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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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读本-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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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夫人也笑了:这小和尚与金银财宝不一样,他生的面如满月,眉有豪光,有罗汉的威严,有天人的相貌,我女儿十六岁了,招不来好女婿,这小和尚与我女儿正好是天造的一对,地配的一双,专等你回来,择良辰吉日,以完婚配,日后我夫妻俩,有小女的武艺和丈夫,可成大事。
李全想想也是,不能断然决定,就叫人传了空来见。
不大一会儿,了空穿一件僧衣,合掌于胸,不行礼拜,只打问讯:南无无量寿佛,站在一旁。
李全看空长得果然不俗:两耳垂肩,双手过膝,齿白唇红,与女儿恰是一对亲姐妹一般。
李全心中不觉欢喜,问了生辰八字,与女儿的一模一样,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
李全又问:你你家在何住处?
了空道:山东清河县,西门千户家的公子。
李全知是大户人家,有根基的孩子,遂让了空坐了,细问来由。
了空声泪俱下,把南下寻找母亲,被土贼掳到大营,专等将军发慈悲,放一条生路,母子团园的要求说了一遍。
李全道:既到此处,就是有缘,这叫千里姻缘一线牵,你吗,也别说走了,跟小女结婚吧。
说完,李全取出历头,看看正是黄道吉日,忙传令下去,盛摆宴宴,让了空与小姐成亲。
了空无奈,只好与小姐沐浴更衣,由一班乐队引到大厅。
两人在大厅里,设摆香案,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而后,被引入洞房。
小姐卸罢残妆,问了空:这佛道中男女俱得成佛,却要女换男身,来世方成佛道,请问女身如何得转?
了空佛家语道:《维摩诘经》说,有天女说法,舍利佛言:你既悟道,因何不转女身?天女说:我从十二年来,悟了佛法,求女人相,便不得见,又从何转?即如做傀儡的,雕成木女儿,原非真相,又何必转?一切诸佛,亦无定法,况有定相,一有佛法,即非女身。
小接问道:一切众生,如何脱得生死轮回?
了空佛家语道:《圆觉经》云:一切众生,从无始来就有恩爱贪欲,俱是轮回的种子,因此,种种性根,卵生胎生,湿生化生,皆从淫欲而生性命,当知轮回,爱为根本,因此一点爱根,生出欲来,就好是男女,红白二点,从欲生命,就好似生死轮回的公案。从欲为因,从爱为果,爱有顺逆,欲有憎嫉,因此生出种种冤债,种种业因,既有轮回,复生地狱饿鬼,但知诸爱不真,能舍众欲,勤求如来圆觉境界,一请净身,便见如来。
小接问道:色声香味触法,以何因缘,从触得乐?男女相触,才成夫妇,也有触到好的,触到不好的,还是触好?还是不触好?请问“触”字作何解说?
了空佛家语道:《楞严经》云:佛说阿难:汝常晨朝以手摩头,于意云何?次摩所知,谁为能触,能为在手,为复在头。若在于手,头则无知,若在于头,手则无用,云何名触?若各各有,则汝阿难,应有二身。是故当知觉触,与身俱无处所,即身即触,二俱虚妄,本非因缘,非自然性。即说触非真性,那男女交触,便有一种真乐从心中来,岂不是性?天人相交,以眼代触,尚不能免,何况凡夫,请再参禅;《楞严经》还云:佛好所阿难:又汝所明,身触为缘,生于身识,此识为后。阿难若因身生,以身为戒,因触所生,以触为戒。阿难若因身生,必无合离,二觉观缘,身核所识?若因触生,必无身汝,谁有非生,知合离者?阿难物不触,知身知有触,知身即触,知触即身,即触非身,即身非触,身触二相,原无处所 ,合身即为身自体相,离身即是虚空等相,中外不成,中云何立?中不复生,内外性空,则汝识生,从谁立界?是故当知身触为缘,生身识界,三处都无。则身与触,及身界三,本非因缘,非自然性。
小姐听罢大喜,向了空问讯,情愿皈依佛法,了此轮回。
了空焚香打坐,合眼跏跌去了。
小接只好和衣而寝。
两人彼此再无相触。
李夫人偷听得眼困,只好去睡了。
天明,李夫人到大王帐中汇报小夫妻的情况。
李全听说,勃然大怒:贼秃无礼,敢嫌我女丑陋,以邪教歪道盎惑,不如杀了。
李夫人劝道:此僧乃有道之人,若是凡人,不知何时与小姐成亲呢,大王息怒,待我慢慢劝她。
李全道:我有一法,先把他拿来,看我行发杀人,自然畏惧,不敢不从,到时,我自有主意叫他回心转意。
李全随即升帐,见了空不来谢亲,随叫几个刀斧手去绑了空前来。
了空打坐,几个丫鬟上前,把了空扶起,上了绳索,送到前厅。
了空依旧念佛,全然不惧。
李全传令绑到杀人场将军柱上,剜出心来,吃佛心汤。
小姐知道后,忙不失跌地到前厅,哀求:休要动手,女儿与他是夙世的佛缘,不在一时夫妇,若杀此人,儿必不独生。
小姐忙上前,拔出利刃,割断绳索。
李全又气又恼,又好笑:我正要吓这贼秃,无奈小姐护他,这可如何是好?也罢,叫他看我杀人罢。
李全随即传令下去:今日发十路喽罗下山,不论僧俗,都要捉活的献功,把和尚放了,押在教场上,看我杀人。
列下答应而去。
小姐知要吓他,也要看看他的佛性,就进屋去了。
11,
天色将晚。
喽罗在淮安羽山一带的林子边,捉拿一批僧人。
其中有个僧人叫了尘。
了尘是了空走后,雪涧禅师收的徒弟。
了空与玳安出走后,雪涧禅师一人住在畏卢庵里,一住就是三年,烧火扫地,打水做饭具是他自己一人。
后来,有一个逃兵,虎头,鹰眼,黄须,到庵里化斋,见禅师家下无人,情愿随师修行,剃度为僧。
老禅师大喜,随与他削发,起名了尘,与自己做个伴。
谁知,这了尘是个游兵,在畏卢庵里只为藏身,并无心修佛。
不到半年,了尘被禅师仗打二次,还让他在佛前罚跪。
这下,了尘不干了,他趁老禅师去村里,不在家,一把大火把庵烧了。
村里人知道,来救,大殿已烧了两间,最后救出一尊佛像。
佛像好似炭人一般,面目全无。
王杏庵说大家再布些银子,另雕一个。
老禅师却不依不饶,说:这块木头,原多出这些挂碍来,依我如来法,原不曾有像,教众生人人自觅他的佛性 ,谓之灭度,只因佛灭度后,天人诸国分去舍利,各国供养,思慕佛的面貌,一时不得亲见,西域优填王造起一尊佛像,以金为宝,却使真金掺了,因此金身传到东土,添了许多色相,人人反执像是佛,不能反身见佛,因立佛像,倒做了叛佛求像。
说完,老禅师举斧便劈。
斧头下去,劈到佛像腹部中间,只听得一声响,迸出一个纱囊来,里面滚出一百零八颗明珠来。
一百零八颗明珠就是吴月娘捐献的。
当初薛姑子把她缝在一黄纱袋中,藏在佛腹内,又叫匠人使金漆补了。
十年了,没人知道。
今日此珠出现,以助修寺造佛之功,不是造化,而是菩萨显灵。
王杏庵和一起救火的善男信女,见长老劈佛,都于心里不忍,大家有些气愤。
正要劝,忽然劈开佛腹,漏出纱袋来,乃是一百零八颗明珠,足有十二两重,实乃无价之宝,真乃天赐奇珍,以完佛事。
大家急忙随老禅师拈香礼佛,口中念叨:阿弥陀佛,至灵至感的观世音菩萨。
大家念个不停。
王杏庵的意思,不要老禅师砍佛的下身。
老禅师就是不听,道:有此佛珠,另造新像,盖起大雄宝殿,广立丛林,不如火化了此像。
说罢,老禅师就用火烧了佛像。
一百零八颗明珠在手中,一时没处收藏,想了半天,老禅师决定缝在一件破禅衣里。
晚上,独自一人在灯下拆开禅衣,塞进明珠,然后用线密密缝织。
谁知那了尘是积年的大盗,烧了大殿后,并没有逃走,因为没有盘缠。
老禅师夜晚缝珠,正好被了尘发现。
了尘看的分明,记的清楚,天明,他假装扫地,俟机下手。
老禅师起来,叫道:了尘,你去把这烧坏的木料砖石,各自堆在一起,后厕,我去打扫。
说完,老禅师取了个木筐,就去后厕了。
了尘见老禅师走远,丢下扫帚,溜进屋里,取了破禅衣,拿个木鱼,走小道,往南落荒而逃。
那知道一切都在菩萨的眼里。
了尘南行,来到徐州地面,遇见一起和尚,有十二人,俱是棕团棕帽,肩挑经担,胸挂佛珠,打扮得十分庄严。
了尘与他们一路同行。
走了数月,他们到羽山就被打劫,带到李全寨子上。
一夜无话。
天明起来,李全升帐,众喽罗将僧众解到。
李全道:今日所捉僧众,游食诈哄百姓,绑出去摘肝剜心,不许停留一时。
众喽罗立刻将众僧一个个剥得精光,砍下头,卸成八大块,抛到山后,将衣服收存内库。
了尘难逃劫难,为一百零八颗胡珠,白送了性命。
一旁观看的了空,全然不动,佯装没看见,只是合掌念佛。
李全看得明白,心说:小小年纪,这样有胆气,真是可敬,怪不得小女和夫人都说他是男子汉。
李全高高兴兴,上前拉住了空的手往后堂走。
后堂已经摆下盛宴。
笙箫齐奏,香烟缭绕,后堂里气氛热烈。
李全叫人去来衣服给了空换了,与夫人,小姐一齐如席。
李全知了空吃素,另备一桌与他随意。
到二更,小夫妻携手同入洞房,众人散去。
谁知了空不肯破戒,到三更,也不上床。
如此急坏了小姐。
小姐说:师兄,你果无心破戒,昨日讲得佛法,我也不甘自堕轮回,但你今夜再不同床,明日我父亲肯定不会饶你 ,那时我也不能再救你,不如打发奴去罢了,我与你相拌一年,虽不成夫妇,定是前世修行的道友,你去后,我一定一心入道,再不从俗招配,待我父母归天,我去山东清河县找你,你可留下一法名与我,我就此送你下山,
了空听说,合掌拜谢 ,给小姐起名:了缘。
两人对天起誓:找到母亲,再成婚配。
三更将尽,山下鸡鸣。
了空说;贤弟,我细想,正是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当初来时,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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