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髓香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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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髓香引-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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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己杀人,还要别人也杀。表哥,表哥,娘。。。”关关嚎啕着,窝在狼烟身前,哭得惊天动地。有个怀抱靠着总是好的,即使他的主人疑似杀人如麻,冷血无情。
  这会子倒是很识相地温柔了些,狼烟从地上捡起腰带来,收拢了衣襟给她围上腰带又系上带子,知道上了贼船便如小女孩一样乖巧,心叹孺子可教,可惜从前没展示过自己这一手绝活,纵了这小姐的脾气,还不就是个半大丫头。
  狼烟心软了,见关关脸颊微红,一嘴怪味的酒气,喷在狼烟脸上,便问道:“你喝什么了?”
  关关还沉浸对自己杀了人的恐惧中,对狼烟的凶残仍是心有余悸,只敢小声抱怨道:“他们不知给我喝了什么酒,一股子骚味。。。”
  
  这时,外面一抹熟悉的身影飘入,原来是白露跑了进来。
  只见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两眼恐惧地看着一地尸体,踉跄地退步,脸色煞白,险是要背过气去了。关关正想叫狼烟帮忙,没想到狼烟已跃上前,托住晕厥下滑的白露。
  关关忽觉这画面凄美绝艳,又发现这屋里四具尸首正静默着陪她,还想叫声“也带我走”,狼烟早已带着白露消失于那半张锦帘之外。
  关关害怕起来,想要追出去,手掌撑地,一阵钻心疼,胸闷恶心,本该四肢冰冷,却有一股燥热升腾起来。
  忽闻外头有人道:“是他杀了巫神大人。”
  “拿下。”
  “可庞统领还未到。”
  “罗嗦什么,你是总管还是我是总管?”
  未闻狼烟言语,外头就已短兵相接,关关神志一下清明过来,手肘支着墙上,爬了起来,想了想,手指忍痛扯好衣领,乱发一拢,一鼓作气,走到堂中,向院中大喝一声:“住手。”
  院子里侍卫正攻向狼烟,忽闻娇声呵斥,吓了一跳。
  关关深吸一口气,高声吩咐:“来人,把屋里那三个恶徒的尸首给我拖出去喂狗。”
  院中人不由呆愣,不是说死的是巫神吗?
  犹豫间,缠斗方歇。
  无人敢应,只见钱茂出来说:“表小姐,狼烟胆大妄为,杀了巫神,理当领罪。”
  “什么巫神,分明是恶徒,装神弄鬼,还敢意图加害我。还不来人给我拖下去。”关关一口咬定不见巫神,只有恶徒。
  钱茂喝叱那些手下道:“还不去把巫神的尸身给我抬出来!”
  一伙来呼啦啦进来把三个巫神给抬了出去,后面跟出来的那小子顺手将那只黑毛八哥丢在了一旁的草丛里。
  钱茂说道:“表小姐,请看这便是巫神。”
  懒得玩这明知故问的把戏,关关只当没听见,说道:“这恶徒就给我丢出去。我的侍卫不能走。日后,凡擅闯我燕燕居者,给我杀。”说着,关关看了狼烟一眼,狼烟忽觉刚才那哭哭啼啼的半大丫头突然成了精,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是好霸道的气。
  关关见有人还想往前迈步,她手指不好动,袖子重重一拂,旁边案几上的茶碗,“乒乓”落地,摔了个粉碎,说道:“胆敢上前者,便是此物。”
  狼烟飞身入堂,手中长剑当胸一横。
  两方相持,一方气盛,一方人多。
  忽然一人走入院中,说道:“表小姐受惊过度,请好生歇息。”正是府中大统领庞邕。
  
  堂中幽暗,看不清堂上的人脸,这一袭白衣在身,倒有几分像那个忽喜忽噌的女人。
  她曾一记鞭子打在他身上,怒道:“挡我者,死!”眼里的哀婉倔强,是让人忘不了的风情。她怕是连刀都不会握,庞邕却不敢逆她的意,不是怕“杀”这个字,只怕她生气,见她伤心,觉得心都空了。
  
  庞邕怔了怔,看向狼烟道:“此事待我禀过侯爷后,侯爷自会裁度。”
  说罢,他又让钱茂带人把巫神给抬了出去。
  庞邕一向威武逼人,钱茂虽有微辞,却不敢违抗。
  关关只道“哼”了一声,吩咐道:“关门。”
  
  大门吱吱呀呀地关上了,关关腿一软,坐在地上,似乎刚才一下子将气全都用光了。狼烟走过去正犹豫要不要扶她起来,却见她抬起头来,双眸乌黑空洞,指着那丛乱草,颤声道:“把八哥给我。”
  狼烟将八哥捡起,见羽毛上沾满了鲜血,找个块布头擦了擦,才递给关关,关关一句话也不说,手掌受伤只能捧着,眼泪啪啪落在那鸟儿的头上,顺手拎了个兔毛围脖包上,往自己怀里一塞,就往燕燕居后面的小门去了。
  
  出了小门,有两条路,一条可通往园子里碧游湖畔,另一条是顺着碧游溪而上,是条上山的路。
  狼烟怕出事,就在后头跟着。关关走在前头,山风吹着,薄阳斜照,却觉得热。她抬手指拉了拉领口,倒觉得舒适了些,幸好这腰带系得松。
  后山神龛旁的这棵大树,不知牵动了多少狼烟被奴役的回忆。
  冬日,银杏叶都已落光。满树晃动着小木牌、小竹片,都是罪证。
  自从府里的两位公子出征,关关时不时就要刻些字往这树梢上挂,她不会爬树,但要求诸多,连挂的位置都要吹毛求疵。狼烟嫌麻烦,恨不得一次挂完,偏偏这丫头还要细水长流。
  关关见狼烟跟来,便叫他把那树下的秋千给卸了,将那块坐板抽下来。
  狼烟这才发现原来这小小秋千何其精致,木板不仅坐起来舒适,而且还雕了暗花,贴了彩贝。不知是何人如此用心打造。
  关关难道是缺木板生火?
  狼烟看着她手中的八哥,疑道:“你要烤了它?”
  关关点点头,喃喃道:“吃了也好,它便同我一起活着。”
  陡然间,狼烟思绪凌乱,想来,上古时人吃人大概也都这么酝酿出来的。
  却听关关又说:“不了。还是让它睡在这儿,有土地公公会保佑它,以后能成仙成神也说不定。”
  一只死鸟,还有以后?狼烟没法像小女孩一样思考,只能在心里冷哼。
  关关自己找来木棍要在地上凿坑,狼烟见她小肩膀一抽一抽,自己弄伤了她的手有点内疚,上前三下两下给挖好了,放进关关最喜爱的秋千陪着小鸟,关关手掌轻颤,轻轻推上了土,掩埋了一切,立上小小的墓碑,让狼烟给刻上十个字:“击水三千里,展翅遨云霄。”
  狼烟抽出匕首的手一顿。
  这要埋的是只八哥,又不是大鹏?
  
  忽然想到从前关关时常挖了小虫逗引这只八哥,笑着问它:“你是不是也想‘击水三千里,展翅遨云霄’,说是啊,说是啊。”
  八哥仍然傻兮兮地,只会谄媚地叫着“关关雎鸠”。
  那时,狼烟却很想说“是”,或许只是想替它说,这鸟也太傻了,明明被她折腾得惨,却死心塌地地跟着。
  
  关关在溪边一块大石上坐下,脱了鞋,手脚泡着溪水里,虽然还是觉得冬日午后莫名燥热,但阳光像羽毛抚摸着脸,想起了娘的手,柔且暖,梦里牵念。
  
  狼烟手上刻着字,见关关坐到溪边,似乎在呢喃什么,又似在轻哼歌谣,也闹不懂这小姑娘都在想些什么。
  
  才先白露那么一吓就晕了过去,狼烟才发觉关关是铡酢硕,能折腾。
  这半大丫头,似乎天生就有趋利避害的本事。她懂得唯唯诺诺,懂得狐假虎威,懂得拿着鸡毛当令箭。他本以为二公子和关关之间是冷漠,早听说祁雷最厌人欺负弱小,就算关关挑衅,他自恃豪气男儿,根本不屑与女人纠缠发怒,演武场关关一番闹腾,他才知关关怕是仗祁雷的心里有她。
  可她的本性如刀霸道,可惜的是上苍冥冥中给了她这把刀时,竟忘了开刃。她的处境如一个身躯娇弱的人,根本舞不动这刀,反被这性子累垮了。幸而她自己知道为刀找个刀鞘,于是她唯唯诺诺,她狐假虎威,她拿着鸡毛当令箭,图个安身。
  难不成有朝一日,她还想立命?
  狼烟哑然失笑,走了过去,听关关念叨道:“爹说,就算只剩一人,也要走。所以我们各自上路。”
  这是在跟那只八哥的在天之灵说话?
  笑意在狼烟心中一滞,即刻烟消云散,关关从未在人前提起她爹,那个传说多得让人无所适从的老头子,他到底在女儿身上加诸了什么?她的口气听起来不像鼓励,更像一个使命。
  
  关关见身边多了一双靴子,她抬头,两颊上病态的红晕,像喝了几斤老酒。
  阳光投下来,她正坐在狼烟的阴影里,原来狼烟有曲岸修竹的韵,得豹隐蜷伏的势,轻灵矫健,眉目分明,这一霎那,她觉得狼烟顺眼无比,便和气地说了一句应景的话:“这天真热。”
  冷风飕飕地吹着,阳光轻薄如纱,这叫热?
  看她光着脚泡在溪水里,狼烟觉得不是热,是病。
  狼烟忽然想上次是他半夜把剑架在大夫脖子上将人家绑了回来,忙催促道:“山上热,都已埋好了,小姐早些回去吧。”
  见关关慢悠悠地点头起身,只她手掌不便,狼烟伸手扶她,却是一把将她从水里拎了起来。
  关关正热得口干舌燥,又离了冰冷的溪水,如喝醉了酒一般脑中混沌,又如突然钻进了一池热汤,热得透不过气来,站不稳,踉跄着。
  “能走?”狼烟生疑,却见关关娇娇“嗯”了一声,踉跄了一步,正好他靠在胸前。
  她身上温热之气混着发上绵绵清香,还有他身上血腥味,一股脑儿袭来,柔软腰身靠在他臂间,狼烟身子一僵,亢奋了心神。
  原来她眼角下竟也有一颗痣,只是太小不易察觉,阳光下如一滴极小的墨点落在羊脂白玉上。从前没发觉,这眉,这鼻,这唇,竟有几分肖似,可惜她不过是个半大的丫头,到底不是那个耳悬孔雀羽,脚缠紫金铃的妩媚女子,但她如此温顺却是头一遭。
  这么淡的阳光刚好,安静得刚好,娇媚得刚好。
  关关伸手摸了摸,扭头换一个舒服姿势扒紧他,原来狼烟胸口的衣物凉凉地,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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