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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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烟云-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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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凌胜站在自家屋门口,看着这长长的送丧一般的队伍在大路上走过,看见这送丧的队伍中有一个戴着高帽低着头的高大的身影,知道那是周志民的父亲周顺年,心里便感到了一阵快慰。他想,三日河东,三日河西,事情变得可真快。一、二个月前才是自己难过的时候,转眼间又轮到地富他们挨整了。今天,儿子竟成了大队的领导,可以主宰大队的生杀大权,这是过去想不到的事情,真可谓是天意难测哩!这一次动作是杀鸡镇猴,就算是对四清运动时周顺年父子俩不听警告而兴风作浪的一个小小的报复!
看着送丧的队伍慢慢远去,易凌胜鼻子里连续地发出了吼吼的声音。他得意的笑了!
天,灰蒙蒙的,没有阳光,没有云彩,也没有一丝的风。树叶在闷热中静立着,焦灼的大地到处都在喘着大气。
大概就要刮台风了!
二十三回 小殷勤姨母欢心;大字报淑女受辱
    岭塘大队文革小组成立后,村里的供销社和卫生所门口也贴出了许多大字报。但大都是揭露一些在四清时候已公开的问题。有些新鲜的就是小队领导中一些鲜为人知的贪污或挪用的事情。不过,有正有反,有揭露就有反揭露,谁也不辩真假。倒是有些生活作风的事情,反而引人关注。对张道迁的蜕化变质,有人提议要把奸夫淫妇捉出来游村示众。
这一天下午,东红楼屋前的晒谷坪上,闹闹嚷嚷的突然来了八九个人。他们来到大门前,喝令一个被捆绑着的女人跪下。片刻,就有许多社员从屋里走出来看热闹。只见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掏粪的长柄木勺子,三步两脚的奔向前去,把刚从屎坑里掏出来的满满的一勺粪水向跪着的妇人头上淋下去。顿时,跪着的妇女满身满地的屎粪,臭气熏天。她哀叫着,大声呼喊着。
人群发出了一阵鼓噪:
“好啊!”
“打她!”
“打倒地主白骨精!”
拿粪勺的女人放下勺子,再操起了一把扫帚,没头没面的向那个女人打去。她一边打一边吼道:
“我打死你这个淫妇!打死你这个白骨精!”
那个跪在地上的妇女被打得满地乱滚,杀猪般的嚎叫。
那女人正打得起劲,忽然,斜刺里跳出来一个男人来。他把那女人的扫帚夺下,并一掌向她打去,那女人便踉跄退后几步,被打倒在地上。她睁眼一看时,立即便号啕大哭起来。
“你这个死良贼心的男人啊,你今天还护着淫妇,我跟你拼命了!”只见她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向这男人撞去。这男人轻轻的一闪,两手只一拨,便把这女人拨向前去,打了一个趔趄,撞到墙上,咚的一声,头上流出许多血来。这女人见血如泉涌,疯狂地站起来,呼叫着,又向男人扑去。
“我今天就死在你手下吧,我不想活了!”她拿着勺子冲向男人。这男人轻轻的一脚,又把她踢倒了。
原来,这女人是刘春英,打她的男人是她的老公张道迁。那个被大粪淋身的是华侨地主林番客的孙女林丽美。这一天,刘春英打听到张道迁上县城去了,便叫自己外家的几个兄弟纠集了一些人到林番客的屋里去,把林丽美捆绑着捉了出来。她原意是要把林丽美捉来羞辱一番,教训她不要再勾缠她的男人,也好出一出这几年来的怨气。打从文化大革命以来,她见到到处可以乱抓乱斗,只要是贫下中农,就可以对地富反坏们专政,她就萌发了这个念头了。后来,见到自己的儿子又当上了红卫兵的大队长,又去天安门见过毛主席,她觉得长了威风,是该报仇的时候了,就更加认定了这个做法。于是,她卖了几只鸡,忙着准备了一些钱,以便到时候请人做事时要用。这几天,儿子到外地串连去了,她把一百多块钱拿来外家给兄弟,哭着求兄弟们帮手惩治一下淫妇,伸张正义。
“这事情若再无人出头,外家可就丢尽脸啦!”有人大声疾呼。
“张道迁腐化堕落,正要教训,不可饶恕!”有人说。
“捉林丽美来斗争易如反掌哩!”有人道。
兄弟俩早就对姐姐刘春英的事感到苦恼,十分憎恨林丽美,却又一直没有办法。现在听了她的主意,又听了同宗弟兄大家的意见,觉得正是到火侯了。于是,便迅速纠集了几条汉子,大家迤逦向林番客的家里走去,三捆两绑的就把林丽美捉了出来,推推搡搡的押到刘春英屋门前去批斗。没想到斗争才开始,张道迁就从县上回来了。他不见林丽美在家里,听林番客说她被一群人捉去游村了,便连忙骑着单车出去看看。当他看到林丽美在自家屋门口遭罪时,心里已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便连忙走上前去,把正在折磨林丽美的气焰嚣张的老婆一掌打翻在地。当他正想回头来救林丽美出去时,没想到在一旁观看着事态发展的刘春英的两个兄弟气得咬牙切齿,吼喊着拿了绳子跳了过来。他们一前一后,就要擒拿张道迁来捆绑。张道迁见舅仔出阵,也不打话,立即跃过一边,扎稳马步,摆开架势,准备厮打。原来,张道迁在解放前学过几套打架的散手,在村上的武馆里吃过夜粥,对打起来,一般的三两个人都轻易难近他的身。刘春英的兄弟俩虽然年青有力气有勇气,但却没有打架的功底,因此,三两下手脚便被张道迁一扑一碌的打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
张道迁眼见两个舅仔不是对手,便把拳头在空中一扬,大声喝道:
“以后你们少管闲事!否则,我的拳头不认人!”
这时,刘家兄弟请来的教打师傅刘传古在一旁见了,气得毛发直竖。只见他大吼一声:“不得无礼!”便一条鲤鱼跃水般的腾了过来。
这刘传古四十多岁的年纪,生得高大凶悍。只见他一只手象蛇一般的就向张道迁的眼前窜抓过去,张道迁马上用阴阳手把它解开了,并且,立刻打蛇随棍上,顺势便转到他的背后,一个铁掌向着刘传古的脑后打去。刘传古早有预算,他也不转身,略猫低身子,侧身一手托住张道迁的手腕,另一只手便猛的向张道迁的胸膛击去,再旋身一个扫膛腿。只听见“嗳呀”一声,张道迁便扑倒在地上了!
刘春英的兄弟俩正要上前去绑他。忽然,屋里走出几条大汉来,他们都手拿木棍,在地上一字儿排开,一齐喝道:“赶快放人!”
为首一个名叫张道威的道:
“丢那妈!你们外村外姓的人走到我屋里来打架捉人,作威作福,成何体统?张道迁是我们兄弟,不准你们乱来!”
原来,这几个手拿木棍的都是张道迁的堂兄弟。他们都同住在一个生产队里。别看这些弟兄平时好象无什么来往,一旦有外侮来了,就团结得象一个人似的。这也是农村中从旧社会传留下来的房介姓介的一种宗族观念的自然行为。加上平时张道迁又为人不错,回家的时候常常拿些凭华侨票供应的香烟来派送给同屋兄弟叔伯们抽;有时,也有香喷喷的“华侨食油”送给兄弟叔伯们吃用。这种“华侨食油”,其实是林丽美的兄弟在香港开的饭店里的一些回收食用油。这些回收油虽然在香港不准再用,说是里面含有许多灰黄霉素,对人体有害。但把它重新处理过,再包装一下,带回粮油供应紧张的大陆来却仍然是上品。那些年月,大家的肠肚干瘪,长期都无油水润滑,所以,一旦有这种油去煮菜或捞饭,都感到特别的香滑,吃起来津津有味,心里真是十二分的感激多谢。因此,虽然张道迁喜新厌旧,贪慕虚荣,一头投进地主孙女林丽美的怀抱,但也有兄弟却暗自赞他勾女人的本事,说他现在财色兼收,命里行了重开二度的桃花运。早先,当刘春英外家的人捉林丽美来批斗时,碍着林丽美是地主出身,大家倒也无话可说;现在见张道迁在自家屋里遭外人绑打,明显地,眼见他们姓刘的是目中无人,犯了过界欺人的大忌。于是,便有人感到愤愤不平,呼出声来。内中有个名叫张道威的大汉,一声吆喝,大家便一齐回屋去拿了家伙站了出来。
刘传古见突然冒出几个人来厮打,先是吃了一惊,但立刻镇静下来。他不敢怠慢,两手一招,立即就有刘姓的几个壮汉跳了出来,一字儿摆开。正是,不是猛龙不过江,他们个个手持棍棒,摩拳擦掌,准备迎战。顿时,两边呼呼喝喝,眼看一场厮打就要开始了。
“住手!”
突然,大队的民兵营长易志雄大喝一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只见他的背后跟着一个解放军,正满脸严肃,神情庄重的望着大家。两边就要厮打的人见了都立刻楞住,并不约而同的退到一旁去了。易志雄站在中间挥动着双手大声的说道:
“贫下中农们,我们,‘要文斗,不要武斗!’‘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我是岭塘大队的文革小组长,我宣布,今天的批斗到此为止,请大家立即回去!”
人们见有个穿着军装的解放军在场,犹如在闷雷之中见了一道闪电,都马上清醒了过来,便都陆续散开了。张道迁赶忙把林丽美扶起身来,坐到单车上去。他双手扶着车把,“嗒”的一声,踢开脚架,飞快的溜了!
原来,正当张道迁走过来打刘春英的时候,在一旁看着的他们的大女儿张小丹知道不好,会闹出事情来,便连忙跑到百米外的大队部去。她见大队文化革命小组的组长易志雄正跟一个解放军同志在谈话,急忙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快要出人命了,你们赶快去救救吧!”
“什么事情啊,你是谁家的妹子?”易志雄忽见眼前站着一个大眼睛,白皮肤,十八九岁的身姿阿娜的长辫子的姑娘,不由得眼睛一亮,心中一动。他关切的问道。
“我是张道迁的女儿,我父母和一群人正在晒谷坪上打架,快出事了!”张小丹着急而又担心的说道。
易志雄几年不在家,没有见过已经长大了的张小丹,但他知道张道迁家里的事情。眼下,他被张道迁的女儿漂亮的脸蛋和姣好的身材深深的吸引住了。待回过神来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情时,他知道了事态的严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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