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夕起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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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夕起相思-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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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过,您会疼我宠我一辈子,难道您都忘了么?”“……都忘了吧”)数日前的回忆倏地霹入脑海,她越是想要忘记却越是清楚。皇太极,为什么我越来越看不清你?海兰珠看着巴特玛,这一刻几乎是恨着她。“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这些?”“因为……我不快乐。”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忘不掉?海兰珠踏出关雎宫的一刻,黯淡的道。“如果你想要每个人都陪着你一切坠入地狱,那么,你成功了。”

无论巴特玛如何说,海兰珠仍旧想要当面向皇太极确定,哪怕即使是再一次的谎言。她都想要听他说话。

不顾乌兰的劝阻,她踏着快步朝向清宁宫的方向,天上淅沥的小雨不知何时湿了一身,身后的水滩一汪汪地铺开,她竟不敢有丝毫犹豫停下脚步去看水影中的自己,怕被幻影迷入眼,就此失去自我。

自我……还有什么自我,这一方屋宇栋梁雕繁复,她早已身陷其中,无法自拔!

眼尖的内侍远远瞧见海兰珠的身影便拔尖了嗓音传报,随即便有人迎出来。

海兰珠湿漉漉地坐在南炕,侍女端来一杯热奶子和奶香饽饽,那酥油的糕点整齐码成吉祥的图案,清宁宫口袋房四处充斥喜气洋洋,她竟感觉此刻自己如此格格不入。皇后的贴身侍女诺恩吉雅掀着帘子走了出来,行了个万福。“皇后娘娘在内殿午睡,请宸妃娘娘静等。”

海兰珠双手紧攥,肚腹微微传来镇痛,为了掩饰她慢慢掏出怀中的帕子,帕角上的落梅红艳欲滴,她撑在掌中好似宝贝般仔细地抚着。感触缜密的针脚在指腹间流转,仿佛忘记了来时的心痛。

“今儿个皇上说几时会来清宁宫?”她张口方问,便听门外庄妃来报,一个心颤攥紧了帕子。

只见布木布泰踩着粉白色花盆底子箍着依旧精致的两把头,“哒哒”地优雅走进来。

“原来姐姐在姑姑这里,真是省得妹妹好找了。”“布木布泰,你找我?”“这几日我便想要去趟关雎宫看看姐姐,你总是足不出户的多闷得慌?可是姑姑却不让,说什么有身子了不要乱折腾,你看看,我都是三个孩子的额娘了,这点道理还能不懂?”

平地里炸开一声闷雷,海兰珠只觉呼吸困难。硬压着心惊,小声道。“布木布泰……你刚才说什么?”“我说想要拜访姐姐啊。”“不,不是——”她颤颤地才说清。“你…有身子了?你和皇上——”“这个月初便觉得身子不爽,总是心烦贪睡,我以为是天气太闷,三天前皇上叫来太医来瞧才说已经三个月了。”布木布泰笑得有些暧昧。“三天前便想要跟姐姐说了,皇上为此还去了趟关雎宫,怎么姐姐没有见到皇上么?”三天前?难道,那不是一场梦?海兰珠用力背过身去,仿佛有万只虫蚁在撕咬她的内心,转瞬间便千疮百孔,她心碎得无以加复!

她知道,自己不是后宫里唯一仰仗着他的女人,也不是他唯一的红颜;可是他一定不知道,她有多么爱他,爱到失去了自我,仍旧无怨无悔!泪水夺眶而出,滚落白皙的脸庞,砸在帕角的梅花上,转瞬间湮没了悲伤,如果她整个人能就这样随着泪珠消逝,那就不会此时此刻如此为难了吧?“姐姐,你不为我高兴么?”布木布泰不知何时坐到一旁,仔细地看着海兰珠,那眼中难掩波澜诡谲。

“布木布泰,我为你高兴。”海兰珠挺直了腰杆,总于坐不住起身。“不要告诉皇上,我来过。”便匆匆走出去。的68

布木布泰支着头,微眯着眼不语看着走出去的背影,突然勾起一抹极得意的笑容。

却说海兰珠方踏出中庭便瞧见御驾的阵杖排开,皇太极刚踏到清宁宫的阶台便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下意思朝关雎宫方向盼去,只见廊角漆红柱子后一抹蓝色的身影正半躲在那里,他整个人仿若雷击般僵直无法动。的48

“海兰珠——”他沙哑低喃,隔着雨帘对望着,她仿佛一抹风中的细影,无依飘荡,单薄的身子早已被微凉的雨水打湿,一只淡蓝色的云缎袖子半滑到贴扶柱子的手肘底,露出她嫩白的肌肤,上面一只碧玉绞丝镯那样大衬得她越发的清瘦,她整个脸半掩在浮光中,似乎有种哀戚和幽怨,隔着这水瀑,冷冷地瞪着他。他无法分清她脸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那一双眼早让他已魂牵梦萦。

可想起这数月的不理不问,又觉她这般可爱,却又如此可恨。恨着在心,拿不起放不下,折磨的日夜无光。

终觉恨着心甩袖走进了清宁宫,不想布木布泰和早已醒来的哲哲正跪着迎接,都是如花的容颜,他知道她们都是美的,可是,偏偏心里总是缺少了什么……“您不开心你了,全天下的人都会迁就着您。可是,我不开心了,只有您一个人会迁就。如果哪一天你真的厌烦了,我便一无所有。”他想起她的这句话,心痛难忍。炕桌上一张素白的绣帕静静放着,一眼入了他的心,皇太极执起来,只见帕角梅花的淡红已经晕开,好像人泪痕。有淡淡的暗香浮动,他轻嗅,蓦地发现,这是属于海兰珠的。

终于下定决心去看看那个人,却在这时中庭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喊。“皇上,大事不好了!宸妃娘娘摔倒了!”“什么?!

她这一摔,便再难爬起。十月怀胎,她偏偏七个月早产,任何人都知道这是极凶的事。她迷梦之际只觉脑子都是昏沉沉的,全身无力地躺在关雎宫的软塌上,四周来来去去的都是人,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何事,下身便传来钻心的剧痛,以至于她觉得就此昏过去才是更好的解脱。可是现实偏偏不肯放过她,身边有人紧紧按住她的双手,她全身是汗已经看不清对方的脸,只听有人大喊着:“娘娘,您要挺住啊!无论如何不能昏过去,小阿哥全靠您了——”

海兰珠听到一半已经失去了听力,被按住的双手已经痉挛,抽痛的感觉转瞬便被铺天的汗水盖过去。

四周朦胧一片,明明这么多人她却看不到想要看的那个。从黄昏到日出,她一句句的喊着,嘶声力竭。昏过去的那一刻,她终于看到有人从门外冲了进来。他的光影盖过了她苍白的脸庞,她知道他终于听到了,自己在叫他。

关雎宫外,向萨满神祈祷不断。关雎宫里,愁云惨雾。哲哲觉得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烦意乱,连一旁的布木布泰也魂不守舍,忘了说上一句贴己话。

“皇上,您这样着急也不是个事儿。”“住口!”皇太极青筋暴起。“全都住口!”“我已经弄清今儿个早上衍庆宫的那些污糟事,都是淑妃多嘴不知跟哈日珠拉说了什么,她才会摔倒,我已经下令衍庆宫禁止点灯——”哲哲的话还没说完,已经在皇太极的瞪视下闭嘴。但她觉得自己好歹也是皇后,自恃身份勉强压着心惊坐在炕角,却不慎推翻了炕桌上的茶盏。

又是一番乱响,这时里面传来极痛苦的嘶喊声。皇太极终于坐不住,哲哲随之挡在前面。“皇上!血房不祥!前朝的紧急奏函您都不管了么?”这时里面有人出来,皇太极一把拉住质问道:“怎么样了?兰儿到底怎么样了?”

“回皇上,娘娘她一直流血,止不住的流——太医说早产加上娘娘情绪波动极大,再这样下去不是血崩就是……”的ba

“就是什么?”“就是怕有大凶。”“住口。”哲哲一把拖出那奴才,“不要命了的狗奴才,在这里胡嚼什么舌根!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死去活来?宸妃她是早产,可七个月生的也有的是,未必就会出事——”

她这话是说出来安慰给皇上听,可皇太极根本听不下,已经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

“姑姑!”哲哲还要追上去,便被人一把拉住。布木布泰面色不佳,却相比哲哲多了一份难得的沉稳。“您有没有想过,万一今儿个姐姐真的过不去了……”“我不管她撑不撑得过,无论如何她得把肚子里的生出来!太医说那可是个哈哈济!”哲哲的瞳孔缩冷,“这关系着科尔沁!”布木布泰自然明白其中厉害,只是细声道。“已经一天一夜了,要生也早生下来了。姑姑,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你什么意思?”布木布泰微微勾起一抹笑,贴在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便见哲哲倏地张大眼……

皇太极冲进内殿,便见到海兰珠遥遥望着自己,满脸都是泪痕。他感觉自己从未这样心痛过,仿佛整个人被碾碎又一根根接回来,可是此刻无论怎样接,他都感觉自己早已心碎一地。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无论身旁多少人百般劝阻都不肯离开。直到看到她的这刻,他才发现自己竟不知说些什么。

无论是悔恨还是怜惜在她苍白的容颜前只是更加无力。海兰珠直直地看着他,让他措手不及那眸中太过闪烁的究竟是爱还是恨。

她的手剧烈颤抖,以至于盖过了他的微颤。突然,她用力的推开他,力气大到他向后一个踉跄。皇太极瞪大眼看着她,这一刻仿佛时间也停止了,他们之间没有喧闹的红尘,只有遥遥的期盼。

她缓缓勾起一抹笑,凄艳绝美,令人窒息。仿佛她此刻沦陷的地狱般痛楚不过是一场梦幻,那样深刻入他的骨血,忘了呼吸。

她、真的还是她么?那个他熟悉的海兰珠?“皇上,请离开。”“……你连气都快喘不上来,还有力气这般来气我么?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

她无力地偏着头,阵痛已经折磨得她快要失去意识,可是她即使是昏死前,也不想要他看到她这般狼狈的模样!

“如果你爱我……”她已经气若游丝,勾起纯白褥际的食指,朝着他伟岸的身影,仿佛低低絮语。“便答应我离开。”他扑到她的身前,紧紧抱起她单薄的身子,将脸贴在她的唇下,感受到她的微动。

“如果我就这样死了……请您一定不要悲伤。”她笑着,早已泪流成河。

突然再不能承受下身的剧痛,她极快的失去意识,以至于无法看到他早已同样泪流满面。

哲哲不知何时站到了炕前,不急不缓地行了万福。“皇上,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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