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蒙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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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蒙娜-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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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她是跟亚历山德罗走的呢?”她问。

    “因为她留了一张字条在这儿!”费利佩叫道,壮着胆子举起那张小纸条。 “她留下了这个,算是向我告别。愿上帝保佑她!她写得像个圣徒,感谢我 对她的一切好意,——而正是我,『逼』着她像个贼似的从我的家里逃了出去!”

    “我的家里”这几个字像来自别的星球的声音,震动夫人的耳鼓,事实 也正如此,这声音来自一个新的世界,费利佩在这个世界里诞生才一个小时。 夫人脸红耳赤,她启齿欲言;但不等她说出一句话,卢易戈打转角那儿奔了 过来,胡安·卡拄着双拐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速度快得惊人。”费利佩先 生!费利佩先生!哦,夫人!”他们叫道。

    “晚上这儿来了贼!巴巴被偷走了,——巴巴,还有小姐的马鞍。”

    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恶意的微笑,她转向费利佩说,那口吻——那是种 什么样的口吻啊!费利佩真想捂住耳朵不听她的话;费利佩永远不会忘记, ——“被你说着了,像个夜贼!”

    费利佩以前所未有的迅疾、有力的动作向前跨了一步,低声对母亲说, “看在上帝的面上,母亲,别在他们面前提这事!——你说什么,卢易戈? 巴巴被偷了?我们得到马厩去看青。吃过早饭我就去;”他转过身去,紧紧 地一把抓住他母亲,不容她挣脱,把她拉进屋子里。

    她大为惊讶,一声不响地凝视着他。

    “噢,母亲,”他说,“你尽可以这样惊讶地看我;我把我的义妹『逼』上这 条路——不管她出生于什么家庭——还算什么男子汉!我今天就动身,把她 找回来。”

    “你哪天走,我就哪天死在这个家里!”夫人怒不可遏地说。“你尽可以 在莫雷诺的家里抚养印第安人,愿养多少养多少,我至少有一块坟地!”她 要把心中的怒气发泄出来,但是悲伤使她力不从心;紧接着,她潸然泪下, 无可奈何、哆哆嗦嗦地瘫坐在椅子里。现在虚假的面纱已揭去。面子不要了。 莫雷诺夫人对她儿子说出这些话时,心都碎了。见此情景,费利佩扑通一声 跪倒在母亲面前;他亲吻着母亲那双捂着嘴唇的枯槁、颤抖的手。“母亲啊,” 他叫道,“你说这话会让我心碎的!哦,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逼』我做一个男 子汉不能做的事呢?我愿为你而死,我的母亲;可是我怎能看着我的妹妹做 一个荒山野林里无家可归的漂泊者呀?”

    “我想那个亚历山德罗自有他所谓的家,”夫人稍微振作了一点,说道。 “他们事先没有计划吗?她没在宇条里说他们打算于什么?”

    “只是说他们准备先去找萨尔别德拉神父,”他答道。

    “啊!”夫人沉思起来。她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又想,若真是这样,那倒 是上上大吉了。“萨尔别德拉神父会教他们该怎么办。”她说。“他无疑会让 他们在圣巴巴拉安顿下来。孩子,你只要仔细想想,就会明白,要想把他们 带回来是不可能的。你尽可以帮助他们,只是别把他们带回来。”他停了一 下。“在我死之前别带他们回来,费利佩!

    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

    费利佩前额伏在母亲的膝盖上。她双手温柔多情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费利佩!”她说。“命运太残酷了,在我的最后时刻把你从我手里夺走!”

    “母亲!母亲!”他痛苦地叫着。“我是你的,——完全是你的,永远孝 顺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呀?”

    “我再也不会折磨你了,”她无力地说,声音很虚弱。“我只求你一件事, 别让我再听见那个邪恶的、给我们家带来耻辱的姑娘的名字;让这儿的男女 老少永远别再提到她的名字。象个夜贼!哦,盗马贼!”

    费利佩跳了起来。

    “母亲!”他说,“巴巴是蕾蒙娜自己的;它一生下来我就亲自把它送给 了蕾蒙娜。”

    夫人没有答话。她晕了过去。费利佩又害怕又难受,一边叫唤女仆, 一边把母亲背到了床上,她在床上躺了好多日子。她似乎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费利佩像个情人似的看护她;她那极度悲伤的眼睛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她 难得说话,一方面因为体虚,一方面则由于绝望。夫人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她的死将是很艰难的。看来得拖上一段日子。

    但她已奄奄一息,她心里很清楚。

    费利佩不知道。当他看见她又四处走动,脚步比以往慢不了多少,脸 上也没发生他曾害怕的那么大的变化,这时,他便想,也许过段日子她会康 复的。现在他要去找蕾蒙娜了。他多么希望能在圣巴巴拉找到他们啊;他必 须让他们留在那里,不管他找到他们时,他们的处境如何,都随他们去。他 再也不去考虑把他们带回家来的可能『性』了。但他要见见他们;必要的话帮帮 他们。只要他不死,就不能让蕾蒙娜有被遗弃的感觉。

    一天晚上,他不安地对母亲说,“你现在这样健康,母亲,我想我要出 趟门了;我不会走远,——不超过一个星期,”夫人明白了,深深地叹了口 气,回答说:“我并不健康;不过我最多也就现在这个样子了。如果你非出 门不可,那现在就动身吧。”

    夫人的变化多大呀!

    “非去不可,母亲,”费利佩说,“要不我绝不会离开你。我今天晚上向 你告别,明天日出前动身。”

    但翌日凌晨,他脚步一动,他母亲的窗子就打开了,她站在那里,脸 『色』苍白,一声不吭,看着他。“你一定得走吗,孩子?”最后她说道。

    “我一定得走,母亲!”费利佩伸出双臂搂住她,一次又一次地吻她。“最 最亲爱的母亲!笑一笑吧!你就不能笑一笑吗?。

    “是的,孩子,我不能。再见。圣徒保佑你。再见。”她转过身去,不愿 看着他出门。

    费利佩骑马上路,他揣着一颗悲伤的心,但他的目的没有动摇。他沿 着河边公路一直骑到大海边,然后顺着海岸而行,不时仔细地向人们描述亚 历山德罗和蕾蒙娜的模样,问是否有人见到过他们。没人看见过这两个人。

    第二天晚上,他来到圣巴巴拉传教区,首先看见的就是德高望重的萨 尔别德拉神父坐在走廊里。看见费利佩走近,老人高兴得满脸发光,他颤颤 巍巍地迎上前去,两只手都拄着拐杖。“欢迎你,我的孩子!”他说。“全家 都好吧?你都看见了,我现在很虚弱;今年秋天我的脚害得我好苦。”

    费利佩一听萨尔别德拉神父这番话,立刻就绝望了。要是神父看见过 蕾蒙娜,他是不会说这个话的。费利佩几乎没有回答神父的问候,而是叫道: “神父,我是来找蕾蒙娜的。她没在你这儿吗?”

    萨尔别德拉神父的脸『色』就是对这个问题的回答。“蕾蒙娜!”他叫道, “来找蕾蒙娜!这个有福的孩子出什么事了?”

    这是件难以启口的事;但费利佩还是说了,他已顾不上羞耻。要是他 知道萨尔别德拉神父多么了解他母亲的『性』格,了解她对她周围一切人拥有的 几乎无限的力量,那么他该知道,他把这件事情讲出来,反而会好受点。神 父为这事情感到遗憾,但他并不像夫人那样认为这是丢人的事。从费利佩的 叙述中,神父更清楚地觉察到他母亲对待亚历山德罗是多么苛刻,多么不公 平。

    “他是个高尚的青年,”萨尔别德拉神父说。“他父亲是最受佩雷神父信 任的助手之一。你一定要找到他们,费利佩。我很奇怪,他们为什么没到我 这儿来。也许他们会来的。你找到他们后,代我祝福他们,就说我希望他们 到这儿来。我想在我临死前亲自为他们祝福。费利佩,我再也不会离开圣巴 巴拉。我大限快到了。”

    费利佩迫不及待地要去继续寻找,几乎没听清神父的话。“我不耽搁 了,”他说,“不找到她我放不下心来。我今天晚上争取赶到文图拉。”

    “找到他们后,你要派人给我送个信来,”神父说。“上帝不让他们受到 伤害。我要为他们祈祷,费利佩;”他颤巍巍地走进教堂。

    费利佩重新踏上旅途,心中充满疑『惑』和痛苦。他怎么也猜不出亚历山 德罗和蕾蒙娜走的哪条路,是什么事情让他们放弃了去找萨尔别德拉神父的 主意。看来现在唯一能找到他们的地方是坦墨库拉;但是就在费利佩离家前 几天,他还听坦墨库拉来的人说,山谷里一个印第安人也没有了。但他至少 可以在那儿打听到印第安人到哪儿去了。虽然这条线索看来很渺茫,但这是 他唯一的线索。费利佩掉转马头,奋力赶路。他自己连一个小时都不舍得休 息,也不让马休息;快到坦墨库拉峡谷口时,那匹马快趴下了。在峡谷最陡 峭的地段,为了节省马的体力,费利佩跳下马步行起来。他正在一条狭窄的 岩石小径上慢慢跋涉,突然看见岩架上『露』出一颗印第安人的脑袋。他做手势 要那人下来。那个印第安人口头向身后的人说话;二十来个人一个一个地站 了起来。他们示意费利佩上去。

    “可怜的家伙!”他想,“他们害怕。”他朝他们大声叫道,他的马太累了, 爬不上岩架;如果他们肯下来,他愿给钱,说着他举起一枚金币。他们商量 了一下,不一会儿便慢慢地下来,只是不时地停下来,疑『惑』地看看他。费利 佩又举起金币,向他们招呼。他们一看清他的脸,立刻奔了过来。那不是敌 人的脸。

    他们中只有一个人能说西班牙语。这个人回答了费利佩的第一个问题 后,一个听得很仔细的女人听见了亚历山德罗的名字,便走上前来,用印第 安语急匆匆地说了起来。

    “这个女人见到过亚历山德罗,”那个懂西班牙语的人说。

    “在哪里,”费利佩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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