从汝阴到信阳,这十天来,你分明可以把它丢出来,可是你没有。一直到宁王府,如果我不出现,是不是就算宁王真的杀了你,你也不会信我?”
  声音有些沙哑,但更多的是悲伤。
  刘盈笑道:“谁说,自家的徒弟都不信,我还能信谁……”
  对刘盈而言,三年不见,这个少年的模样已经十分模糊。
  可他却一遍遍强迫自己记起他。
  不管是笑的,怒的,沉默的,还是愤怒的,他一遍遍强迫她想起关于他的一切。
  说起来,刘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胡荼。
  这个阴戾的少年分明比自己小五岁,可强势地却胜过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他以为朦胧的好感便是爱恋。
  可刘盈却看得分外清楚,眼前这个惊采绝艳的俊秀少年——他的迷恋,其实不过是“求之不得心常爱”。从胡荼九岁,对自己说出“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教我”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一辈子只可做师与徒。
  总有一天,胡荼会遇见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子。
  那时,他便会知道,她是夫子,仅仅只是夫子而已。
  他就会后悔今日所做一切。
  刘盈不喜欢自己后悔,也不想让自己这个小徒弟做后悔的事,于是她可以彻彻底底斩断情丝,风清云淡地笑着,拍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抚。
  就像天下任何一个师父,会对徒弟做的事一样,亲昵中只有师徒情分。
  胡荼袖底的拳头缓缓握紧,沉声道:“是吗,相信?你口上说着相信,可无视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我说过我会保护你,可是你只当我还是当年那个脆弱的九岁孩童。夫子,为什么不看看现在的我?”
  这一句“夫子”,语气格外的重。
  他忽然上前两步,刘盈只觉一片青影覆盖住自己。
  下一瞬,胡荼的吻,轻如羽毛般落在她的唇角,带着灼热的呼吸。
  刘盈想也不想,正想反击,却发现匕首在汝阴就弄丢了。错影的当口,一把匕首从胡荼手中推来,放在她的掌心。
  再反应过来时,少年男子已飞速退开,唇角挂着一抹戏弄的笑,“夫子,这玩意刺在身上,还是会痛的。”
  胡荼说得煞有介事,刘盈刺伤他的地方在琵琶骨,他却指着心口。这个动作分明十分轻佻,可是由他做出来,却透着说不出的郑重。
  “贫!”
  刘盈好笑地抹去唇边男子的气息。不得不说,因为胡荼这么一闹,她心中那些彷徨与惊吓,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
  看着她故作无意的样子,小狮子目光一黯,“马车准备好了,明天启程。”
  “你不是有急事……”刘盈奇道。
  “再多的事,十天也能解决了!”胡荼已转过身。
  “那容小姐……”
  “晚上想吃点什么呢?”
  刘盈知道有些事情他不想多说,于是不再追问。
  就这样,翌日马车辘辘,刘盈再次启程了。
  这次的行程,十分顺利。
  马车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按着原路返回到汝阴,然后从汝阴花了约莫半个月的路程,抵达天封。
  这些天,刘盈很快活。
  在天封这个被遗弃的旧城,她就像潜鱼入水,飞鸟投林,这里处处能感受到前朝的气息,古朴、充实。西丘遗址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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