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云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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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月-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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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娘,六叔知道安娘乖巧懂事,早就听说了亲娘地下落,还怕哥哥伤心独自瞒了不说,自己伤心。”

没能听清安娘的应答,六弟的话音舒平轻缓:“继祖对六叔从实招来了。”

岳翻的笑声:“新母亲并未见过安娘的亲娘,即使她如此评议安娘的亲娘。也是道听途说;可六叔见过,像安娘这么大的年纪在在她身边使性子无赖,六叔的话最可信。”

岳飞心中暗骂,六弟四两拨千金的伎俩无人能及,怕安娘的心结反是六弟能够疏解。但心下纳罕安娘从何得知前妻地丑事,听这叔侄的对话。应该不是李娃说的,也不是岳翻讲的。并且云儿尚蒙在鼓里。

“母亲定是听爹爹说起安娘亲娘的事。”安娘嘤嘤的抽噎:“爹爹定然极厌恶安娘地生母,所以不像儿时疼爱安娘,爹爹还会责打哥哥,险些用军棍把哥哥打死。外人都说安娘和哥哥是爹爹领养的孩子,不是爹爹地骨肉。”

自从续弦李氏进门。安娘忽然变得寡言少语。平日安静得躲在角落如影子般无声,今天是两年来首次听安娘泄洪般的话语,然后这话却如朔风透骨冰寒。周身如北地极寒中被兜头淋下冷水。霎时成冰凌不得动弹。不想治家竟然难过治军。

叔侄的话似被夜风吹散,自此再难入耳。岳飞紧抿了唇,仰视夜空,眼前却浮现出当年在相州府故乡的灯会那繁华景象,他携了妻子刘氏抱了一对小儿女玩月赏灯游兴盎然。

妻子那剪水双瞳澈如银河中熠熠夜星,不忍他辛苦,抢着抱过小安娘在怀里。而小云儿就端端的骑在他脖子上,两只胖嫩地小手被他地大手紧紧攥住。不时有过往游人赞叹羡慕的声音:“看这对儿小人儿,难不成是粉堆玉砌成的?”

每听到钦羡地赞美,妻子就会俏笑着用臂膀轻轻碰碰他,以示自己的得意。出门前妻子精心装扮两个孩子,尽管是粗麻衣衫,妻子也将孩子妆点如壁人,还标新立异要给云儿和安娘眉心点粒胭脂痕,为此出门前夫妻还小有口舌争执。

“惜惜!”岳飞嗔怒,妻子的乳名只有新婚燕尔时肆无忌惮的打闹戏称,但随了母亲嗔怪的目光和少为人父的拘谨,他对妻子是相敬如宾,而妻子却是江山不改的轻虐调皮中带出妩媚,当然这些都是背了婆婆小夫妻间的秘密。

“儿子八岁前是娘的,八岁后才是爹的,待到了及冠的年龄就是媳妇的。”妻子的歪理总是出口成章:“自是可怜可怜我这当娘的。”

妻子巧笑盼兮,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有意牵牵他的衣袖。

见他无可奈何的长吐一口气,一脸的嗔怪,妻子一手将一根红绳的一端塞到他嘴中:“咬住!”

笑盈盈鹿眼中一段妩媚风流,轻启樱唇,排玉般的皓齿轻衔了另一端绳梢。

一把推开他到合适的距离,妻子那青葱玉指用另根红绳在同这根绳缠绕翻缠,娴熟麻利的动作如撩拨琴弦一般,眼见那红绳打成百花结,越缩越短,同妻子的面颊越离越近。岳飞凝视着妻子那深垂的弯弯长睫,专心致志的玩弄着那条绳,忽然长睫一翻,四目相对,慌得他急转过头,妻子却促狭的沿了红绳凑到他颈边香了一口。

“看有孩子在!”岳飞惊羞嗔怪,红绳从嘴中脱落,刘氏却抖了结好的红绳炫耀说:“老家的旧习,奉了六吉日的上元节,父母口中结的长命绳给孩子系上,能长命百岁,遇难呈祥。”边为安娘系在辫子上,边对夫君央求:“别急,且给云儿再结一条。”

“云儿是儿子,不系这些零碎物。”见平日举止稳重的丈夫恼火,刘氏心有不甘的悻悻自语:“若是云儿日后有个不测,我自同你讨要。”

那晚看灯回来,哄了两个孩子入睡,妻子倚在他身边,看着小轩窗外夜色苍茫,憧憬的说:“不求荣华富贵,这要这本平安度日。云儿娶个美丽乖巧的媳妇,为岳家延续香烟;安娘嫁个好人家,女婿要忠厚本分。待日后有了孙儿,你我就抱了孙儿孙女去看灯。”

岳飞闭上眼,不知道是月光清寒撩了大病初愈的眼,还是不堪回首那段往事。总之,一切的安详平静都蹂躏在金兵的铁骑下,令惜惜那太平盛世极易满足的希望成了不切实际的奢求。

安娘未及嫁人,险些成了水下新鬼;云儿还未娶亲,但刀口舔血的日子谁能保证谁会平安?

“安娘,安娘想知道你娘当年是如何耍弄了你爹爹,嫁到了岳家的故事吗?”

名节误人深 III

 正文 名节误人深 III

名节误人深 III

弟一句哄逗的话,岳飞本想制止,又无奈踟蹰片刻悄

怕六弟在竭力给孩子还原一个美丽的形象,让安娘心里留下一片美好的思念。就像他,偶然记忆深处如涛卷沙石般翻涌出那陈年的积淀,似是浪打风吹下岸边一枚耀眼的贝壳,虽然已经残缺,却还带着往日完美时那动人的光彩。

妻子李娃已经坐起,似是发现了他的离去。妻子并未徒劳无益的多问,同床共枕这两年聚少离多,但女人的敏感让妻子准确无误的把握他每句言语,每个眼神。

“官人,早些安歇。”李娃安抚他睡下,闭上眼,岳飞眼前出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轻盈娇巧的笑,小鹿般顾盼神飞,忽烁幽栈的眼睛,粉颊边永远呈现的迷人笑靥。

一早,岳飞向母亲问安后,不及吃早饭就要赶去泰州军营。

妻子匆匆为他系着袍带,快而不慌,嘴里还有条不紊的说:“官人但放宽心,既然结发之时,官人已经将家交付给妾身,官人的期望,妾身定不相负。”

话说得冠冕堂皇,又无懈可击,岳飞知道李娃也为安娘投井一事介意,但他仍是不便也不想过问。

当年洞房时,这位年长他两岁端庄稳重的女子就胆识过人的问了他两句话。

“官人眼中的贤妻该是如何?”

“官人眼中的持家有方又是如何?”

这似乎是他在军中对将官发号施令时惯用的方法,“本帅只要见到这般这般,至于如何去做,尔等便宜行事。”

一句话。平日拘谨的岳飞不由露出罕见的笑意。少年得志,纵横军中,久久地压抑那青春张扬地个性为了能服众立威,已经让他淡忘了笑容。

“妻贤何愁家无米,子孝何须父向前?”岳飞浅笑摇头。

“男人披甲上阵,最大的期望就是后院太平,家宅平静,少些分心,多些战场上的胜数。”

妻子点头:“此言甚是。”

“替岳某堂前尽孝,后堂教育子女成人。但求成才不求闻达。恪守岳家谨肃门风。”

李娃一一称是,也是言行一致的照做。岳家官宦之家,却居家清平,李娃从未抱怨,遇事总是想方法破解,不似前妻只会贴依在他胸前无助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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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继祖提到想娶岳安娘。戚方先是惊愕,后是哈哈大笑。拉扯过继祖在身边,戚方仔细端详。

“毛都没长全,就要急了娶媳妇?”戚方拍拍儿子得头,抚抚他的头发。

“明年倒是该及冠的年龄。”戚方叹息,迟疑一下说:“媳妇当然要娶。爹早给你物色好了。那张俊相公家有两位千金都待字闺中。论身世论长相都是人上人。而且张相公的儿子在皇上身边颇受宠信,做了张相公的乘龙快婿,对我儿日后的功名官途大有裨益。你可知道。那韩世忠元帅也巴结着要同张俊相公家结亲呢。”

见继祖一脸地不快,戚方咂了口酒指了继祖数落:“你呀,少年不识世事艰辛。你才多大,凡事哪里是靠赌一口气就能成的。你生爹的气,去投了那岳飞帐下,那岳飞本就是个翻脸无情之人,待人刻薄。叶儿你想想,你随了他到底图些什么?他要认你做义子,爹是不忍驳他的面子,可如今要招你做东床,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戚方不住摇头。

继祖沉吟片刻,为爹斟满酒:“叶儿只想娶个如娘一般贤惠娴静的媳妇。那张家小姐,定然是骄横跋扈,看他哥哥张绣那份嚣张的样子就知道她也不是什么贤良。叶儿是不怕刁妇,只是爹爹家里这些姨娘已经如唱大戏般热闹,何苦再多个生事地。”

话音未落,就听一阵喧嚷声,门一开,两位花枝招展的侧夫人摇曳地进来:“老爷,那匹杭绸如何就没奴家的份。”

“老爷,你若给她买了杭绸,那妾身还要匹湖锦。”

“好了,好了!”戚方左哄右劝,总算打发二人出去。

戚继祖自斟自饮的窃笑。

戚方敲了自己的头骂:“你小子,奶气未退,知道什么是娶媳妇?婚姻的事,爹说了算。”

戚继祖沉下脸,喝了杯酒。戚方自知他也管不住这个儿子,儿子来讨他个话,不过是走个过场,顾他地面子。怕儿子不知道如何鬼迷心窍地看上了岳飞的女儿。

“叶儿,那张俊家可是家财万贯不止,家里富贵的,那银子怕不好存放,都铸成了一个个大银球,堆满了了钱仓。就那珠宝,那真是无奇不有。”

继祖翻眼:“爹爹缺钱吗?叶儿也无心仕途。但求一份清静。”

话音未落,门又被踢开,四姨娘闯进来,见了是继祖在屋中,愧疚自嘲地尴尬笑笑:“啊,是~~是大公子在。还以为是哪个小妖精今晚缠住

。”

继祖窃笑,戚方得理般斥责:“成何体统。去跟她们说,都别争了,今天叶儿在我房里睡。”

戚方费劲口舌也劝不过继祖回心转意,无可奈何的拉过继祖,捏开他的嘴嬉笑了说:“来,让爹看看,你这舌头是不是被剪开了口。”

继祖不明就里,又听父亲笑骂:“去了岳飞帐下没多少时日,如何变得同开了舌的八哥一样贫嘴滑舌的话多起来。往日在家一天也听不见吱一声。”

“爹爹这是应允了?”继祖追问。

“随你。”戚方无奈:“等你娘回来,在商议一下。不过现在的关口提,为时过早。我儿如何也要在岳家军立个战功,显示些伸手让他们见识一下。也好壮些身价。”

执拗不过父亲的坚持。再若推搪着不同父亲共寝,怕反显得他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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