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三部曲3:云雨江南》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世界三部曲3:云雨江南- 第7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那天,永年父亲……随小莲追了出去,小吕连忙随他出去追赶小莲。他们一家在那个山村发生的丑事,引来了村人的围观。祖母觉得很丢脸,那是他们家里第一次传来祖母就要过世的消息。 
但是,祖母娅雯并没有真正过世。给她带来的又一个打击,是盘发女人倩雯的到来。……她回山东去,并没有离婚?那座现代化大都市进修电影艺术编导,她和子庄已有过几夜情。她笑盈盈地说:“和你睡,就是弥补我肉体的寂寞空虚。”晃晃悠悠,他们在梅家祠堂椅子形山岭上的青松林里相遇。郝连长没有来。 
“怎么,你也回来了?” 
倩雯问。 
“你和小莲,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比你早得多,嗬嗬,怎么勾搭上的,什么叫勾搭,用什么勾搭,谁知道呢?” 
子庄低着头,闷声说。 
“难道小莲肚里的孩子,也是你种下的?” 
“胡说八道!我哪有那么会下……那么多种?” 
“谁?” 
“北方导演!小莲老早就在竞争《云雨江南》的女主角!” 
“×他娘!北方那流氓……” 
“你也怀孕了?” 
“好啊!我不认为你是讥讽!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做怀孕的梦。” 
“哦哦,说不定失去生育能力的,并不是那个军人,而是……” 
“谁?” 
“不是你,就是我。” 
说完,他们含着苦泪,笑了。 
他们都认为,这一带的环境风水,地理天文,发生的事情,总使人觉得有点鬼使神差。 
倩雯说:“我妈告诉我,瞎子舅舅,也是我的父亲。第一个父亲。是他把一个投入苦海的所谓‘妓女’,变成了革命队伍中人,改变了她后来的命运。虽然曲折,但还是一种命运。” 
其实,偶尔,倩雯不饶人的刀子嘴,多少还有点妓女的影子。子庄想,争夺和捍卫爱情的时候,女人都是这样么?什么刻薄的语言,恶毒的行为,说不出来,做不出来? 
病床上的祖母娅雯,手捧《圣经》,奇怪地闭上了眼睛。她没有停止呼吸,还是,不愿意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这一带,曾多次地、长久地徜徉过他的脚步和灵魂。那是他和小莲,第一次行走在大江两岸,他们身体和心灵的故乡。 
他们的车,在绵延起伏的崇山峻岭中,穿来绕去。细密的雨丝,还在车窗外不紧不慢地飘飞。他觉得这派山水,和那条日夜不停汹涌流淌的大江比起来,更显得幽静神秘。山民们披着蓑衣,背靠悬崖,在马路边上默默伫立。小溪边,深山里,有他们为寻找食物劳作的身影。正在变迁的大江两岸,给山民们土疙瘩一样的生活,带来了生机。一路整修,一路颠簸,路况不好,行车艰难。大半个上午,在风雨中穿行,蒙蒙细雨笼罩的绵绵青山,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他想,这也许就是心中《云雨江南》的意境?突然,微雨中,一座高耸的大桥横跨江岸,又一座江边县城出现在他眼前。那是以鬼怪闻名于世的旅游风景区。新建的县城,凌乱中隐约着一派匆忙与繁华。大江蓄水,使古老县城早已淹在水中,偶尔露出高高的房顶,顽强地支撑着人们对过去的记忆。新修的楼房,布满南岸长长的山脊和山腰。那一带江面,十分宽阔。新修的车站,矗立江边,面对着苍茫的远山。中午时分,雨渐渐停息。在推土机推出的新鲜岩土堆积成的山包下,是宽阔的码头。码头上,旅游淡季,冷冷清清。看不到人山人海的游人,在这里拥挤,没有金发碧眼的洋人,手拿高档相机,“OK,OK”,打着招呼,考察著名的鬼怪文化。半山腰,老黄桷树下的停车坪,排着驶往上海、杭州、广东等沿海城市的豪华班车。……一个声音幽怨的女孩,在他耳边滔滔不绝。当年我就坐着这样的班车,到上海,或杭州上学。我的某某父亲、母亲和祖母,都曾在这个码头送我。那时,我们一家很亲热和谐。可是,自从某某父亲到省城开发房地产,母亲和祖母到省城去了一趟之后,就再也没去了。他们并没有离婚,父亲和他的公司新招来的女大学生住在一起。母亲回来,在码头上坐船就晕了过去。我想,她可能就想跳进大江里去了。我哭着抱着母亲的腿。我说,祖母还在家等我们回去哩。我上学还要一年才毕业。就在这个风雨飘摇的码头上,那只小小的渡船,又把我们的家载到了对岸。好心的船夫,给了母亲一包人丹。母亲没有舍得吃。后来,母亲在对岸鬼头山上的庙子里去,偷偷哭了。快黄昏了,鬼头山的松树林里,风雨凄凄。我们在县城小旅馆住了一夜。我们赶车回老家,祖母什么话也没有说。她知道了母亲的遭遇,默默把母亲凌乱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那晚,月光很好,似乎还是中秋节。祖母和母亲都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做了一锅很好吃的豆花,还有家传下来的臭豆腐,山上采来的蘑菇,山村腊肉,在我们楼房饭厅里,摆了几双碗筷。祖母拿出自制的酒酿,倒了出来,给他们一人一碗,祖爷爷老参议长,老祖母小学校长,还有纪年,……祖母说,人死了,也就去了。只要我们还在心里纪念他们,月光下,他们总会找到回家的路,回到我们中间来。我不知道,那晚,我们家的几个女人,在没有男人的中秋节,是怎么过去的。新豆磨出的豆花,也没有平常那样的绵软香甜。从那以后,我和我母亲,还有祖母,就没有到过省城去了。不知那晚祖母摆出的空碗,还有一碗酒,是不是摆给她的另一个心上人,商人革命者,还是独眼龙的,那时,他们都不知在什么地方。中秋节,祖母自制的米酒,那样清香,又那样清凉。 
……不知哪个姑娘,在什么地方,向他倾吐着不幸家庭的心声。当时,他没有接着追问,你母亲究竟是谁?难道是谭永年的发妻,那个预制板厂的会计,保长的女儿翠芬?保长的女儿,并不会生育,脑筋又不会转弯,要不,永年怎么会抛弃她,在外面“乱搞”女人?那时,他们还没有到那座椅子形的山上去,见到小莲真正的母亲巧七妹。他历来相信,女人对他说的话,一切都是真的。这也许就是他智商不低,却常常受骗的原因。他还要陪伴着小莲的身影,梦中远行。   
野渡(2)   
天放晴了。灰蒙蒙的天空,出现了一块明晃晃的高朗,勇敢的太阳,就要冲破阴霾,普照大江。他们沿着高高的长长的石梯,往下走上码头,鲜亮的阳光中,又一阵倏倏的小雨,随江风呼啸而至。码头上,茅棚小亭里,等船的山民媳妇,在买小吃和零碎杂务。站在细雨蒙蒙的码头上,他们撑着一把绿伞。滚滚江水,从上游汹涌而来,在没有一只船的江面上,一刻不停,涌向下游宽阔的滔滔江面,大山中穿来绕去,不知道流向了什么地方!他们靠得很近,低头看茫茫江水,从眼前流过,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不是生命,是不是爱情的幻影?像他们家族中的男人女人的生命,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复生。眼前站在身边的姑娘,是不是把鲜活的面容,呈现在他眼前,瞬间又会消失?他心里陡然升起要趁机抓住她的渴望,但,怎么抓,抓什么呢? 
那晚,在那个县城的滨江宾馆,在他们大学校园那排寂静的家属区楼房,他们不都在一起度过夜晚了么?怎样度过的呢?望着迷茫江面上的滔滔流水,对岸苍茫幽雅雨中静默矗立的鬼头山,是不是那样一个长发飘飘的高挑姑娘,会从鬼头山的风雨中露出脸来,如一团黑色的火焰,凄厉凌厉地怪叫着,从大江上空呼啸而来。的确,那可能就是他心中最美的厉鬼。他记得“大河风酒店”房间里的床头灯,开得暗淡,弥漫着温馨。窗外下着细雨。洗浴完毕,走出 
卫生间的那一刻,她披了白色柔软的睡衣,款款走过他的眼前。他并没有喝酒。他看到了她故意露出的不显得隆起的怀孕的小腹。凑近灯光,她夸张地甩了长发上的水珠,露出莲藕一样洁白的手臂,他的心,猛的一个颤栗。那是催人欲望令人遐想的部位,不知怎的,他突然有种恶心的感觉。 
那天,她说,她怎样不幸失身,或遭诱惑失身,做了别人的情妇。那晚,他们房间里的灯光很朦胧,很美。也许,码头上那阵伴着厉鬼嘶叫的凄厉风雨声,稍稍一吹,那缕轻盈的白纱,就会从她洁白如玉的肩头上,簌地滑落下来。 
“还是不要渡船到对岸了吧!” 
小莲说。 
她不想让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再次在魔鬼的世界里漫游。在这个世上活着,他想,不仅活在家人的阴影里,还游历于魔鬼魔幻的世界。我们看到的不是它本来的面目。本来的面目,的确有化妆得很迷人的魔鬼。 
蒙蒙细雨。宽阔的江边码头。 
“面对的鬼头山,过去么?” 
他们犹豫了。 
当初,被冤枉枪毙的县参议长,刑场上掉了包的图书管理员,还有大叛徒谭纪年,他们的尸骨和灵魂,不知现在是不是还在鬼头山上游荡?子庄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心里很冷。望着湍急的江水,细雨中的江面,望不到的对岸,显得很宽。 
“还是不过去了吧!”他说,“雨天里,坐船到对岸,江水那么汹涌,可能不安全。” 
小莲望着风雨中的鬼头山,目光发愣,没有说什么。一艘小船在雨雾中的江面上,若隐若现,慢慢驶来,悠悠的,像一片浮荡在江水中的叶子。小亭里,等候渡江的山民站起来。空旷的江面,亭子和小船上汉子、小孩、村姑快乐悠长的呼叫应答声,雨雾中回旋。野渡!野渡!风雨中也充满了人间温情。江水迷茫,天空浩荡。他感到一种温暖的气息,酝酿在他心灵。他真想在那一刻,在迷茫的大江边,风雨中的小亭,和伞下的小莲,紧紧拥抱。 
“会原谅我的过去,一切的过去吗?” 
小莲扬起脸,问。 
“过去,什么过去啊?在浩浩大江和凄凄鬼头山面前,你那点过去,算什么啊!” 
她没有听懂他的话。 
“再说,我,此刻,也想身边有那么一个人。何况这个人,还是你这样的美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