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真髓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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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真髓传-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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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垂着头,旗帜的下面看不到一个士兵。从这里回首西望,可以看到杨定的旗帜,那厮正督促着上万的同袍在那儿修筑工事。想来又有人遭到那厮的鞭挞了罢?

云越堆越厚,天气渐渐热起来,只是太阳仍然隐在空中不见踪影。随着时间的流逝,到中午时,龙步看到杨疯狗那里已经忙得差不多了,他们在距离城门五里的地方挖掘出了一条广二十步、深一丈、长十五里的南北向壕沟。挖掘出的泥土被运到壕沟的南端,在那里堆成一座大土山,上面正飘扬着郭汜的中军将旗,而在壕沟的后面,杨定立起了一重栅栏,新的营盘就在栅栏的掩护后。

撤退的号角响起,众警戒小队四处点火,向濠沟西面撤退。

壕沟阻止了火焰向西蔓延。等龙步回营歇息了一下午再出来看,火已经灭了,但从这里向东到中牟城下的长草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焦土,几个士兵越过壕沟试探了几步,焦黑的地面仍然烫呼呼地,浓烟从泥土的缝隙里不断缓缓地冒出,久久不散。

战鼓急促地响起——郭大将军已经急不可待地下达了攻城的命令,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奶奶的,郭将军似乎是打算硬攻了。劳碌了一整天,也不让人喘口气。”

一名斥侯听着震天价响的战鼓感叹道。自从长安陷落以来,最近一连串的败仗早把西北军原有的锐气和战斗意志都消磨了个精光,此时劳累了一整天,人人都没了章法。再加上众所周知中牟城中已没多少守军,所以没多少人把攻城当回事。士兵们队列不整地挤在城下三里箭矢难及的空地上,向城上的灯火和人影指指点点,大声议论叫嚷,与其说是在打仗,不如说是在看戏。

“累死拼死都是一个样儿,完球,上面就是这个算盘。”龙步在一旁淡淡道,说到“上面”二字,伸手指了指天。那兵也不知他这手势到底是指那些发号施令的将军,还是在指永远沉默的苍穹,于是嘟囔了一句,转过头去继续观望。

“知足吧,好在咱还没编入第一波呐。”另一名士兵听到他们的交谈,插嘴道,“你们看,跟着杨疯狗的弟兄们,刚挖了壕沟就要抬着云梯去攻城,才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呢。”

“可不是!杨疯狗那是把人往死里操。他妈的,挖一上午沟,膀子还不都酸了,还要拿刀剑去爬云梯拼杀,那还能有活路?”言者不胜唏嘘,显然对杨定统辖之兵的命运颇不看好。

加入讨论的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之中,一兵策马挤到龙步身边来,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成,你老哥一语成真,杨定那疯狗当真去攻城啦。大伙儿就盼着他怎么死呢!”

龙步转头一看,认得此人也是清晨一同大骂过杨定的,当下苦笑道:“能咒死那厮就好了,你回头看看,那疯狗带着四百多人的督战队远远在后面压阵,冲锋陷阵哪儿轮得到他?”

众人回头看去,找到那熟悉的身影又纷纷骂了起来。忽听又有一人大叫道:“你们看,你们看,城头上那个顶盔贯甲的敌将,莫不是打死了张镇东叔侄的真髓?”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老军主张济和少主张绣的大名了,龙步心里微微一震,连忙顺着那人的目光望去。只见城头灯火通明之中,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外罩猩红大氅,正提着一柄巨大的戟缓步在城头巡视,一面走一面向下达着各种指令。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那不容反驳的坚决和城上兵将恭敬的态度……

那人一定就是真髓罢?

正在他发怔的功夫,耳中已被巨大的号角声灌满,第一波攻城的部队一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一面向冲去。

在顶过一阵雨射之后,四千多名西北兵成功地扑到城下。他们军纪散乱,士气败坏,早已没有了当年董卓手下那支令关东联军闻风丧胆的精锐之师的影子,可是长年累月在沙场中磨炼出的纯熟技巧和战场直觉,使绝大部分人轻而易举就躲过了箭雨的袭击,几乎是毫发无伤地来到城下各就各就位。

趁着城上之兵难以冒头出来垂直向下射箭,他们高举盾牌,飞快而有条理地竖起众多的云梯,开始向上攀登;另有二三十人推着以大木桩简陋钉成的冲车,也在顶着数层厚牛皮的庇护下来到了城门下,巨大的撞击声把号角和军鼓都压过了。

城上的守军一阵慌乱,似乎还有不少人摔到在地。

“城要破了。”在周围众人的一片大笑和欢呼声中,龙步喃喃道。

作为一名斥侯,最关键的就是要具备准确的敌情判断能力。在刚才短短的一瞬间,他已看出中牟守军似乎还从未有过坚守城池作战的经验。遇到这种情况,守军应该立即放下滚木和落石,同时用拒杆将云梯撑倒,稍有迟疑,容攻城军登上城墙,那便大势已去——十几名西北军的先登已经快手快脚地上去了!

没什么热闹瞧的了。城墙是城池重要的防御工事,也是守军赖以御敌的心理屏障。如今才遭受一击就迅猛地被突破,这对守军的斗志是极大的打击,素质稍差的部队十有八九就直接崩溃了。

龙步松了一口气,感谢上苍,看样子自己这回是轮不上玩儿命的机会了,环顾四周,不少人都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快看!”周围士兵突如其来的惊叫,促使龙步抬头张望。

只见两名先登拖着鲜血的尾巴,正手舞足蹈地从城头坠下。接下来是第三个、第四个……没几下功夫,刚上去的西北军士兵统统变成了尸体,被丢下城墙。

龙步睁大了眼睛,感到有点惊奇:攻城的先锋最最关键不过,所以担任此职的,要么是军中武艺出众、视死如归之勇士;要么就是犯了军法,欲借此戴罪立功的死囚。城上之敌明明被突袭得手,军心大乱,竟然反将这些死士切瓜砍菜一般斩除,还真是让人想不到。

“喂喂,你们看,是那个手持大斧的将官!”一人指向城头。

此时一名士兵正好跳上城头,还没站稳,血光迸溅之中,人头飞上了半空,无头的尸身被人一脚踹得向后倒,将云梯上跟在后面的几名士兵都带了下去。龙步眼尖,看到一名彪形大汉在垛子墙后探了探头,随即缩了回去。

“啊?那不是徐晃徐将军么,他不是在两河滩战死了,怎会跑到敌人的城头去了?”

众人正大惑不解,形势已发生了逆转。

这一瞬间的喘息,已足够让守军从一时的慌乱中镇定下来,开始了反击。

二十多具云梯被长长的拒杆一具一具连人撑翻。上百名士兵落下来,有的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身;有的砸在别人身上,几人撞在了一起;还有的正落在别人的兵刃上,大腿被捅了个窟窿,坐在地上惨号不已。

此时,滚烫的油自城头浇下,接着落下来的是点燃的火把和干草,城下顿时变成一片火海。一些身手敏捷的士兵连滚带爬地躲开,但还有不少人都被裹在里面,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二百多尚存余力的士兵冲出火海,全身着火,挣扎着往回逃,他们中的有些人因此被城头弓箭射倒,有些人跑到一半就力竭倒地,任火焰将全身包裹;还有些伤得不重,先脱了沾了油的甲胄战袍,滚倒在地扑灭了火苗,灰头土脸地跑回来。

对准城门处厚牛皮下的冲车,守军倒下了大锅大锅融化的锡汁还是铅汁。顶上的牛皮有数层之厚又浸了水,本不可能被烫穿。但掉到地面的液体溅起来,正粘到一人的腿脚上,那人站立不稳,惨嗥着摔倒,又撞到其他的士兵,使严密的盾防御登时露出了好几条缝隙——闪亮的液体淋下来,那二十几人无不体糜肉烂,倒在地上辗转呼号,最后一动不动。

城头一片欢欣鼓舞,士气大振。

此时攻城器械尽毁,剩下的数千名西北军士兵又难以靠近城下,箭矢和石块雨点般落在他们的头上——原先由于攻城军冲得太快而难以瞄准,可现在却大大地不同。前进无路也没有听到鸣金的攻城兵们进退两难,变成了一个个活靶子——守军里大约有不少优良的射手,他们三五人一组,隐蔽在城头涌涌士兵当中,就着火光,专挑什长、都伯等下级小将官放箭狙杀。几人同时下手,但凡箭矢离弦,目标必定溅血倒地。

攻城军被打散了建制,这些下级将官的阵亡,使士兵们没有了指挥。无所适从、心慌意乱的他们开始掉头逃亡,开始是一个两个,然后越来越多,最后数千人全都变成散乱的队伍败退下来。

“胆敢临阵退缩,杀无赦!”

杨定的怒吼忽然在耳畔响起,龙步转过头,刚巧看到人高马大的他率领督战队从旁边掠过。

那条疯狗不无得意地杀入退下来的败兵当中,大吼着挥舞环首刀乱砍,督战队的数百名皂衣兵紧跟其后。跑回来的最前面数十名士兵,没能死于敌人的飞箭滚油,反而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

龙步捏紧了拳头:没有了云梯,冲车也毁了,让那些弟兄继续滞留在城下,那不是白白送死吗?

看到残兵被杨定重新驱赶着回到城下,去承受守军的箭矢、石块和滚油,他无力地垂下肩膀。环顾四周,发现旁边所有观战的士兵都沉默了下来:不是明天就是后天,这种命运迟早都要落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头上。

号角急吹,第二波攻城部队已如蚂蚁一般蜂拥而上。

城下的火焰渐渐熄了,还有零零星星的几处火苗在微弱地跳动,就像是鬼火一般,一簇一簇地照亮了它们附近的将士们那一张张死亡的面孔和残肢断臂,折毁的环首刀和长矛反射着微光,灰黄的城墙因为烟熏火烤和溅血搏杀而斑斑驳驳。随着火苗逐个儿熄灭,于是这一切都隐入黑影里。

城头的守军也开始熄灭油灯和火把。

龙步透了一口气,他揉了揉满是红筋的眼睛,活动了一下脖颈,肩膀由于仰头太久而微微有些发僵。透过眼前的黑暗,仿佛还能看到城垣巨大的轮廓,以及城上城下落叶般铺满一地的尸体。

由于攻城军的退却,战场陷入了短暂的宁静。四周的喧嚣之声几乎都听不到了。观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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