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拉普兰-江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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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拉普兰-江蓠-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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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磨实在是骇人,哪怕是最漫不经心的萧缜,听到父亲难得起性要与他对弈,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不过他已经是职业四段的棋士了,所以再怎么害怕也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没多久,年轻人就无力地扔下棋子,低头道:“我认输了,多谢您的指教。”    “指教不敢,你的老师当年指导我很多,他的弟子也比我这些弟子们出色太多了。只不过你的棋,似乎和你老师的不太像,更接近你老师的老师,曹先生。”父亲赞许地说。    “败就是败,我与您的距离太遥远,我会努力学习的。”他终于高抬起头,我看到他俊秀的侧脸,那双眼睛与他清秀的五官形成极其巨大的反差,那种强烈的,仿佛要将人生生吞噬的战意让我不由颤抖起来,可是等到他起身,我却只在他眼底看到清澈平和,仿佛刚才强烈的寒气只是我的错觉。但当我回头看到我身边的萧缜绷紧的脸色和哥哥兴奋的表情时,我忽然觉得我刚才看到的才是那个人的本性,这种浩荡的、强烈的战意,是被怎样的气势给压制住的啊!    他鞠躬:“靳老师,明天这个时候,请允许我继续造访府上。”他的中文有些怪异,不过说得很得体。    “没有问题,不过,是否可以请你和我的弟子们下几盘指导棋?”父亲看了眼我们这边。    那个人的视线也随之过来,原本平淡的眼神在对上我时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消失无踪,反倒笑道:“一直听说靳老师的女儿与您的儿子截然不同,非常讨厌围棋,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他笑起来嘴角只是微微牵着,那种青涩的腼腆让我联想起李昌镐。这人倒有些虚伪的,我心里暗哼了声,转过脸,却发现正对着萧缜,他绷紧的脸色也变掉了,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又回来了。    晚上没有做作业,继续打谱,打的是清初大国手黄龙士与他的前辈周东侯的一盘,黄屠了周3条大龙,周也生吞黄的2条大龙,局面实在热闹得不行,正兴奋中,父亲忽然走了进来,微笑着看了看我的棋:“打黄龙士的谱么,遥遥,知道今天来的是谁么?”    “看他蛮横的行棋,八成是韩国人吧?”国内的高手似乎没有这样一张脸,而且他那种蛮不讲理、只想乱战的作风确实挺韩国的,再加上那口怪异的音。    父亲大笑:“遥遥真聪明,肯入段我就告诉你~”    受不了他了,我看了他一眼,继续摆棋。    “遥遥,”他拉拉我的袖子,“乖,跟爸爸猜猜啊!”    “不知道,别吵我。”    父亲果然忍不住,脱离棋盘的他就跟小孩子一样,巴不得别人都和他一样有旺盛的好奇心——不对,说起来我才是小孩子吧?    “他是江世元,韩国最年轻的入段选手,今年也不过16岁,手上居然已经有了一个大头衔,还要冲击世界冠军。”父亲很不可思议地说。    江世元?那不就是……“李昌镐的学生?怎么棋这么疯狂?”还不是没有李昌镐厉害!想人家16岁都拿了世界冠军了。    父亲笑了:“你和半夏他们说的一样,因为你们是后来才来的,是我要他让子,所以他只好这么疯狂。”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已经和他下了一盘,那盘从你们去昨天上课开始一直磨到了今天下午,最后官子他错算,我才勉强嬴了目半,你说他厉害不厉害?不过昨天我没见识到他的杀棋功力,所以今天就提了个不讲理的要求。”    官子错收?我有些不屑,虽然知道很多人都会犯这样的错误,但是李昌镐的弟子诶,怎么可以在官子里倒下?!我忘记了他的对手是父亲的事实,专心鄙视起那个人来。    父亲叹气:“你啊,现在的高手都在收官前可以看出盘面了,但是你看即使是萧缜这样布局和杀力都非常强大的人,还不是天天给我老老实实做官子题目,为什么?官子重要的,是次序,如果大小先手相同的,如果你收错了顺序,损起来不是一两目那么简单了,再者,棋局变化万千,一直是先手的官子,可能在收了一段时间之后成了后手棋,你再按算好的走,必然要损失,官子不光是计算,你还要及时应变……江世元,会是萧缜和小野的劲敌啊。”    这样啊,父亲是三国最顶尖的棋士了,被他这样看好的人并不多,我想,我该好好留意那个江世元了,可是想到他眼睛里强烈的战意,我又怀疑——“爸,我觉得那个江世元的中盘没有那么弱的……”    “臭丫头!”父亲敲了敲我的头,“你老爹是这么容易被摆平的吗?我的流水局,那是……”    “知道了拉,明天我也要请病假,留在家里看你们下棋!”    父亲摇头:“明天我要飞北京准备三国擂台赛的解说了,所以我才请江世元留下来和你们下棋啊!你们都缺少和别人对弈的经验,光是我一个还不够,只是打谱会局限你的创造力和观察力,所以这两天,遥遥你要好好看看,大你几岁的人,能够下出怎样的棋。”    能怎样?想那些大国手,且不提唐代的王积薪、顾师言,就是乾隆时代的范西屏和施襄夏,那当湖十局就是今天看来,优秀棋手也不过如此,中间几百年变化,也不过略高于两位大国手的水平而已。
第二天我索性就不去学校了,事实上我们那时候的小学也确实比较轻松,不上课也不会耽误多少进度。早上起得有些迟了,快10点半了。看到母亲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准备午饭了。    哥哥在对局室里,而我摆棋摆得太晚,眼睛酸涩得厉害,也确实没有心力看棋了,索性去客厅,准备窝在沙发里看书。    随手从书房里抽了本简明中国古代史,走到客厅,却看到萧缜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我一看,又是黄色棋盘上的黑白世界,不由头疼,招呼也不打就准备回房间了。    不料妈妈这是正从厨房走出来:“遥遥,怎么这么没礼貌的,也不叫小缜一声哥哥。”    “恩,萧缜哥哥。”有些不情愿,我又没惹到那人,怎么偏偏做得我倒霉?    他像是这才注意到了似的:“没事的,师母。我刚才一心看电视了,老师的解说太有功力了,您坐下来看吧,我去厨房。”    妈妈笑了笑:“我听他说话还没听够呀,你坐着看吧,遥遥跟我去厨房就好了。”    “哦,那麻烦遥遥了。”他冲我笑了笑,然后没理会我反应就转向电视机屏幕了。    有些生气,随手把书往沙发上一扔,跟着妈妈去了厨房,我承认我天性虽然比常人冷淡些,但家里宠爱惯出来的娇气我一样也不少。逆我意的人都少不了要受顿无名火,父亲却很以此为傲——他最喜欢在几个棋友来探访他的席间,称赞自己的女儿脾气刚烈。    妈妈自然因为父亲对我的偏爱更疼爱哥哥了,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在我看来,我勤奋的哥哥,值得父母全部的关爱。    年纪小,进了厨房也就是做做下手,把异常丰富的菜样端出去。    刚把醋溜鱼片端出去,就看到王半夏那张愤怒又带着心服的面孔——父亲说输棋的年轻人多半心有未甘,浮躁得很,哪怕对手的实力让他在心底折服了,他都凭那种气势硬是不肯落下风。    见到我,他倒是转而又笑了,伸手就捞了一块鱼,一边吃一边抱怨烫。    “我妈烧得不好吃?”    他立刻摇头:“这么多菜,就是为了让高丽人好好见识咱们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嘛,那个该死的家伙,半点情面都不留!”    “怎么,你输了?”那也很正常啊,半夏不过大我两岁,定段赛都没参加过,怎么可能和一个握有韩国大头衔的人下分先(棋力相等的人之间没有让子)。    他沮丧起脸孔:“遥遥,我输不是挺正常的嘛,在老师家里我能稳赢的就只有你和常再思了啊。那个江什么元的,居然让我那么多,还什么指导棋!嘁!”    我懒得关心他的,他一向是父亲的学生里最毒舌的一个了,我更关心哥哥的战绩:“那我哥哥呢?”    他摇头:“不太好,靳野的盘面已经不行了,钟灏和常再思都到隔壁的书房去了——你也知道,你哥哥输棋的时候脾气不太好,就听你的劝了。”    那我还是不要贸然进去了,哥哥有哥哥的自尊——围棋让人的智力早熟,然而很多时候他们的心却没有成熟,这倒不如阅读,所以我宁愿去阅读。    半夏见我不出声,就坐到沙发那边去看父亲解说擂台赛了。    因为是指导棋,所以态度并没有如正规比赛般严谨,但照惯例就是下快棋,正如同中国古代的围棋,一般尽量半天之内结束。    母亲说江世元7点就来了,结果不到一个小时居然解决了半夏——照半夏的说法,他下得仍是游刃有余,让得太多。    到11点半,哥哥面色不豫地走了出来,不过看到父亲的解说他马上就阴转晴——他和父亲一样,注定为棋道痴迷——而我,永远也没有这种情绪,不过是个看客。    过了一会儿,始终不见江世元走出来,妈妈要我去叫他吃饭,想到那个人凌厉如同刀锋的眼睛,却又忍不住心生畏惧,只是在门口敲了敲,提醒那个莫名其妙还在低头看棋盘的人。    他听到声音,过了一会才抬起头,那种战意还没有退却,眼睛里的黑暗和空茫,种种我不能描述的正面负面情绪让我不由惊吓地倒退一步。    可是我又感觉,在我瞪大眼睛的刹那他就已经恢复了,清爽的面孔上带着谦和的微笑:“是要吃饭了吗?”    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点头。    他笑了笑:“我们一起整齐棋盘吧,这样快一点。”    “哦。”我走过去,专心理起黑白交错的棋盘上的白棋,看了一眼,发现这棋好象是被人弄乱过了,但也不敢问原因。    因为黑白棋子的交错,不免会碰到他的手指,顿时觉得这个人的手实在冷冰冰的,就越发小心谨慎,力争不要被碰到。    “你叫摇曳是吧?”他的笑还是带着青涩的腼腆,酷似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李昌镐。    他忽然停住手,拿起一边的白纸,写下“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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