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蒙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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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蒙娜-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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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祷告的人同样得到怜悯。只是想到圣徒弗朗西斯脚下的那支蜡烛, 才使玛加丽塔在焦虑和忧郁中度过这个下午和傍晚。

    晚饭终于准备好了——桌子中央放着一大盘五香牛肉烧卷心菜;一锅 浓汤,汤里放着五香牛肉丸和红辣椒;两只装得满满的陶瓷盘子,一盘装的 煮米饭和葱头,另一盘装的是美味的 frijoles(炒豆),墨西哥人都非常爱 吃这种炒豆;刻花玻璃碟子里装满热腾腾的炖梨或者蜜榅桲、葡萄冻;一盘 盘各种各样的冰糕;还有一只冒热气的银茶水壶,飘出一阵茶香,这样的茶 叶整个加利福尼亚从没见人买过或卖过,这是夫人的一种奢侈和爱好。

    “蕾蒙娜在哪里?”夫人走进餐室时,惊奇而生气地问道。“玛加丽塔, 去告诉小姐说我们在等她。”

    玛加丽塔浑身颤抖,满脸通红,朝门口走去。“现在会出什么事呢!哦, 圣徒弗朗西斯,”她暗暗做着祷告,“帮我们这回忙吧!”

    “等一等,”费利佩说。“别去叫蕾蒙娜小姐了。”然后转向他母亲,“蕾 蒙娜不能来。她不在家里。她得为明天作准备,”他说;他意味深长地青着 他母亲,又说,“我们不用等她。”

    夫人大『惑』不解,机械地在桌首坐下说,“但是——费利佩看见她想提问 题,打断她说:“我刚刚跟她说过话。她不能来;”并转向萨尔别德拉神父, 立即跟他交谈起来,莫名其妙的夫人只好尽力克制住没有得到满足的好奇 心。

    玛加丽塔『露』出无限感激的表情看着费利佩,费利佩没有留意,而且丝 毫也不会明白;因为蕾蒙娜一点也没把这件祸事透『露』给他。她看见他在自己 的窗底下,便小心地叫住了他,说:“亲爱的费利佩,你能不能让我免掉这 顿晚饭?圣坛罩于出了大岔于,我一定得把它补好、洗净,离天黑没多少时 间了。别让他们来叫我;我要到溪边去,他们找不到我,你母亲会生气的。”

    蕾蒙娜这个招呼打得太聪明了,它成了一切与圣坛罩于有关的问题的 救星。罩布撕裂得不像她担心的那么严重;日光照着她熟练地补好了最后一 针;就在红『色』的落日余辉穿过柳树林照到花园边时,蕾蒙娜从花园飞奔到溪 边,跪在青草上,把罩布浸到了河水里。

    她洗着圣坛罩,她的匆忙、她的优虑,使她两颊诽红。她从花园奔来 时,发梳掉了,长发垂到腰际。她只是停下来,捡起发梳,塞进口袋里,又 继续往前跑,天『色』即将暗下来,那时她就看不清罩布上的污渍,要想除掉污 渍而又不磨损罩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她的头发『乱』蓬蓬的,袖子松松地卷到肩膀上,紧迫的任务使她脸泛红 光,她把腰弯得低低的,伏在石块上,把圣坛罩浸在河水里,拎起来,急切 地拧干,随后又浸入水里。

    落日余辉嬉弄着她的头发,好像给她罩上一个光环;这儿整个地方红 光灿灿,她的脸庞被照得美妙绝伦。一个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抬起头来。 在西边赤日炎炎的天空映衬下,一个个风尘仆仆的黑『色』人影儿正朝山谷下面 走来。那是印第安人剪『毛』队。他们向左转弯,朝羊栏和工棚走去。但其中有 一个人蕾蒙娜没有看见。他躲在一棵大柳树后面——离蕾蒙娜跪着的地方有 几杆1远——在那儿站了几分钟。他是亚历山德罗,巴勃罗·阿西斯的儿子, 剪『毛』队队长。他慢慢地走在伙伴们的前面,感到有一道光刺向他的眼睛,就 像拿镜子对着太阳折『射』出来的光一样。那是蕾蒙娜跪着的地方,红『色』的阳光 从闪烁的水面折『射』出来。与此同时,他看见了蕾蒙娜。

    coc11杆是度量单位,一杆等于 5。5 码。coc2

    他停了下来,就像树林里的野生动物听见声响而停下来一样;凝视着, 突然离开他的伙伴们,他们还在往前走,没有注意到他的失踪。他小心翼翼 地朝前挪了几步,躲到了一棵扭曲的老柳树后面,从那儿他可以不被人察觉 地凝视那美丽的幻象——那姑娘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幻象。

    他凝视着,似乎魂不守舍,不知不觉地说出了声:“天哪!我该怎么办!”

    

第1卷 第五章

    萨尔别德拉每次来莫雷诺夫人家,总是睡东南角上的那个房间。房间 朝南、朝东各有一扇窗子。每逢天空出现黎明的第一道曙光,这房间的东窗 就像被火点燃一样。神父通常总要做好多个小时的祷告,因此总是守候着这 幅景象。每当第一道曙光照进窗子,他就把窗于打开,光『裸』着脑袋站在那里, 唱起动人的日出颂,所有虔诚的墨西哥人家都会唱这支歌。这是一个美好的 习惯,还没有完全被摒弃。迎着第一道黎明的曙光,家里最年长的人就起床, 唱起家里人熟悉的颂歌。听到歌声的人都有义务立即起床,或者至少要从床 上坐起来,加入歌唱。不一会儿全家就都唱了起来,欢快的歌声传出屋子, 就像黎明时分田野里的鸟鸣声一样。这些颂歌通常总是献给圣母或这天的圣 徒的祷词,曲调优美、简朴。

    那天早晨,守候黎明的除了萨尔别德拉神父之外,还有一个人。那就 是亚历山德罗,从半夜起,他就心神不宁地四处闲逛,最后在溪边的柳树下 坐了下来,昨天傍晚他就是在这儿看见蕾蒙娜的。他还记得去年他和他的伙 伴们在莫雷诺夫人牧场上剪羊『毛』时,她们的这个唱日出颂的习惯,当时他偶 然中知道神父睡在东南角的房间里。从他坐着的地方,可以看见这个房间的 南窗。他还看得见东方低矮的地平线,那里已隐约现出一道光线。天空像块 琥珀;天顶里还有几颗星星忽隐忽现。万籁俱寂。这是一个难得的时刻,人 们可以轻易地意识到地球在宇宙间无声地旋转。这点亚历山德罗不懂;他无 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地球是转动的。他认为太阳在上升,而地球一动不动—— 这是一种信念,就其本身而言,跟另外一种信念一样崇高,一样动人:人们 早在发现太阳是不动的之前,就崇拜起它了。在这黎明时的神奇的景象面前, 哪怕最虔诚的、对天体现象如数家珍的天文学家,也不会比这个头脑单纯、 没有文化的年轻人更加欣喜。

    他的目光从那逐渐明亮的地平线移到这幢房子的窗户,房子依然笼罩 在黑暗之中,一片静谧。“她的窗子在哪里?等歌声响起她会不会把窗子打 开?”他想。“是不是在房子的这一边呢?她是谁?去年她不在这里。圣徒 啊,可看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最后,红『色』的阳光普照草坪。亚历山德罗跳了起来。紧接着萨尔别德 拉神父推开了他的南富,探出身子,头罩脱掉,稀疏的灰发向后飘动,他用 微弱但不失优美的嗓音唱了起来——

    “哦,美丽的女王,

    天堂的公主。”没等他把第二句唱完,就有五六条嗓子跟着唱起来—— 住在走廊西头、花园后面房间里的夫人,旁边房间里的费利佩;再旁边房间 里的蕾蒙娜;还有已经开始在两边厢房里忙活的玛加丽塔和其他佣人。高吭 的歌声唤醒了金丝雀、燕雀和走廊屋顶里的朱顶雀。这屋顶的瓦片铺在一捆 捆的锐点草上,朱顶雀就喜欢把窝筑在那里面。

    屋顶里充满它们的生机——几十个,不,几百个,像小鸡一样温顺; 它们那细小、颤抖的喊喳声就像无数小提琴的琴弦声。

    “黎明时的歌手

    来自高高的天堂

    在一切地区的人类之上,

    我们也高兴地歌唱,”

    歌声延『荡』,一个段落结束了,乌鸣连续。随后男人的声音加人进来— —胡安和卢易戈,还有其他十来个人,慢慢地从羊栏那里走来。这是一首人 人熟悉、个个喜爱的颂歌。

    “来吧,哦,罪人,

    来吧,我们要唱

    温柔的颂歌

    唱给我们的庇护人,”

    这是合唱部分,这首颂歌共有五段,每一段之后就要重复一遍合唱。

    亚历山德罗也很熟悉这首颂歌。他的父亲,巴勃罗酋长,在圣路易斯 雷伊传教区兴旺期的最后几年里,曾担任过合唱队的头,并且随身带走了许 多旧的合唱曲。其中有些曲子是他亲手写在羊皮纸上的。他不仅歌唱得好, 而且拉得一手好提琴。任何一个传教区里都没有圣路易斯雷伊这样一个优秀 的弦乐队。佩雷神父由衷地喜欢音乐,对于他管理下的新入教者,只要在音 乐方面有那么一点儿特殊才能,他都不遗余力地加以培养。

    自从传教区解散后,巴勃罗酋长带着他的一小队印第安人,在坦墨库 拉定居,并且尽其力所能及地保持往日的宗教仪式。坦墨库拉印第安人小教 堂里的乐曲声使所有听到的人惊讶。

    亚历山德罗继承了乃父对音乐的爱好和才能,熟记所有往日的传教区 音乐。这首唱给

    “美丽的女王,

    天堂的公主。”的颂歌是他特别喜欢的一首;他听着一段又一段的歌声 响起,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歌喉。

    一听到这陌生、雄浑的嗓音,蕾蒙娜的歌声戛然而止,她惊讶地一把 推开窗子,探出身去,急切地朝四处打量,想看看唱歌的人到底是谁。亚历 山德罗看见了她,不唱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是在做梦吗?”蕾蒙娜心想,缩回头去,又唱了起 来。

    在这首合唱曲的下一段里,那雄浑的男中音又响了起来。他的歌声似 乎在所有其他的声音下面漂浮,承受着其他的声音,就像巨浪载着一条船似 的。蕾蒙娜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费利佩有一个优美的男高音,她喜 欢跟他一起唱,或听他唱;但这——这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声音。蕾蒙娜感 觉到它的音符里有一种近乎痛苦的尖利的震撼人心的力量直刺她的心房。这 首歌唱完后,她热切地倾听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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