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岁月之二 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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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岁月之二 远方-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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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生只好继续朝镇外走去。待心跳基本恢复正常,他禁不住对那人作了一番分析。听口音,那人大概是湖南的;可能身上也没钱,不然,这种人大概不会跟他想的一样,跑到那里睡觉;或许那人只是想敲敲竹杠,也不至于有其它的歹意,可他实在也很拮据;如果那人是乞丐或者没钱找他借点,自另当别论,他定会给的。综合上面几点分析,那人大概也是来打工的,可能没找到工作,碰到刚才那种情况就一时情急准备敲诈,可能也算不得个坏人。不过,经过这样的事件之后,如果还同情那人就说不过去了,他也就到此为止。
尽管不去想,但恐惧仍隐隐地困扰着他。他忽然想到,工厂里面肯定有很多很值钱的东西,完全有小偷来偷的可能,那人也因此有了是个伺机作案的小偷的可能。不过,他很快又觉得好笑,把人疑神疑鬼向来不是他的作风,此刻也不例外。
为了不引人怀疑,安生决没了睡在工厂周围墙角边的念头。那么,剩下的选择就只有到郊外去,郊外的香蕉园里,田埂上,或者被废弃的破屋——如有破屋,可再好不过,简直算作意外的收获。君不见武侠小说里,侠士从不担心睡觉的问题,困了就睡在荒山野岭的破庙里。既是破庙,也就不能强求它怎样,有堵墙,遮遮风雨而已。哪怕四面只剩下三面,也能起些作用的,比迎风露宿强;人本都有遮遮羞的本能,再怎样这一点终归可以满足的。不管是今人,还是古人,在本能方面比动物的进化快不了多少,只是今人的欲望进化得日新月异,越来越高等,与动物的差距也越大了,也就把本能藏得愈来愈深,仿佛不见了,以至于安生若生在古时,第一个念头保准会是破庙,如今到了此时才想起。他想,这梅村也该有座破庙什么的。
想到这里,安生又成了一个幸福的人。不管破庙破屋,总归算作个屋的,不但可护住小命,可遮羞,还可头顶天上星,身卧地下棉,不失豪气也留住情怀,可喜可贺。只不过,这梅村不比楚州,楚州乡下随便可以找到几间破屋破庙,这里却不一定能找到。不要说梅村镇上,就连乡下找间破屋都如六月天下雪,罕见至极。那么,幸福的感觉宛如一阵太阳雨,尚未滋润透心灵,旋即蒸发得无影无踪了。
第三章 梅村(2)
    安生此时早就走出了郊外,避开了公路,来到一条小路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反正已离梅村很远,离所有的村镇很远,这世界仿佛剩下他一个人,变得静了下来,夜色也很舒坦。前面还有一座小山,他的方向正是那里——这方圆十几里都是平原,独有那么一座山,尽管不高,却醒目得很,难怪安生冥冥之中朝那个方向走了去。
没有人的世界虽然寂寞,却很安全,心也最静,安生此刻就需要这样的境地。他觉到来广州的二十多个小时里,心境很糟,思绪纷乱,——这种糟乱跟他在楚州和凤亭时的却有不同,显然是新的环境带给他的,而且不知道今后还要带给多少,——他不能因此迷失了方向。
安生不知不觉中把包里的那支“楚笛”拿了出来,轻轻地,细细地抚摸着它,像是触摸着一个婴儿的脸,生怕弄痛了它。尽管他手中拿着的是笛子,心里生的却是二胡的曲调——此刻,最能抹平他的心境,抚慰他的心怀的是几声略带几分沧桑的音乐。
他终于把笛子贴在了唇上,笛声缓缓流淌出来——奏出来的何曾是那笛声,全然成了二胡的腔色——曲子原来是《二泉映月》。笛声由悲缓渐向激昂,激昂幽转为悲怆,在天地间回荡……他仿佛醉了,醉在琴声里,醉在这广阔的世界中,任苍凉浸染。
当安生在音乐声中找到了他现在所需要的,也就淡忘了路程。待曲声停止,山就在他的面前了。对于山,他是熟悉的,深觉亲切的。来到山前,他发觉山其实也算一座睡屋,大的睡屋。
山上只需要提防蛇,而蛇一般只要不去惹它,就无大碍。这点安生并不担心,于是在山脚下选了一处地方,开始安置自己的“家”。他放下行李,到山上寻些松针,山林保护得很好,山地上有很多的松枝,没用多大一会儿就捡了一大抱回来。他把松针铺在平地上,就成了避潮气的床,再把床单铺在上面就可以睡了。山下的气温很凉爽,连风扇都不需要,蚊子倒是很多,他就捡来一块大石头,点上蚊香,一切准备妥当了。
他睡了,因为躺下感觉很不错,自个儿笑了。他这样躺着,一边望着夜空中的弯弯月牙儿,以及闪烁的星星,一边把脑海里存放了一天的经历再回顾一遍。就在回顾的过程当中,很多很多的往事捣乱一般纷纷涌现出来。离开楚州时的那一幕,以及此前的那个夜晚仿佛离去了很远,又仿佛在昨天。他的泪不知什么时候流淌了下来。
之后,他记起了包里的那张相片,连忙拿了出来。点亮一根火柴,相片仿佛一下子活了——春云在看着他笑。这张相片是今年春天他与春云、叶冬梅三人去灵湖玩在灵湖湖畔照的,本来还有一张他与春云两人的合影,春云说是照得太“肉麻”,不肯给他——春云笑得多好,多甜,多开心,多美。
火柴烧了手,他就又点了一根,这时发现春云美得只要他看一眼,心儿就仿佛醉了,甜甜的,痴痴的。之后,那个温柔的、善良的、美丽的人儿又不见了。
当擦亮第三根火柴时,他发现自己是如此地爱着春云,爱她的美,爱她的生气时的小嘴,爱她的那次在桃花溪畔看着他的那双眼睛,爱得他的心都在颤动,爱得看到她的模样、想着她在楚州的生活就忍不住流泪……泪眼模糊时,又一根火柴在他的手上燃完了最后一瞬。
安生把相片放在了心口上,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春云的幸福。与此同时,他心底隐隐生出了一丝伤痛,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他感觉到他今后的道路将与春云只会越走越远。为什么?是因为春云在他眼里太完美,还是他根本就承诺不起爱的责任?他不知道,也不愿再往下面去想。
这时,他想起了他的父亲,他父亲去世前的那段日子。他的脑海里开始一幕一幕地出现一些关于父亲的往事,从童年到少年,从步入学堂到参加工作,以及工作后的那两年里所有留下来的记忆。
这些都是在他知道父亲的病之后想都不敢想的往事。他害怕去想,因为不愿让别人看到他的痛苦,包括他的亲人,他的朋友,甚至他的还没有离世的那个父亲。现在,他们都不在身边了,他想哭就哭;一边回忆着父亲在他的脑海里那短短的一生,一边他可以痛痛快快地流泪。这样,不会对任何一个人造成影响,不会给别人任何痛苦,一切都由他来承受着。
他的这个夜晚就是这样度过的。到了凌晨两三点钟时,他甚至睡着了,双手拥着春云的相片,悄悄地睡着了——昨日成为今天的历史,今天或许会成为明天的历史?
第二天,安生是早上五点多钟醒来的。睡了一觉精神总会很好。尽管这一觉很短,可也够了,在当前处境和状态下更是如此。那时天还没醒过来,只有些淡淡的朦胧的光,他醒来感觉到春云的相片还在手中,看了一眼就把它放回包里。之后,他点燃了一支烟。
香烟烟火的星星点点中,晨曦悄悄地闪现在了天际。他闭上眼睛,开始安排新的一天里所要做的事情,安排妥当后就翻身起来了。新的生活已经开始,尽管没有工作没有房子,可日子一样要过。他收拾了行李,准备先去找有水的地方,刷刷牙,洗洗脸,还要把头洗一下——他猜得到自己如果照镜子一定是蓬头灰面的。
昨夜来时,他没有见到河流或者池塘,于是决定换一条路走。从这里眺望梅村,看得很清楚,因而也不担心迷路。他沿着山脚走去,果然看到了一条河流。河流尽管很小,水质也没有家乡的那么好,可到底是有水了。他放下行李,来到河边,忽又有了洗个澡的念头。他已三天没有洗澡了,坐了一天的火车,又走了那么多的路,身上无疑很难受,何况四处没人,也没了顾忌,还能独享天地之乐。
他先刷了牙,然后脱了衣服,跳到了水中。水不凉,甚至还有几分暖和,人浸在了水中,说不出的轻松与惬意——在这空旷的野外更能获得人在水中的乐趣。他很兴奋,静静地在水中浸了一会就忍不住这水的欲惑,拨动四肢,自在地游了起来。
他在水里呆了很久才肯爬起来,换了衣服,人也全身轻松了,这时朝阳已冉冉升起,金色的光芒迎在他的脸上、身上更显得精神。他忽然觉得,如能有这种日子过,实在也不赖。
他把换下的衣服塞进袋子里,然后朝梅村走去,一路逍遥,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来到镇上,他选了家早餐店坐下,要了豆浆和油条,愉快地吃起来。想到即使今天没有找到工作,也会有地方睡的,自然值得开心。工作么,尽可以用一天的时间去找。
接下来,安生果然找了一天,不过,工作果然也没有找到。梅村的工业区就有五个,都分布在镇区的周围。这里的工业以加工制造业为主,像日常生活用品、小五金、小家电之类,工厂一家接着一家,有大有小,不过,都远不是加工作坊之类可比的。
安生最初走了几家工厂,都是很大很气派的,厂里的轿车进进出出显示着财富的魅力,连厂子的大门都是令他惊诧不已的——车子进出它就开了,车子离开它就自动关上,这样先进的玩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厂子里面都机器轰鸣,在外面却看不到人,他便试图靠近工厂去仔细瞧瞧,瞧瞧里面到底在忙些啥。可每每刚刚靠近,就会从大门旁边的门卫房内走出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来。
由于对保安这种职业是第一次见到——在楚阳哪有什么保安呢——因此,安生的第一眼,竟把那些保安当作警察。在他的脑海里,警察跑到一个工厂里来当门卫,怎么想都是难得想通的。这也难怪,他在广州火车站看到的那几个“警察”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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