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农民--宝珠轶趣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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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农民--宝珠轶趣录-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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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吗?”
“还能想什么事?”
“比如,你的心啊,飞呀飞啊,好像很大……”
“没有。现在就是好心酸;一酸就掉泪。”
“我是说……”宝珠想着自己的心,“你没有去想干一件什么事,这件事一想起来你就心跳……”
“抢银行呀?”
“咳!抢什么银行,那不是犯罪吗?犯罪的事能干吗?再心跳也不行嘛。我说的是,就是,咳!我怎么能给你说明白呢,就是一想起这件事就起心劲,心就悄悄地跳!舍命也愿意去干!”
刘德胜想了想,说“没有,一件也没有。”
宝珠为难了。宝珠是不能把自己肚里的感觉变成话语说出来。宝珠知道自己念书少,提升不出理论来,就静下心来,细细琢磨了琢磨自己的心事。又觉得肚子里的东西,一时挤得满满的,乱得没有头绪;一时又像被狗吞了一样空荡荡的没了着落。他懊丧地摇着头,找不出肚里的那个能说服人的线头在哪里。
宝珠望着窗外,忽然觉得,纵是一天三顿饭,有二顿吃不饱,宝珠也不失掉对明天的期望!人嘛,就得整日琢磨点好事,那怕这事永远做不到也比没有好。至于这心思是怎么来的,各人有各人的情况。人若没有这点事支撑着,非压垮不可。但心里的事,都是模模糊糊的事,不要说宝珠说不清,就是叫个大教授来,他也是慢慢地琢磨,慢慢地像抽丝一样去感觉、去体会。感觉得真切了,才会恍然大悟!宝珠现在就需要慢慢地感觉。有时他好像感觉到了,一挪身子,又忽然像短线的风筝似的飘走了!笨,真笨!就那么一丝丝东西,像针一样轻轻划过心头,爽爽的、痒痒的,就在心尖上,怎么就捋不住呢?唉,真笨!宝珠对自己也失望了。
宝珠和刘德胜同在一张大床上睡下不久,宝珠就做了一个金黄色的梦。那梦是那么灿烂光辉,那么地耀眼明亮!他回头一看,是一轮明月正从山口吐出,慢慢地那月明竟变成一张圆圆的笑脸,明眸皓齿,像小丽,不,像潘英。对,像潘英!宝珠的心一软,一股细细的东西象针尖一样,轻轻地划过他的心头,爽爽的,痒痒的,好受极了。他就喊“潘英!潘英!”连喊好几声,才被刘德胜推醒。
刘德胜就问宝珠:“做梦了是吧?潘英是谁呀?”宝珠的脸羞羞的,他觉得胯下有些湿粘粘的东西,吱唔着不知说什么好。
刘德胜问:“潘英是个什么人啊!叫得那么柔……柔情,那么忧伤呢?”
宝珠说:“是,是咱们村妇女主任。”
刘德胜说:“爱上了?悄悄爱上了是不是?叔可是盼着你早日成个家哪。”
宝珠说:“不行。她是现役军人的老婆!勾引现役军人的老婆,那是犯法的事嘛。”接着他把村长在大田里如何和潘英亲嘴、干事,他如何报打不平等等,细细讲给刘德胜听。
刘德胜说:“若是在过去,你就是条梁山好汉,除暴安良。可是你知道那个潘英就不愿意吗?村长这个官,虽然无品无位,却是朝庭命官,说白了那就是土皇帝,地头蛇!也就是你呀侄儿,放给旁人,恐怕不会这样做!”
宝珠想不出什么话应答刘德胜,只说我不怕他。
刘德胜说:“你不怕,那你是无家一身轻。有了家,你才知道什么怕,什么不怕哩。”
宝珠说:“我有家。我怎么能没有家呢?我的家在我心中,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我很多想念的人和事。那里的人和事都是和眼前的人和事不太一样的。他们常让我高兴,让我心里爽爽的——当然这人里就有潘英。人虽还是这些人,在我心里,却又比这些个人更好,更美。美得我心里悠悠的,让我爱天爱地爱人。”
刘德胜不知宝珠神神叨叨说的是什么?好像在和鬼神对话似的。他坐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并不发热。刘德胜忽然觉得,宝珠心中好像还有一块绿地,绿地上种满了自己喜欢的花草,宝珠常在那里抚摸观赏。莫非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精神家园吗?如果是这样,那宝珠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其他的不说,单是这苦中作乐,就需有一种大度。也许,他就是通过心灵里的景物,照亮了眼前的现实,才有这生活的温馨和超然,才有这大地上的喜剧吗?
于是,刘德胜问宝珠:“你是不是常把事情都想得很好?”
刘德胜想,如果宝珠说“是。”那他就是得了一种精神幻想症!然而,宝珠说:“不是!”这就让刘德胜不知所措了。
然而,经刘德胜这么一说,宝珠心头一亮,在肚里盘绕的东西一下让他理出了头绪——宝珠爬到刘德胜肩上,对着他的耳朵说:“叔,你给侄儿说句实在话,你这辈子有没有一个梦中情人!悄悄地爱过谁?”
刘德胜说:“没有。只有你婶。我只在乎她!”
宝珠无奈地摇摇头。宝珠有些看不起他这个婶,胖得提都提不动,胖得五官都有些变位,一句话,丑!宝珠想,如果心中一辈子只有这样一个人,那这世界就太没有色彩了!怪不得要跳湖去寻死,这就是没有一个梦中情人之过。作为男人,宝珠觉得这是大忌!于是,宝珠说:“这就不好!”
刘德胜说:“我哪里还有那心劲!又不像你年轻。”
宝珠说:“这和年轻不年轻没有多大关系。”但宝珠觉得,人必须活得有心劲才行。人应该给生命里安排很多值得记忆和留恋的东西。有美好,生活才有魅力,生命才有光亮。于是,宝珠问:“那么你年轻的时候也没有吗?”
“没有。真没有!”
宝珠笑说:“你是不和侄儿掏心窝呀!”
刘德胜说:“掏出来了。就是没有!”
宝珠说:“你再好好想想,二十岁时?”
“没有。”
“那么十三四岁时呢?应该有吧?”
刘德胜摇了摇头:“也没有。”
宝珠靠近他些:“小时候,穿开裆裤那会儿?你好好想想,细细想,一段一段地想,肯定有你忘不掉的人,想起来你就会自笑起来的。”
刘德胜仍就摇头,宝珠无奈地叹了口气:“叔,我只说你一辈子当工人阶级,当老大哥,住在城里,又支援农业,追你的姑娘哪能少了呢——唉,真扫兴!”
刘德胜说:“你是想出你叔的洋相吧?”
宝珠说:“我是怕你想不开再跳湖去,给你找个支撑点。人总得常想些好事。你闹到今天这个样子,全怪你没有按我说的那样子做。信不信在你。睡吧,时候不早了。”
宝珠要躺下去睡觉时,突然发现刘德胜的眉头,绽放出一股喜气,这股喜气立刻弥漫开来,使得他那张枯黄的脸,充满了一种少见的红润。
“有戏!”宝珠想。
刘德胜来了精神:“哎——你别说,还真有这么一桩事,倒被我忘得干干干净净了。”
“说说看。”宝珠低声鼓励刘德胜,他怕隔壁的婶娘听到。
“那一年,我记不清了,是到咱们村支援农业,村西头冯群马有一个姑娘,小我三岁,就像有首歌里唱得那样,‘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那两只眼睛呀水灵灵的,会娇嗔,会妒嫉,还会说话。一颦一笑,一挤一眨,就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了。那双眼睛哪,和我说过好多好多情深意长的话。她的每一个眼神我都懂,而且懂得很深。可那时候,我正当着劳动模范,不敢造次。
“她知道我很爱她。她说她要和我好到天涯海角,还要海枯石烂心不变。我不敢向她表白我的心思,怕给工人级阶造成不好影响。有一天夜里我去浇地,在地头,趁我不注意时,她突然扑上来抱着我,亲哥哥亲哥哥地喊我,吻我。她的身子那么娇柔,喊声那么诱人,几乎要把我的魂给勾跑了——我吓坏了,我怕和我同来的工人师傅发现了,返身就把她推开了。谁知用力过猛,把她推进一个水坑里。她爬起来哭着跑回家里。
“第二天,我借口有事,到冯群马家想看看她,表示一下欠意,谁知她天不亮就离开村子,到省城她的一个姨姨家去了……唉!”刘德胜遗憾无限地摇着头,似乎陷入一种内疚的追忆里。
“你真傻!”宝珠说。
“真傻。”
“后来再没有见过面?”
“没有。我只说是一个小姑娘一时的纯情和冲动。谁知那情景让我思念了那么长的时间。后来我怕造成不好的影响,就努力把她忘了。你要不提此事,我到现在还想不起来呢?这,这真是件……哎哎……令人内疚的事。”
宝珠高兴了,说;“我刚才说那么多的话,就是想勾引出你这方面的事哩——这就好了。你好好地想吧。你会越想越觉得有意思;越有意思你就会越想。你信不信?”宝珠觉得自己简直要变成一个思想家了。他靠近刘德胜,推心置腹地问:“叔,你说句实在话啊,你现在还想不想再见见她?”
“想,真想。好像现在还有好多话想和她说说。”
“那你就想吧。想着想着就入神了。一入神你就会越有神;越有神你就会活得更精神!”
宝珠说完,就呼呼入睡了。
第六章 百人上访团(1)
    第二天早晨醒来,宝珠见夫妻俩个给他买来一大捆油条和热腾腾的豆浆,宝珠不客气地吃下,觉得肚子里热呼呼的舒服。宝珠说真香。
宝珠看了看在这里已没有什么事可做,说他该走了,他说他还有好多事要办,他尤其着急村里的事。他要想办法找到他的同事,也要像刘得胜讲的那样找个懂条文的律师帮忙。
老俩口拉着他的手,说什么也不让他走,说救命之恩还没有报,怎么能走了呢。宝珠觉得这实在算不上什么,碰上了就得救,不救成何体统?宝珠倒是意外地发现,刘德胜今天的精神气十足,像吃过一种灵丹妙药。他悄悄对宝珠说:“豁然觉得今生今世,我还有好多愿须还,要不,死了也要留遗憾!”
正在这时,呼啦啦进来好几个人,有老有小,吓了宝珠一跳。宝珠正要躲藏,刘德胜拉住他说,都是厂里的人,不必害怕。就对众人说:“我的一个远房侄儿,前日来看我。不认识大伙。”他没有敢把前天夜间湖边发生的事讲给大家听。刘德胜曾告诉过宝珠,说他万不可和人提起那事——羞愧难当,羞愧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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