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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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之殇-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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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陛下!”

    出神的时刻,尼布甲尼撒忽然听闻亲随的呼唤,转眼便望见传令官一路风尘地冲著自己的方向赶来──

    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怎麽了?”

    眼见臣属这副慌张模样,实在是有失体统,男人不悦地喝问。

    “伊斯塔尔……犹太人要烧了伊斯塔尔!”

    传令官口中的“伊斯塔尔”乃是新巴比伦城的象征──蓝色的城关“神之门”。它是巴比伦九道城门中的最大,亦是最恢宏的一座!

    烧了它,就等於践踏了马度克战神的尊严!

    听到这消息,远眺正北方,果然夜幕之下,星星的火光正在往伊斯塔尔处汇聚──原本就不甚愉快的男子见状更是勃然大怒──

    立即召唤了拉撒尼、沙利薛、撒西金和三甲尼波,委派他们去到闹事处平定骚乱,一边下令立即关闭城门──

    “陛下,把将军们都支走不好吧。您的安全……”

    传令官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因为男人投注过来的不耐视线而被迫中断──

    好歹也是横刀立马数十载的武夫……这样的暴动又怎麽能唬得了自己?

    不过,就因为他的这句提醒,尼布甲尼撒的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人的音容──

    房廷!

    远离骚动,目前身在冬宫的他应该是再安全不过的──可,若是没有亲眼确认,总觉得放心不下呢。

    抱定了念头,男人义无反顾地扭身──

    直奔那来时之处。

    明晃晃的刀刃、凌乱的呼吸。嗡嗡不住的耳鸣就像催命一般侵扰著疲惫已极的神经!

    房廷拼命躲闪著……可是对手攻势凌厉,再加上自己这日未食一粟,浑身无力──眼看亚伯拉罕无情地操起利刃朝自己挥来,已无处可逃……性命,危在旦夕!

    “住手!你要对他做什麽?!”

    骤然响起的爆喝,凌空炸响──行凶之人被这声音震慑得一下子忘记了动作──遂,及时赶到的侍卫们扑了上去,将其制服!

    竟让自己逃过了一劫……

    房廷惊魂未定,他跌坐於地眼睁睁地看著眼前混乱的一幕,气息紊乱,忽然手腕上一紧──

    回眼,发觉是赶来的狂王,正抓著那里……他使劲一拽,自己便被强拉著站起,狠狠摔进了那具温暖的胸怀。

    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就听到同自己联系著的胸腔中,勃勃有力的心跳声──

    节奏很快,跳得好急……是因为他一路跑来的关系麽?

    真是巧合呢,在这种时刻出现──狂王真有那麽在乎自己麽?他又怎会知道自己有危险?

    房廷满腹疑问,不过接下来男人一张口,便教他无暇再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

    “把这个人给我拖出去──碎尸万段!”

    狠戾的口吻,听得自己一惊!

    狂他……要杀了亚伯拉罕麽?怎麽可以!

    “不!陛下──请您放过他!”一把拽过尼布甲尼撒的襟摆,房廷这般叫道,男人听得一愕,低头看他时,琥珀眼储满了不可思议!

    “你在说什麽,伯提沙撒?还在替这种凶徒求情麽?他差点就要了你的命!”

    愠怒的音调,透露著深深的不悦──妄顾房廷的要求,男人一抬手臂就要示意侍从们把犹太人押出宫室──房廷却不依不饶地环上了那条胳膊,央求道:

    “陛下,求您……求您先饶恕他,再从长计议──”

    已然湿润的眼睛,黑曜石般闪闪动人,尼布甲尼撒瞧得一怔,铁石做成的心肠陡然软化下来……

    狂王,动摇了呢。

    就因为这个黑眼睛的男人。

    此时被侍从捉住的亚伯拉罕,并没有惊惶失措──相反,他异常镇定地看著面前的男人,整个灵魂已然被满腔的仇恨支配──

    尼布甲尼撒!

    这个毁掉圣城耶路撒冷的暴君!这让千万同胞妻离子散、背井离乡的恶棍!亚伯拉罕发过誓,他一定要教他血债血偿!

    复仇的念头,使得自己在一瞬间仿佛获得了无穷的力量──犹太男人使劲挣扎摆脱了迦勒底卫士们的钳制,一把抓过之前那柄被缴掉的利刃,朝那两人扑将过去──

    然後,使劲地一刺──

    几乎谁也无法用言语描述,当时到底发生了什麽。

    房廷只是怔怔地眼看著犹太人挣脱了侍卫,朝这边冲来时犹自呆立──然後,身体被搡开了……踉跄之後,但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了自己的面前。

    脑中一片空白。

    确切地说,是什麽都没有看到,什麽也没有听到。

    只觉得胸部好疼……就好像亚伯拉罕的刀剑,刺入的……

    是自己的心脏。

    “陛下……陛下!”

    失神良久的房廷被围绕的随侍们的呼唤惊醒。发觉狂王的身体正倚在自己的肩上,沈重得几乎支持不住──而一摊手,尽数的鲜红惹眼……

    是血……是他的血!

    从那被利刃穿透的左胸,汩汩涌出!

    此时,才是真正的手足无措!

    战栗,战栗……喉间如骨鲠在喉,什麽声音都发不出来──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朦胧扭曲,房廷抖抖瑟瑟地伸手,想要碰触淡金头发遮盖下的面孔──却被抽去血色的那张青白吓得不敢动弹。

    万万没有想到,狂王居然会以身做盾保护自己──

    男人或许自己也不明白,当时在想些什麽。身体就这麽不由自主地挡在了“他”的身前,就那麽一瞬间,从未体验过的彻骨之痛伴著天旋地转笼上了视线……

    混乱中,看著那扑将过来的凶徒被随侍们乱剑斩杀……忽然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伤口不再疼痛,只是嗖嗖地凉,低头一看,血渍早已殷红了整片前胸……

    是刺中心脏了麽?男人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渐渐稀释……直到再也站不稳了,才颓然地靠上了身後的肩膀。

    努力支棱起沈重的眼皮,发觉倚靠之人安然无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伯提沙撒……

    不……是房廷。

    吓坏了麽?为何脸色如此苍白……

    好想伸手去拭,那扑簌簌地从黑眸中坠落的泪滴,可偏偏连抬一抬胳膊的力道都被无情抽走了……

    “怎麽回事?!”

    第一个赶来的士官是四将之一的沙利薛,他负责剿灭城南扎巴巴地区的叛民,那里离冬宫最近,所以闻讯立即赶到──虽然之前就听说狂王遇刺的消息,可当见到真人倒在血泊中,依旧是大惊失色,毫不顾忌地冲了进来。

    “陛下……陛下?!”用力握了握尼布甲尼撒的手,冰冰凉凉,心中又是一惊,改而探向鼻下,仍有气息,便大呼:

    “还愣著干什麽?!快传御医!”

    众侍从方才反应过来,有人急奔出去刚好撞上紧接著赶到的拉撒尼和三甲尼波。

    见状同样是吃惊不小,不过拉撒尼更加镇定,立刻下了命令教禁卫们包围冬宫,不让暴民和别有用心的人进入──

    三甲尼波则小心翼翼地抱起狂王,将之放倒在软塌之上。

    “是刺伤,没扎到要害。”最後赶到的撒西金──禁军中最好的医生,他替狂王包扎完毕之後,这般诊断。

    “废话!谁要听你说这些!”沙利薛听到他这麽冷静地说,立刻气不打一处来,然後杏眼一瞥,望见房廷还怔怔地守在塌前,目不转睛地盯著男人昏迷著的脸孔,更是火冒三丈──一个箭步上前,狠狠用攥过他的襟口,怒道: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说!是不是你让陛下变成这样!你这个混帐!”

    无意反抗,房廷就这麽不吱一声地任他牵扯、摇晃著,怎知这番愈加煽动了沙利薛血液中的暴力因子。

    “混蛋──”美男子嚷道,扬起拳头,就在这时候手腕被人从後面及时地扼住了。

    “拉撒尼!”发觉又被那平素里总爱与自己作对的同僚阻挠,正欲发作,拉撒尼却冷冷地说了一声“不关他的事”,接道:

    “侍卫们说,刺客原来是来刺杀伯提沙撒大人的,只是误伤了陛下。”

    “不管怎麽样,那还是他的错!”

    “尼甲沙利薛。”

    重重地唤了一声美男子的全名,听得他一怔,古怪地瞧向一脸严峻的蜷发男人,只听他说:

    “你,憎恶伯提沙撒大人麽?”

    “那又怎麽样?!”毫不避讳地大声应对,沙利薛忽感周围一阵骚动,再一回头,众人又纷纷噤口。

    “所以……你才趁著暴乱,派刺客来行刺他……如果被人看到还可以推诿是犹太人所为,与你毫无干系不是麽!”

    “你说什麽?!”

    “别装傻了──那柄刺入王胸中的剑,不就是你那边用的‘无鞘剑’麽?!居然为了一己之愤,竟将王置於如此危险的境地!你到底该当何罪!”

    “你胡说什麽!什麽刺客?!什麽剑?!我根本就不知道!”

    沙利薛矢口否认──可当拉撒尼交於他看那柄染血的凶器,立时脸色铁青!

    细小的剑身,锋利的剑刃──没错,那的确自己统领的两百“鹰之骑”所用的铁剑。

    是哪个混蛋想要栽赃自己,特意用这个来行刺?

    沙利薛忿忿地咬牙切齿──环顾四下,恨不得立刻揪出那陷害自己的家夥,将之一剑刺死!

    “与我无关,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你还是想狡辩麽?沙利薛!”

    “咳咳,没有证据,你们还是不要再争啦……一切还是等陛下醒後,再做定夺吧。”

    胖胖的三甲尼波挤到剑拔弩张的二人中间,一边陪笑,一边安抚。

    拉撒尼这才收敛了一些怒气,也不再看沙利薛,只是径自跪在男人的塌前,喃喃道:

    “就不知道,王他……什麽时候能醒了。”

    听到这话,房廷不禁打了个寒战,视线拉回转向那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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