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夕起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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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夕起相思-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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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原来便真的一无所有。……

直到整个六月过去大半,她才终于相信他是真的生气。对着永福宫的夜夜笙歌,她只有转开头。

她没想到他竟这样的狠心……乌兰终是看不下去,私下劝慰:“格格这是何苦,天底下有几个人敢跟皇上斗气?你现在怀着身子最是要不得气闷,皇上那里你也是知道的,说几句好话便行,只要他回到关雎宫……”

海兰珠半眯着眼,乌兰不知她究竟有没听进耳里,不过肯定是听到心里了。

但是主子不发话,她也无可奈何。正抓耳挠腮之际,便见海兰珠起了身。

“主子,您终于想通了?”海兰珠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一贯的温婉,示意乌兰搀扶自己到桌案旁。

乌兰本是程亮的笑脸立刻打了蔫。心下嘀咕道,嫁来三年,别的长进没有,这倔脾气倒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海兰珠装作不知乌兰的失落,如以往一般提起笔慢慢临摹。她临摹的是怀素的草体范文,她喜欢草体空灵却有行,自有一种难得气韵。

从前的她对汉学一窍不通,现在却每天习字。她知道花瓶上的纹理是一遍遍刻上去的,人也是这样一次次的趋于完美。

想到这里,突然肚腹传来踢动,她不由得抚摸细声道:“小金子,额娘知道你着急出来,可是再等等……”

不知何时,这样独自对着孩子说话,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又过了半月,竟然有人意外的从宫外托了信。她只看了那信的封皮,便当着捎信人的面纹丝不动地丢进了火堆了。那人却似乎早知有这一着,只是压低嗓子对海兰珠道:“我们主子只是说,他没有其他的念想,只盼着娘娘你平平安安……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他知道……那是谁的。”的c3

海兰珠终被这句惹怒,再无法压抑她的颤抖。“你马上滚回去告诉他,叫他别再自以为是!从今以后也休想再见,休想!”

面对豪格,她生平第一次的恨,可更恨的却是不争气的自己。她紧紧攥着拳,这诺大的皇宫充斥着如此多的爱恨,交织一圈圈漩涡,纠缠繁乱几乎欲要碾碎人的心神,她知道,失了心,便失了一切……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

七月上旬,候鸟盘过一夏,心中深处是竟一片残红风景,渐淡的盛京天空,终开始波澜诡谲。

那个午后她睡得安静,有股子栀子花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梦里他触摸着她的脸庞一遍又一遍。

她抓住他的手,如果是梦,那么她宁愿永远不再醒来。“您终于肯来了么?”他一怔,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毫不掩饰的失望。“如果你想我,为什么不主动找我?”“……人都是有自尊的。”他察觉她半垂着头,不知道是不敢看他,还是不想看。

“原来对你来说,自尊比我更重要么?”他的语气很淡,听不出心情好坏。

她一怔,竟答不出他来,但心底一个声音却在清晰呐喊否定。“今儿个我听御医说你的胎位不正,还想着你会不会在害怕……看来你一切都好,是我多虑了。”

她只觉眼前明晃晃一片,转瞬间便要离去。心仿佛被人剪成一片片撕碎,疼得无法呼吸。

一瞬间,他以为她会留住自己,可是那种仰望自己的脸只有寂寞和悲伤。

她知道,他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可可悲的是,连在梦中,自己竟也无法有勇气说实话么?

“您说过,您会疼我宠我一辈子,难道您都忘了么?”他半踏在关雎宫门槛上的黑金暗龙双绸马靴遮不住的华贵,袍角轻轻扫过又仿佛寂寞地半荡在空中,一切那么虚无,就如同这梦境,仿佛伸手便要破碎。他的容颜半掩在光晕中,斑驳黯淡。以至于她根本无法知道他此刻千回百转。

“……都忘了吧”过了不知多久,她猛地回过神。怔怔坐在炕上,那一席锦被掩不住的凄凉。

真的只是一场梦么?

梦里梦外,凄凉无处可话。七月梅雨天,窗外那些淅沥的雨水仿佛断了线的泪珠,滚过关雎宫外的小道,窜成小溪,竟一路延绵到了衍庆宫。的08

海兰珠这日起得很早,却不肯用早膳。身子越发的臃肿,加之缠绵潮湿的七月天,她连心里也总是湿漉漉的。

乌兰跪在炕下,愁得眉头紧蹙。“格格,您总是得用些。不然我去翔凤楼守着,只要皇上的御驾一到,我立马通知您——”

海兰珠倔强的转过头。“我……不在乎他。”“您就嘴硬吧。”乌兰叹了口气,她其实很清楚海兰珠为何食不下咽,与皇上赌气固然是其一,但齐兰难产怕才是主要原因。她知道自昨天消息从鄂硕府传进关雎宫开始,海兰珠便一直放不下心。

海兰珠执起绣了一半的花布老虎便听得外面传来吵嚷声。“是谁在争吵?”在职的安达礼很快回报。“回主子,是衍庆宫那边丢了东西,淑妃娘娘正呵斥奴才。”“巴特马?”很少见她会发脾气。“怕必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了。”看到安达礼心不在焉的样子,又道。“安达礼,我准你回家探视……”说到一半,安达礼已经跪下。“娘娘,这万万使不得。”乌兰笑道:“如何使不得,关雎宫不比其他的宫,只要你心里记得娘娘的好,那就足够了。”

“快回去吧,齐兰难产也有一天一夜,我心里总也不踏实。还有记得跟安慰你兄长。”

安达礼犹豫了下,终于领命而去。待到中午的时候,便听关雎宫门外有三两个侍女来见。乌兰出去后,很快怒气冲冲返回。“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没想到一天到晚安静的不像个活人的淑妃竟然也这么仗势欺人,竟然爬到格格的头上了!”“又出什么事了?”“衍庆宫自己出了内贼找不出赃物,竟然跑到咱们关雎宫来喊抓贼,简直是目无王法!”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海兰珠只是笑笑。“格格!您怎么总是这样让人欺负。”乌兰看不过去,率先咬牙。海兰珠接着道。“我话还没说完。”说罢叫来那两个衍庆宫派来的侍女。只见那两个侍女进来后便惶恐请安。

“淑妃娘娘如果丢了什么宝贵的物什,这样费着心的找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怎么说关雎宫也高着衍庆宫一台阶,我是东宫她是东次宫,论身份地位,也是轮不到她来关雎宫生这些个乌烟瘴气。”

那两个侍女愣了神,随即便被乌兰打发走了。海兰珠坐在绣墩,仿佛没事人一般。“乌兰,你可知道淑妃到底丢了什么?”“好象是把刀,她随嫁的东西,见她总是挂在腰间。”海兰珠怔了怔。那把刀她见过,而且从第一眼便觉得眼熟,只是不知为何总是想不起来从哪里见过。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竟见巴特玛亲自来到。巴特玛穿着素色的旗装,人比之新嫁来的时候要憔悴的多。这是个似乎总是忧心忡忡的女人,却表现的比谁都要淡然。“衍庆宫淑妃给宸妃娘娘请安。”巴特玛今天没有低着头,让海兰珠有种仰视的错觉。她似乎从没有像今日这般仔细看清过巴特玛,这一张脸依旧的美貌,眼中却是从未变过的死寂。

那里面没有一丝光彩,仿佛安静的没有生息。“方儿个衍庆宫里的奴才冒犯了宸妃娘娘,巴特玛特地来给妹妹请罪。”

海兰珠只是摇头,不置可否。“姐姐的东西可否找到?”淑妃看了眼海兰珠,好半晌才说。“怕是找不到了,不过也无妨,那原本是成对儿的物什,现在孤零零的只剩下它一只。留着也可怜,不如让它自去自的好。”她说的意味深长。

“不如改日我送姐姐对儿匕首,到不见得比得上姐姐原先那把,但是既然姐姐喜欢这东西,我也可以借佛献花,聊表心意。”淑妃只是直直看着海兰珠不说话,那眼神有着不屑和冷笑。这样毫不掩饰的情绪,是海兰珠第一次从巴特玛眼中看到。“巴特玛是个死心眼的人,我只喜欢原来的那对,既然我的那只不见了,妹妹其实可以不必找别的来送我。”

“难道姐姐认为我会有你的匕首?”“你没有我的匕首,你却有它的另一半。”“可是——”海兰珠突然失笑,仿佛想起什么般立起了身,不可思议得看着巴特玛。“难道竟是那把匕首……怎么会。”“我宝贝的匕首,在我初嫁时‘那个人’送给我。他说过,这匕首我们一人一只,生死不离,直到相守的一天,它们才会团聚。”海兰珠瞪着眼,只觉惊骇得全身僵硬,咬着牙愣是说不出话。“妹妹真的很惊讶么?还是你已经遗忘了他太久太久……他独个儿葬在冰冷的草原下,你却早已幸福的忘了他——你的前夫。”“郭尔罗斯贝勒——葛尔泰?!”

海兰珠万没想到时至今日还会提起这个人的名字,他一直是个禁忌,藏在她的心里太深太深,以至于不敢提起,因为那个名字代表她心中血淋淋的伤口,没提起一次,便会再痛一回。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那都不重要。”巴特玛只是笑,斜倚着精致的镂花紫檀木屏风,那上面螭纹雕刻精美秀巧,映着她苍白的容颜,好似一团火燃烧在肤容上,暗暗的晃动着人心的诡谲。“难道宸妃娘娘当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说怎么死的么?”“他是坠马死的,死了已经三年了!”海兰珠摇着头。“你的语气是颤抖的,你就那么怕提起他来么?”“你究竟想说什么?”她终于受不了,“你想说他是被杀的么?我不相信!”

“他被杀是事实!”“那么被谁杀的?”巴特玛长笑,笑得疯狂。“你心里知道的清清楚楚,还用这样的问我么?”

“你疯了!”海兰珠退了一步。“不是他杀的,絕不是——他对我发过誓言,他说过他没有。”

“为了得到你,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誓言,你真的可以相信么?如果你相信了为什么现在这样的看着我?”

(“您说过,您会疼我宠我一辈子,难道您都忘了么?”“……都忘了吧”)数日前的回忆倏地霹入脑海,她越是想要忘记却越是清楚。皇太极,为什么我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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