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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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莲之死-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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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王,老天都不公!”一位从自治区来的记者这样感叹道。“那是一个典型的超越了时空的现代文人!”一位旅居海外多年的老人,回到家乡与雷平有了几个照面后,发出这样感叹。
雷平的朋友,上至县长、市长,须发皆白的长髯阿訇,下至大山深处乡村中的无牙老汉、光屁股顽童,真正有交无类。一般时间,他在这学校中上完他的几堂美术课,大多数时间都在县上,文化馆、县文工团、总工会、展览馆等,都是他常去的地方。
雷平中等身材,长得并不怎么漂亮,也谈不上潇洒,长脸高额,隆鼻深目,面容清癯,刀削一般的颜面棱角分明,一副并不太深的近视兼散光眼镜,四时不离。只是他那似乎从来就没有刮过的胡子和他的那一头长发,格外惹人注目。
他的那一双眼睛,是有些特别,那是一双真正的艺术家的眼睛,深洼洼的,直勾勾的,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隐藏了普通人无法读懂的东西。在东江二中,无论老师还是学生,对他大都敬而远之,没有几个人和他能够谈得到一块。一句话,他说话,别人难以插得上嘴,和他在一块儿人们只能带耳朵听,偶然相遇,他对人不卑不亢,礼貌中带有一种距离,在他面前,人们自然不自然地会生出一种卑微之感。所以,他给人们的印象,总觉得他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但是,好多人却又喜欢同他在一起,因为他性情诙谐,幽默中带着一种上流社会的教养,话不多,可一旦说出来,令人回味半天,方领略其中的内涵,常让人忍俊不禁。他的周身有一种尊贵感,有人说,这种尊贵,是学不来的,因为那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气质。正因为这样,对他的谣言,相对也就少些,“凶神申公豹”们,“九斤老太”们,对谁都看不惯,却从不非议雷平,大家都称他为老雷。只是他的那一头长发,曾被马副校长说过不止一遍,说他既来到了中学,为人师表的,就得为同学们处处做个表率,这长发长须的,算是哪个朝代的呀?可他只淡淡一笑,再不多言,也不理他,依旧我行我素。
雷平不喝酒,不吸烟,不喜结交,不尚空谈;任何思维、意图、情绪,任何计划、打算、欲望,任何喜、怒、哀、乐全藏在心底。
雷平至今孑然一身!
雷平在学校里,是一个让人敬而远之的人;在社会上,他也是一个极是神秘的人物。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身边,总围有一大群俊男靓女。一些漂亮女生,可以大白天和他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在大街上散步,奇怪的是从未见有人公开说过他的半句流言蜚语!雷平的身后,从学生到教师,从演员到村姑,真正是什么人都有。在二中,郭欣、李小玫、梅杜杜、马丹、晋玉华、日孜琼古丽、赵琼艳等,还有本县其他学校的一些漂亮姑娘,如古丽阿依夏木、日孜阿依曼等,都是他常来往的朋友。混熟了,没有任何师生界限,更无丝毫老幼尊卑。他高兴时可以天真得如同孩子,严肃时也可以唯我独尊得凌驾于任何王侯贵族之上!在他的眼里,众生平等。从未听他非议过任何人,也从未听到他赞赏过任何人。
在学校,雷平不属于任何群体。一群人抵毁领导,他从不介入,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一些人讨好领导,他从不嘲弄挖苦,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一些人背后说人,他默默走开。刘福昌热心为人做好事,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他暗自冷笑;沙岩妄自尊大,目空一切,夸夸其谈,他暗自点头却又摇头,毫无表情的裂一裂嘴,没有任何褒贬。雷平和男教师从不深交,从不与人争个三长两短,只每天忙忙碌碌地进进出出,如一只默默劳作着的工蜂。
当然,个别人对他也有悄悄的微词,说他成天有那么多的女人围着他转,有什么好事,不过是最会隐藏罢了!有人干脆说,什么艺术家,都他妈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我就不信,画光屁股女人的艺术家,不是疯子,就是流氓!

第十章(6)

雷平位于县文化馆的那间画室,有人亲眼看见里面就摆满了裸体女人的画像和雕塑!不过,那间画室不在学校,学校的人如今有意见也无济于事了。原先,画室本来在学校的教学楼三楼,就因为无端遭了一次劫难,才搬出去的!
那是去年的“五一”长假结束之后,像往常一样,正课放学以后,雷平带了十几个学生去那儿上课,老远就吃惊地发现大门已被砸开!雷平心痛极了,所有的资料柜全被打开,翻得一塌糊涂,一些印刷品资料被偷了,因为那都是一些高校老师和学生的素描人体写生,是给同学们作临本和范画的;两只二百瓦的供学生写生画静物的大灯泡被打碎了,有几张画架也被踩断,一尊伏尔泰石膏像和一尊大卫石膏像被人涂抹得又黑又脏……真是惨不忍睹!
谁这么无聊!雷平立即向学校领导作了详细汇报,令雷平做梦也想不到的是,马副校长听了后一副相当平静的心态,好像他早就知道这事要发生一样。最后,他反而劝雷平说:老雷呀,被人砸了就砸了,学校的课外美术组我们不办了,免得人家说三道四。这事就这样算了,安定团结为主,安定团结为主啊!
这是哪跟哪?说砸就砸了!雷平想起不久前的一次学校教师会上,马副校长为了追查一幅涂沬在办公楼墙上的漫画时,那种暴跳如雷,歇斯底里的样子!
那漫画画的是一只毛驴子爬在一只羊背上,底下伸出一根长长的阳物插入那羊的屁股。阳物上写有一行小小的字:驴马精神——记马毅的一次艳遇!当时马副校长在会上不但声色俱厉地宣称一定要追查到底,查出这个流氓来,还一把鼻子一把眼泪地诉说着自己多少年来为了学校工作,如何地没有功劳有苦恼,没有苦恼有疲劳,说自己没日没夜地操劳,为学校作的贡献岂是三天三夜说得完的,可如今竟有人这么污辱他,采取这种下流法子来打击他,排挤他……后来,县公安局在学校的要求下,又是拍照又是化验指纹又是动员全校师生检验笔迹,折腾了三天,终于没有结果,以不了了之告终!有人告诉雷平说:马副校长在会上其实已经不点名的点名了,只差没有讲出雷平的名字,他说那漫画画得太像了,没有一点绘画基本功哪能画得出来!画的人一定有深厚的美术基础,受过专业训练云云。言外之意,这事一定是与美术组有关的,即不是雷平自己亲手画的,也一定他指使他的学美术的学生画的。你雷平怎么就听不出来,在会上没吭一声呢?你不吭声,人家就以为你默认了呢?雷平当时仍然只笑一笑,啥也没说。这事值得我老雷解释吗,我为什么无缘无故要仇视他马副校长?这么下三烂的勾当,岂是人类所为!何况老雷!一个成名的画家,铺上上好宣纸焚香沐手请他作画,也是不轻易出手的,何况用粉笔在墙上涂沫!
其实,尽管不屑,他当天下午还是一个个细心地问过那些美术组的学生,从他们诚实的眼神里,雷平断定学画的那些娃娃没有说假话。如今看来,难道马副校长还将那事记在心里,把一切怨怼发泄在我这些学画画的孩子们身上,找借口取缔课外美术组?哦,如果不是为了这事,那一定是为了那天的事了?
那是和几位小数民族同胞一块儿玩的事儿。
“十一”长假的最后一天,雷平的一位画友,本县第三中学的美术教师吐松•;阿不里米堤来到画室,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回到家乡实习的中央美院毕业班在读生。他们领来一位出色的姑娘,那是本地大名鼎鼎的三中音乐老师古丽阿依夏木,说要请她当一回模特儿,大家作油画写生。古丽阿依夏木又带来了自己在文工团的姐姐日孜万,姐姐的朋友,在县广播站当双语播音员的好友日孜阿依曼和医院的护士阿依努尔。这几位维族女孩,在县上甚至在全地区全疆都要算是漂亮人物了!古丽阿依夏木曾被新疆电影制片厂请去拍过二部电影的,虽说因为她的汉语欠佳,只演过配角没有饰演过主角,但她的形象容貌却是相当出众的,雷平的评价说她极像一位印度的电影明星。就这样,一群美丽的民族少女们,在那里极其开心地玩了一整天。出身能歌善舞的民族,她们时而手持“都它尔”弹唱民歌,时而用手鼓伴奏翩翩起舞;雷平特意借来了县文化馆的电子合成器,拿出了平时极少显山露水的许多看家本领,变换着各种乐器为她们的歌舞伴奏。美丽的民族盛装伴着悠扬的歌声,早惊动了整个校园,当时就有一大群师生围在了门外观看。
就因为这个,使一些人忌妒了,就砸了学校的这间来之不易的美术教室?
这些人啊,真太不可思议了!那以后,雷平不得不将美术课外班办到了文化馆。原先在本校上课的课外活动小组,是不收费的,但是到了文化馆后,一切的房屋租赁,写生道具器物,石膏模型,用水用电等等,都要向文化馆付费的,雷平只好向孩子们及其家长们讲清楚,好在大家都能理解,学画的孩子大多家庭都还算宽裕,这才得以将其延续下来。
此刻,雷平正在和他的崇拜者们讲毕加索和他的模特儿们的故事。所有同学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只有一个人却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四下打量着,那是马苛。
马苛和马丹是双胞胎兄妹,兄妹俩出生时间前后只差了二十分钟,性格气质却大不一样。妹妹马丹是雷平美术组的学生,娴雅端庄,美丽温顺;而哥哥却脾气暴躁,好吃懒做,性情乖张。马苛和马丹的父亲是县商业局的局长,他们的叔叔在县公安局任刑警队副大队长,一有机会,他们老弟兄就要带了枪去山中打猎。马苛在父亲和叔叔的影响下,从小也学会了玩枪,而且枪法非同一般,不说百发百中,也是弹无虚发。人们说,马苛是更多的继承了他父亲的基因,而马丹却是继承了母亲的基因的。
平时,兄妹二人虽然同在一个班里,却少有来往。他们不像许多的双胞胎兄弟或姐妹那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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