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真髓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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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真髓传-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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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的远征有利有弊:这个季节的淮水冰冷彻骨,水面上有些地方还结有薄冰,渡河艰难之极。况且早在袁术刚到九江站稳脚跟时,张勋就已经着手在距河岸五里处修筑新城。他几年苦心经营,将颍口变成了一座要塞。城内建有高高的京台和望楼,方圆数里之内河岸的动静一览无余;城中还修有数条秘密地道通向城外的小树林里,一旦敌人兵临城下,守军不用开城就能出其不意地冲杀出去;地窖里还储藏了不少油脂、弓矢和粮食等军需物资,足以供应三千名守军同敌人周旋半年。

老将张勋回首环顾这座自己修筑的坚城,如今大成国的生死存亡,就全赖此城了!

一名小校快步跑到张勋的身旁,低声道:“张将军,西北角望楼的陆副将请您赶紧过去!”

张勋点头道:“步都尉,你跟我来!”

这步都尉乃是四天前从淮北逃回的败兵。当时零星跑回来的人着实不少,前前后后被颍口的巡逻队拿住一百六十多人。张勋为人精明,他先仔细查证这些人携带的武器和戎装,看的确都是成军的物品,而后反复盘问查对他们的番号和伍长及同袍的姓名,最后核对无误,这才将他们单独编为一队,以这姓步的伍长最为机敏果敢,提拔为统领全队的都尉。

两人来到望楼,发现所有的将领都在紧张地向对面张望,奋威将军陆鸣陆双鹤迎上来道:“张将军,淮西对岸有情况……您最好自己看看。”

张勋环视诸将,只见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心中料到了七八分,不由暗暗叹气,走到瞭望口一看,果然对岸尘土飞扬,竖着无数旌旗。

陆鸣紧张道:“张将军,我等应当如何是好?”

张勋心中一动,如今袁术大势已去,这谁都看得出来,大敌当前,陆鸣竟然有此一问,分明是有了降曹之心。却不知城中其他诸将意下如何?

想到这里,他淡淡道:“双鹤以为应当怎样才好?”

陆鸣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他原本是袁术虎贲卫队的武士,武艺出众,勇冠三军,又出身江东名门,所以极好名誉。纵然已有了投降的念头,但不战而降是武将最大耻辱,又怎能启齿?

旁边石将军看气氛稍僵,连忙道:“如今敌军势大,以我之见,我等不如退兵寿春,与主公合兵一处再作打算,如何?”

左将军石朱石宇彤,年近六十,资历最老,所以此言一出,不少人七嘴八舌随声附和。

张勋没有回答,心里却暗暗叹息:老石与自己共事多年,想不到临到老来却变得如此怯懦,分明是也存了不战之意,只是觉得投降又实在说不过去,所以才出这种建议。

“真是懦夫之见!”旁边忽然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

众将一齐转头,愕然发现,原来发话之人竟然是在一旁站岗的士兵。只见这士兵面黄肌瘦,一张瘦脸犹如骷髅,目光如电,正是张勋从淮北败兵中提拔的邓都伯。

一个小小的都伯竟然敢对自己无礼,石将军不由勃然大怒。他抢上一步刚要破口大骂,已被张勋一把拦住:“宇彤莫急。”

张勋上下打量邓都伯,点了点头道:“你的胆量不小,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小人没什么高见,”邓都伯直视张勋,侃侃而谈,“小人只知道,颍口是渡淮要冲,又是寿春的门户,将军在此地筑城,不就是打算凭借淮水坚城挡住曹操么?倘若颍口有失,即便我等退到寿春,还不是要做瓮中之鳖?”

张勋身后的步都尉露齿一笑,啧啧道:“左将军该不会是不愿承担背主献城的骂名,所以打算回寿春后请求主公下令全军投降罢?如此既留了性命,又可以保全体面,这算盘果然打得甚精,佩服啊佩服。”

这句话听得石将军一张老脸乍红乍紫,倒真不负他的字里有个“彤”字。

他恼羞成怒,“锵”地一声拔出佩剑,大叫道:“你们几个临阵脱逃的小贼,安敢如此辱我!今日不杀这几个无赖,我誓不为人!”

“我等千辛万苦自淮北逃来颍口,是要留这条命与曹贼决一死战,不是继续逃跑当懦夫的!”步都尉脸上罩了一层霜,他后退了一步,横刀厉声道,“固始一战,步某在乱军中手刃曹兵二十七名,斩杀伍长四名,全身上下大小伤痕不下十处。步某是否算临阵脱逃的小贼,石将军何不用剑来验证一下?”

所谓羞刀难入鞘,局面僵持了片刻,石将军挺剑等了一会儿,看周围竟无一人过来阻拦,这才觉得有些不妙,连忙心惊胆战地抬眼望向张勋。

张勋已将其余诸将一律挡在自己的身后。他冷眼旁观,见石宇彤剑锋微微晃动,却一步也不敢上前,知此人色厉内荏,此时看到老石投来求救的目光,却将头转到了一边。

石将军心中一冷,他人老成精,已明白这位车骑将军之意:张勋分明是要自己去死,以懦夫之死来鼓舞全军士气!想到这里,他汗珠涔涔而下,一支剑如铅之重,怎样也提不起来。

忽然听对面的步都尉长吸了一口气,朗声道:“步奢不求别的,但请石老将军收回对在下和撤回颍口的众弟兄的羞辱。”

石将军闻听此言,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低头道:“适才是老夫失言了,还望,还望步,步都尉海涵……”话未说完,他面皮通红,狠狠一跺脚,丢下手中之剑,转身急速下楼去了。

张勋冷冷地看着石将军下楼,转身面对诸将朗声道:“邓都伯说得不错,今日之事,惟有一战。诸位谁有异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奋威将军陆鸣站出来大声道:“在下有异议!张车骑,你怎能允许一个小小的都尉侮辱石老将军?”

张勋回头看了看步都尉,道:“小小的都尉?你错了,步奢是我刚任命的裨将军,石宇彤的军权已经归他节制调遣了。”

陆鸣听得呆了呆,怒道:“张车骑,你未免太儿戏了罢!我要回寿春向主公告你!”

张勋眯起眼睛,点了点头道:“要去告我,很好。你回寿春,我不拦你,可你必须要将所辖士兵尽数留下,交给新任的邓将军指挥。”

陆鸣愕然道:“邓将军?”他的目光转移到邓都伯身上,忽然明白过来,勃然大怒道:“张勋!你!”

“小子你给我闭嘴,听本将军来告诉你们!”张勋厉声道,视线从左到右来回在这些将军的脸上巡视,“第一,谁对此战有异议,尽管走。去寿春还是去对岸投降,爱他妈的滚到哪里就滚到哪里,本将军不需要不同心的人在这里掣肘。但走的人必须留下士兵,自己一个人滚蛋,我解除他的指挥权!第二,谁有跟曹操拼死一战的决心,本将军就提拔谁做将军,将士兵交给他指挥!”

他一指稍显不知所措的步、邓二人,高声道:“从今天起,这两人就都是将军了!”

“谁都是将军啦?”一个清越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张勋你擅权加封军衔,好大的胆子呀!”

张勋一怔,转过身面向楼梯,大笑道:“原来是国师大驾光临,张某本应远迎。不过望楼的楼梯狭窄,恕张某失礼了。”

楼下人哼了一声,随着木梯咯咯作响,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来。

前面一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眉清目秀,身高八尺,身着黄色法衣,披头散发,正是大成国师张蜅;后面那人白发苍苍,弯腰躬背,犹如点头哈腰的狗儿一般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却是刚才负气而走的石老将军。

看张蜅那副挺胸抬头,不可一世的模样,张勋不齿地撇了撇嘴。

张蜅这厮原本是一个在寿春市井中扮瞎子算命的货色。去年秋天主公从投奔而来的羌人将领雷吟儿处得知天子驾崩的消息,城中又多有奇异歌谣流传,似乎是祥瑞预兆,于是会合众人商议此事。这个河内张蜅却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第二天就捧着一本名为《石苞室谶》的邪书,站在官邸门前高呼要朝拜天子。主公大喜,这才不顾众人反对,一意孤行称了皇帝。这厮还说什么自己乃是南华老仙转世,一番胡话扯得天花乱坠,于是被册封为国师。

大成皇帝御驾亲征汝南,也将张国师带在身边,自然是期望能借助国师法力消灭敌军了。只可惜国师的牛皮吹得比天还高,上了战场却什么法术都失灵了,最后和主公一起失魂落魄地跑了回来。尽管牛皮吹破,可这狗头也不知用了什么邪法,反而更得主公的宠信,十日前还被委任做了都督,前来节制颍口的诸将。

张勋冷眼看他道:“国师此来,有何见教啊?对岸敌兵云集,您不是自吹有撒豆成兵,役使鬼物之能么,为何还不赶紧使将出来?对了,国师最近肠胃安好否?该不会和随我主出征时相同,又得了跑肚子拉稀,走了仙气儿,没法施术罢?”

他一上来就揭人疮疤,挤兑得张蜅一张脸变得青黑如螃蟹一般,戟指怒声道:“你,你……本国师的事,不用你这老卒丘八过问!我问你,你有什么权力纵容下属,侮辱同僚?”

张勋平日里每看到这妖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此时见这厮的手指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更是怒气勃发。

他冷哼一声,一把揪住张蜅的前襟,切齿骂道:“狗头!今日曹操大军压境,归根结底全是你这般专求荣华富贵的小人,劝说主公称帝惹来的祸事!你还恬不知耻来质问本将军?”

张蜅被他拎得双脚离地,这才知道害怕,他全身簌簌发抖,挣扎着尖叫道:“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陛下钦命册封的国师。你,你竟敢对本国师无礼,就,就不怕……来人啊,来人啊,张勋反了,张勋反了,快将张勋……”

“拿下”二字刚要出口,已变成了长声惨叫——张勋拎起他随手往望楼的瞭望孔里一塞一推,就跟丢麻袋一般,直接将这位国师头朝下顺了出去!

看到国师大人忽然化作了手舞足蹈的飞天,众人赶紧都涌到瞭望口边纷纷向下瞧,只见张蜅头破血流,一动不动蜷缩在地,就像一条死去的毛虫。

城头众兵都看到刚才那一幕景象,顿时一片哗然。

“步将军,去打开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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