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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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新传-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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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也是坏在王老师随本附送上的那篇呈文,皇帝把保举的奏本已经留中三四天,正在考虑这件事了,见到了那篇文章之后,拍案大怒,当天就把留中的保本给批掷了下来。

听了这个消息,阮大鍼忍不住一口鲜血,两行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流了下来。

这下子他真正的失败了,败得很惨,但也有点心服,手上拿着那篇新刻的文章叹道:

“完了!完了,这下子是一败涂地,击败我的不是吴次尾跟陈定生那班混球小子,更不是复社那班毛头小伙子,而是这篇文章,写得实在好,连我自己看了都忍不住想骂自己混蛋,更别说他人了。”

杨龙友恰好也在一边,他是奉了大舅子马士英的命令来告诉阮大鍼邸抄的,他本来心里很讨厌阮大鍼,这时却又有点可怜他,叹了口气道:“圆海!你就老实点吧!本来你起复很有希望,都是你自己弄糟了,你为什么非要跟复社过不去呢?”

对阮大鍼奏请起复被驳,杨龙友也很扫兴,因为他自己也是被革的,虽然没有永不录用的明示,但是要想再做官也很不容易,他的大舅子马士英贵为总督,也帮不上太多的忙,因此他倒是希望阮大鍼能够再度被用,有了例子,他也可以援例而出了,所以言下虽是劝解,却是埋怨居多。

阮大鍼道:“不是我跟他们作对,是他们跟我过不去,吴次尾在文章中分开要杀我。”

“他只是个无用的书生,整天叫叫而已,他要杀的人太多了,那一个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可是这一次就不同了,他这封自诉状可真要了我的老命,唉!笔墨也能伤人,说来实在难以相信。”

杨龙友心中一高兴,忍不住道:“这可是你自己惹出来的,谁叫你去惹上侯朝宗的。”

“侯朝宗又怎么样?”

“侯朝宗是复社中唯一没骂过你的人,别人都要申挞你的时候,他还帮你说过话,说你已经国法惩处,身为庶民,不可评言司法之得失。”

“这本来就是事实,我可不领情,那小子也不是好东西,我下了帖子请他到石巢园来饮酒赏曲,他居然连帖子都不接。”

“他跟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招待。”

“斯文之交,慕名即可,我是看得起他才给了他一张帖子,他居然不识抬举,何况称起来,我与他老子一殿共事过,还是他的父执辈呢!”

“圆海,你最好别提当年那些事,大家之所以恨你,就因为你替魏忠贤整治东林党人太出力。”

“那怎么能怪我,我是尽我的职责,魏忠贤提拔我,给我大官做,我当然要知恩图报,若是当年东林的老家伙肯提拔我,奇…_…書……*……网…QISuu。cOm我也可以成为东林的烈士呢!”

杨龙友冷笑道:“这个我可以保证你不会的,你会追随着权势,绝不可能成为烈士的人。”

阮大鍼居然毫不为忤地笑了道:“这倒是不错,见风转舵,我是最拿手的,所以我看看九千岁快要靠不住的时候,立刻就拔腿往外撤,也幸好有此一撤,才保住了这条命,所以他们说我是魏党和阉党,实在是冤枉,我这个人只是就势论事,绝不是那一个人的死党。”

杨龙友只有摇头苦笑道:“圆海,你这人很聪明,只是做错了一件事,就是要跟侯朝宗过不去,我给你一个机会,为你交好侯朝宗。”

“鬼才要交好他,那小子是复社的首脑,复社的人跟我是势不两立,我就是掏出心来,做他们的孙子,他们也不会看得起我的,我的目的就是要出出他们的丑。”

龙友变色道:“这么说来,你是存心要我去作对的。”

“那也不能这么说,你只是经经手而已,何况这也是为了你自己。”

“为我?整了侯方域,对我有什么好处。”

“龙友,在复社那些人面前,你并不受尊重,他们骂的贪官污吏,你也是有一份的。”

龙友不禁低下了头道:“我虽然是因贪墨而丢的官,但是我没有害过人,也没有人再为那件事骂我了。”

“那也只是没当面骂而已,冷言冷语时,你听了难道很好过,我整垮了复社,何尝不是为你出口气。”

“我才不要出这种气呢!”

“就算你还常跟他们有往来,他们不骂你好了,令亲马瑶草可经常受他们公开的指责,难道你也一点都不关心,一点也不在乎。”

杨龙友没话说了,对于马士英的一切,他十分清楚,复社中人公开地指责马士英贪财好货,治军无方,纵容部属抢掠良民。

这些都是事实,甚至于还受到了马士英的默许和指示,因为马士英规定战利所得,要提几成出来归公。

所谓归公,就是入了总督的私囊,流寇是掠民以求生,那有什么财富,所谓战利,还不是取自百姓。

杨龙友是马士英的妹夫,自然了解内幕,若不是有了这层亲谊,他也会跟大家一样地破口大骂。

但是现在他不但不能骂,还得设法为大舅子饰词解释,说朝廷军饷不继,部队为了自赡,不得不向当地民间征收……这种鬼话虽然没人相信,但是却有人能接受,因为人毕竟是自私的。

马士英的兵挡住了流寇南下金陵,保全了南京,只要不来侵扰到南京,抢抢别的地方,大家也以为可以原谅了,再说朝饷不继也是事实,要维持军队不遣散,总得要养他们。

所以指责尽管指责,马士英的这个总督仍是笃定泰山,仍然在鸡鹅巷的公馆里逍遥自在,倍受恭敬,叫嚣的只是那些穷士,那些有身家的殷实富户、达官贵宦,仍是奉马督帅为国之柱石。

杨龙友谈到这个问题不免有点刺心,他感到很矛盾,一方面是他的良知,使他要站在复社这一边,但另一方面,他的利欲则又无法摆脱马士英那些人,因为他们此刻掌着实权,可以给他官做。

一个做过官的人,突然地赋闲下来是最痛苦的事,并不纯是为了钱,最主要是那种一呼百诺的滋味。

杨龙友忽然羡慕阮大鍼起来了,因为那种人没有矛盾,只有权势的争逐,没有良知的反诘,他决心要刺痛对方一下,因此道:“圆海,你以为侯朝宗无关紧要,所以才拿他开刀,这次你可尝到恶果了,那篇文章就是方域的手笔。”

“啊!是那小子作的。”

“正如你说的,吴次尾只会泼妇骂街,写不出这种好文章的,侯朝宗却是有名的才子,尤其是经你这一气之后,心情激动,挥笔千言,就是这篇文章,不但叫你那顿打白挨了,还断送了你复起的希望,想想看,你划得来吗?”

阮大鍼一拳头擂在坑上叫道:“好个小子侯朝宗,老子总有一天叫你认得我。”

“圆海!你死了这条心吧!别说你动不了他,恐怕连皇上都动不了他。”

“怎么,难道他是三头六臂不成。”

“他没有三头六臂,却有个好靠山,宁南侯左良玉是他父亲的旧部兼门生,对他十分器重,过一阵子,他就要到左帅军中去参赞了,左帅现在手握重兵,我那大舅老爷都要含糊他几分,你又能拿他怎么样。”

他说完了话就走了,扔下了气得手足冰冷的阮大鍼,心中感到一阵报复的快感。

在马士英面前,他这个妹夫还不如一个外人,每当跟阮大鍼有所争执时,马士英总是斥责他,支持阮大鍼,今天总算是好好地刮了他一顿了。

但是没多久,他就后悔了,为了逞口舌之快,无端地把朝宗代笔捉刀的事给说了出来了。

阮大鍼是个小人。若因此恨透了朝宗,就不知道要采什么报复的手段了。

这不是无端的又替朝宗惹祸了吗?

不过他又想了一下,觉得没有多大关系,阮大鍼还要躺在床上疗伤,一时出不了什么坏点子,等他伤好,朝宗已经动身上左良玉军中去了。

这两个人碰不了头,也不可能对质,自己泄漏了朝宗捉刀代笔的事,不可能会传出去的。

但他心里却一直希望朝宗快点走。

朝宗呢?他自从公开为香君梳拢后,也公开了他们两个人的恋情。

复社诸同仁一向是很尊重香君的,对她与朝宗的结合都表示了由衷的祝福。

这一来,使得媚香院便成了复社的集合中心了,几乎天天都是衣冠头巾满座,高谈阔论。

香君高兴极了,每天招待这些客人,他们大部份都是来恭贺的,也是为了向朝宗攀手亲近。

朝宗当然也得住了下来,就像这儿是他的家了,来的客人多半有点意思,他们上的是书寓,访的是朝宗,既不能付盘子钱,又不能空手,只有改个名目打赏了。

出手没有小气的,那都是归贞娘的收入,五六天下来,竟然收进了上千两银子,高兴得她嘴也笑不拢了,只希望朝宗永远都别走才好。

朝宗也有乐不思蜀的感觉,他在金陵的生活太愉快了,虽然没有功名,但是同样的功成名就,到那里都被捧得高高的,那是由于他一篇捉刀文字被传了出来,人虽在金陵,名气却传遍了朝野。

一篇文字居然能摆平了阮大鍼的控告,使得文庙事件平息了下去,使得皇帝大为感动,批驳了几位亲贵保奏阮大鍼复起。

请求赐书者有,一道倾慕者更多,吴次尾是老实人,无法老起脸皮来扯谎,干脆把侯朝宗给咬了出来,把麻烦推给朝宗去。

这些麻烦在朝宗应付起来是十分轻松的,他翩翩风釆,得体的谈吐,渊博的知识,精辟的见解,使得每一个来访的人都万分的倾折。

他的关系也就更好了,许多东林前辈对他都十分的推崇,有人向他求诗,也有人向他求字。

朝宗高兴时涂几笔,得者视同拱璧,不好意思送润笔之资,只有变个名目送,上一笔志礼,数目自然也要高出一般的润酬。

一个多月下来,他是名利双收,囊中也有了几个,日子过得好了,他自然也是舍不得走。

更使他留连的自然还是金陵的绮情。

香君的柔情万种,妥娘的热情如火,这两个人都是秦淮河上的翘楚堪称人间绝色。

她们不但是美,而且艳,因为她们出身在歌舞之冠的秦淮旧院,自然也比一般的女孩子懂得风情,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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