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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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东风-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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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一般见识?”

“成王败寇?他也配!”我冷笑道,“他不过小小一名御林军总兵,掌管禁卫之军,如今竟僭越插手宫闱之事,我倒真是小觑他了。”

妆晨道:“那么王妃便由着他自去寻死罢了,这样的愚人,皇上断也容不得他。”

我听得她左一个皇上又一个皇上地称呼着允祺,一时微觉诧异,忍不住道:“你倒乖觉地紧,看来允祺当了皇帝,却很是合你心意呢。”

她面上一红,忙低声辩道:“奴婢不过是谨言慎行,兼之对故国帝子的一份敬重之意,天下大事,奴婢哪有资格妄自褒贬。”

我见她忽起羞赧之意,一时也有些微微不解,然而当下情势繁杂,因此也未多想,只沉思道:“他要作死我自不会去管,我只怕他打着允祯的名头行此大逆之事,却平白累了允祯的性命!”我走到榻侧缓缓坐下,“哼,他倒是不见外,居然敢来找我共谋此事。”

妆晨道:“奴婢也是深觉可笑,且不说皇上是王妃嫡亲的表兄,太后娘娘是王妃的亲姨母,老爷可是王妃的亲生父亲!王妃纵然与四王爷有故人之情,却难道会为了那早已过去的故人之情而谋逆至亲?”

“王爷不会答应他的。”小指尖锐的护甲不经意自身侧榻上重重一划,我轻笑,“边界十二州郡……哼,他这场如意算盘,终究是要落空了。”

第三十章 珠碎眼前珍(上)

“王妃所言极是。”妆晨亦微笑道,“当初王爷不肯以王妃为由拿下漠楚交界地以南的十二州郡,足见王爷磊落不凡,试问王爷如今又怎会与董致远之流共谋逆事呢。”

“那倒也未必。对你我来说,董致远之举自然是谋逆,可对王爷来说,却不过是别国的内乱,王爷即便插手渔利,世人也无可厚非。”我支颐道,突然便觉得身子一阵疲累,轻吐了口气,我软软便倚靠了下去。

她忙抽出一块锦垫塞到我背后,仔细扶我倚好,方道:“王妃这么说,却叫奴婢纳罕了。既然如此,王妃为何如此气定神闲,却似半点也不担忧呢?”

我轻笑道:“这自然是有由头的,只是却也不便多说罢了。”

她见我不欲多说,便也不再多问,瞧我懒怠起身的模样,依依道:“王妃可乏的厉害么?奴婢可要吩咐传膳?”

我点头道:“去罢。终不成为了我一人,大家都不用膳了?”

她轻笑道:“是。”转身便去了。

依旧是朔雪寒风的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拓跋朔忙于军务,倒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营中度过,我知道自上次不欢而散,他与我之间已有了盘错难解的心结,我虽不安,然而根植在骨中的那份自矜却如何也不允许我对此多作解释。

马上便是除夕了。近半个月来府中上上下下忙成一团,因着节令的缘故,我亦下令斋戒了十日,今日便决意前去城南弘恩寺祈福。

惇儿自从我开始为祈福斋戒,便也坚持陪着我一起斋戒,每日焚香沐浴,只闹着要我届时带他一同前往,我实在拗不过他,亦只得答应了。今日他一早儿地便醒转了来,用过早膳后便巴巴儿地等着我带他一同前往弘恩寺,我怕他途中嬉闹不定,亦吩咐蕙娘一同前行。

因去佛门净地,自然不宜过于盛装排场,面上薄薄罩了一层玉簪粉,眼影膏子亦是浅粉色淡淡一抹,未施眉妆,极是淡雅宜人。发却拢作了高贵却不张扬的堕马髻,斜斜插一支日永琴书簪,鬓边别了几朵瑶池清供真珠头钿,圆润的耳贝上是两绺鎏金穿花翡翠络索。

“这几日愈发冷寒了,王妃还是穿上氅衣罢?”妆晨将和暖的大毛衣裳挑来拣去,最后选了件藕荷色品月缎绣白兰飞蝶氅衣捧到我身前依依道。

我微微颔首,顺从地将氅衣拢上。绣夜正蹲着身子拉整着我逶迤曳地的鹅黄色湘绣折枝海棠云形散花裙,仔细系好腰间淡粉色软缎腰带后抬头道:“王妃,可以出发了。”

弘恩寺坐落于天水城城南,是漠国国主亲自下令敕造,并亲题弘恩二字,以示皇恩浩荡。漠国与楚朝接壤,因此漠人多受楚地民俗所影响,天水城便是漠楚两国文化民俗之集大成者,长期潜移默化使得不少漠人也随着开始笃信佛法,因此弘恩寺的香火繁盛几乎堪可媲美洛阳白马寺,尤其逢年过节,熙熙攘攘,人山人海,远远望去倒也极是热闹地紧。

我牵着惇儿的小手下了软轿,放眼望去,光华圣洁的弘恩寺主殿已近在眼前。镀金的铜刻牌匾在和暖的冬阳下熙熙生彩,大殿中央那樽樽栩栩如生的包金佛像映入眼帘,耳畔响起阵阵僧人平和的诵经声,令人登觉无比的安甯,祥和,仿佛远离了尘世中一切丑恶与不协,恍惚竟似踏入了无欲无求,无悲无喜的极乐世界。

“贫僧见过王妃,不知王妃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

微微怔忡的时当,一名老僧携着一群青年僧人已远远自主殿中迎了出来,见我已下了软轿,忙双手合什便要下拜。

“大师免礼。”我示意妆晨上前扶起他来,微笑道,“大师乃方外之人,便不必拘此凡世俗礼了。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他忙再次倾身一拜,“阿弥陀佛,贫僧法号净慧。”

“原来是净慧大师。”我亦合掌回了一礼,裣衽便向主殿走去。“本宫此来乃是为祈求我国风调雨顺,国运昌隆,我皇福泽绵长,千秋万岁,百姓得以安居乐业,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我顿了顿,转身望他莞尔一笑,“大师,一应法事便有劳你了。”

他紧跟在我身侧一同往主殿而去,闻言忙深深一拜,恭敬道:“贫僧定不辱所托。”

早几日的时候便已通知了弘恩寺的主持方丈,因此净慧法师很快便已准备妥当。我盘膝在大殿中央的蒲垫上坐下,惇儿见我如此,亦有样学样也跟着盘膝坐了下来。我微微一笑,合掌于身前,当即心中只想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很快便觉心神宁定了下来。

静和的诵经声在身边阵阵响起,便如春江晚潮,一波一波直将我整个身心都尽数淹没了去。不知不觉人已感觉渐渐如入定一般,竟恍惚已不察身外之事,不闻身外之音。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身侧有人微微牵我衣袂,我一怔,却见是妆晨一脸慌张地跪在我身前,见我睁眼忙小声道:“王妃,蕙娘有事禀报。”

我蹙眉道:“目下正在祈福,有什么事非要现下来报?”

妆晨道:“奴婢也觉得奇怪,只顾虑到蕙娘平素一贯妥帖,今番怕是确有要事,所以……”

我心中一动,亦觉她言之有理,因道:“让她过来。”

不多时,蕙娘便低埋着头走了过来,我温言道:“你有何事要报?”

她猛抬起头,颤声道:“王妃,小王爷、小王爷不见了!”

语音抖颤不安,分明已带了哭音。我惊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适才分明还在本宫身边的,许是顽皮跑去别处玩耍,总不会出了寺庙,你再好好寻寻。”

蕙娘流泪道:“小王爷方才觉得憋闷便出了大殿玩耍,奴婢原是看着的,可小王爷说要行清,转眼便不知跑去哪里了。奴婢请侍卫将各个偏殿都寻过了,并不见小王爷的身影,王妃,这、这可如何是好。”

我亦心慌意乱了起来,忙振衣起身,“本宫亲自去看看。”

妆晨与绣夜亦到处寻惇儿去了。出了大殿,只见一片茫茫天地,殿宇轩昂,青砖古瓦,间或有青衣芒鞋的僧人埋首穿行而过,见了我皆是慌忙俯身礼拜。大殿外空地上的皑皑积雪已被僧人们扫成一堆一堆,像小小的坟冢排成一行,寂寞地皎洁着。

我走下台阶,左右侧殿与大殿各有一扇拱门甬道相连,青砖铺就的甬道尽头处恍惚一个烟碧色的身影悄然闪过,“惇儿?!”我一怔,忙裣衽追了过去,然而那小小的身影却转眼不见。我疾走了一段,恍然已来到了侧殿院中。

我微微平息着内心的鼓噪,四处查看起来。天际一线酡红渐次扩大,投射出万丈金黄,缓缓呵出一大片的白雾,仿佛隔了一层销金的帘纱,竟而望见不远处两株相连的娑罗树下不知何时立了一名年轻男子,映入眼中,那身影却蓦地与记忆中那个从未磨灭的人重叠起来了。

我怔怔走了几步,一阵凉风吹过,娑罗树冠上的积雪便簌簌地飘落下来,仿佛落英缤纷,直落了我满首满身。时间竟仿佛静止了,我无法言语,抖颤的眼睫下,沉静的眸子只静静地望着男子黛蓝色的锦袍下摆在寒风中猎猎飞扬,清瘦颀长的背影,乌墨如永夜的发丝,一个答案已然呼之欲出,然而我却固执地认为这或许只是冬日清晨的一场迷梦,只要开口便会打乱这一切的甯和。

呼吸声竞相可闻。男子缓缓转身,温润如月的面容在下一刻已撞入眼帘,黑曜石般黝黝的眼瞳里,我再次清楚地看到了小小的自己。只是昔日人如花娇的垂髫稚女,已成现下从容淡定的清雅妇人。物是人非,应是这世上最狠毒无奈的一个词。

“宜男。”温软的语声一如既往,“好久不见。”

我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然紧紧攥住了心口处的衣襟。我怔怔摇头,仍是惶惑而不敢置信,“允祯?!”

他点头,进而向我又走近了一步,伸出手来。我一怔,竟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眼中星星点点的期盼登时黯淡,苍白消瘦的手背上清晰可见青紫色的筋络,咒魇般狰狞交错着,就这样尴尬地僵在空气中。“已经这样陌生了么……”他喃喃道。

清楚的惨淡生生击入我心中,仿佛顿时被抽去了赖以为生的气息,我胸中一窒,亦有些尴尬地扭过脸去。“允祯,你怎么会来这里。”

“宜男,你过的好么?”他收回手去,轻笑了声,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幽幽问道。

我怔怔望去,却见他苍白的面上竟连笑意也是如此的冰凉。以前的允祯虽然也是温润而和软,不似允祺情绪多变,可这样沮丧失意的模样我却是从未见过,便仿佛已心如止水,生无所恋一般茫然,无谓。允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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