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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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不语-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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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工却在发烧,嘴里一直在骂他老婆还不给他送药来。常歌叹了口气,又走到前面去看切割机截断不锈钢管时溅射的火花。

“晚上你走,我来。”小老板笑的眼睛和眉毛都挤到一起了,“两个呢。”

常歌懂得和什么样的人要用什么样的方式交流:“去你舅子的,你不怕你媳妇弄死你。”

“她弄不死我,只有我弄死她。”小老板兴致好的就像是喝了半瓶二锅头回家还不用给老婆洗脚。

“你只管吹吧,你媳妇要是在这里保证你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是你吧?我看你这么瘦,是天天晚上被媳妇弄的吧?”小老板无疑是经验丰富之人。

可是常歌不喜欢和男人聊这种话题,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丢了过去,转身走开了。

瓦工的老婆终于给他送药来了,但他还是在骂,一边和水泥一边骂他老婆。他早上来的时候坐车花了两块钱,但他老婆来的时候却花了五块钱。这绝对不可原谅,竟然多花了三块钱!三块钱啊!三块钱!!

“你这狗日的女人,一点屁用都没有!哪个狗日的司机敢要你五块钱?他要五块你就给五块了?你管干什么吃的??你个狗日的女人,回家看我揍死你!!”

自己的老婆是狗日的女人。常歌觉得快要笑出来了,于是就退到了阴影里。

瓦工骂的唾沫飞溅,常歌不免担心唾沫落到水泥里会不会让水泥变的太稀?会不会影响粘合力?会不会因此不能通过房屋安全鉴定?佳佳说房屋安全相对比较好通过一点,毕竟房子建成之后都有过鉴定,所以打算最后再去办理,但是天知道到时候他们又会怎样刁难呢?常歌对任何事都不抱什么信心,是个莫名其妙的悲观主义者。

拆墙砌墙没什么好玩的,常歌很小的时候就跟爸爸一起干过。那时候爸爸养了很多鸽子,常歌和爸爸一起在太阳底下给鸽子搭棚砌窝,窝棚里面做成一格一格的,大门上面还设了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活动小门,为了防止晚上鸽子回窝之后还会再跑出去。那时候真的好开心,每天为了训练鸽子的飞翔能力,常歌和爸爸一起扔鞭炮,摇小红旗。常歌喜欢看鸽子在水盆里洗澡的样子,还喜欢看鸽子把头扎在水罐里喝水,小鸽子总是把头伸到母鸽的喉咙里去吃食。常歌经常钻到鸽子棚里,抱那些新出生的肉红色的小鸽子,一身细细的绒毛,捧在手心里暖暖的舒服极了。有时候为了控制鸽子的数量,要把鸽子的蛋拿出来煮熟吃。但是鸽子会保护蛋,所以常歌用鹅卵石把蛋换出来,鸽子依然会傻傻把鹅卵石当蛋来孵。有一次常歌用鸡蛋换出鸽子蛋之后,鸽子竟然孵出了小鸡,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也有时候爸爸会把老的或品种不好的鸽子杀掉做下酒菜,虽然那时候常歌年龄还很小,但爸爸还是喜欢让常歌陪他喝一点酒。据爸爸说,在常歌一岁多的时候被爷爷带过,那时候爷爷就给常歌喝过酒,所以常歌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同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也许就是因为小时候被酒精烧坏了脑子。

爸爸的一个朋友是个标准的鸽迷,一直到现在依然还养着很多鸽子。爸爸住院的时候,他送来了两只鸽子让常歌烧汤给爸爸喝。常歌心里很清楚,这两只鸽子对他的价值绝不亚于别人眼里的S级轿车,所以常歌知道,爸爸从不曾孤独过。

但常歌却时常感到孤独。

常歌的朋友虽不多,但绝对都是对得起朋友二字的朋友,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快乐,从来不会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常歌也比大多数人更有乐趣的活着,无论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都可能引起常歌的兴趣,而且对很多兴趣都可以保持长久的热情。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常歌都可以找到让自己不会无聊的事情。在任何人眼里常歌都是个乐观开朗的人,但事实上常歌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内向的悲观主义者。或许矛盾就一直存在于任何地方,正如同孤独一直存在于常歌心里一样。

孤独就是孤独,不是空虚,不是寂寞,也不是无聊。就正如二奶、小三和情人是三种群体一样,虽然很多人认为她们是一种东西,但她们的的确确是不一样的。

这种孤独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常歌的心里生根发芽的,或许源于他那一直不曾长大的内心世界,也或许源于他那与众不同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但无论因为什么,这种孤独感已经挥之不去了,已经在心里埋藏的太深太深了,而且时常会在不经意间侵蚀常歌的精神世界,如涨潮般吞没一切,悄无声息的浸透常歌的每一个细胞之后又会意犹未尽的退去。

孤独。

深邃的孤独。

第九章

一盘地锅鸡,一盘烧羊肉,一盘干煸四季豆,一盘凉拼。

隔着四个菜,朕和嫖哥正在争论不休。

“你,是令字辈的对吧?孔孟差三辈不对吗?”嫖哥理直气壮的掰着手指头在排族谱,“这样算来,我和你不就是同辈吗?”

“他是繁字辈的。”常歌嚼着四季豆,头也没抬。

“叫爷爷。”朕指着自己的鼻子对嫖哥说。

“爷爷的!”嫖哥重重的“呸”了一口。

语言上能和常歌媲美的,也就是朕了。每次朋友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朕都会自称“朕”,久而久之,他就真成了朕了。

嫖哥实际上是常歌退休单位的同事,因其工作属性所决定,必须要长期去和上级部门打交道。处理好和上级部门之间的关系才能保证自己单位的效益,所以必然的要经常公费吃喝,酒足饭饱之余还要请上级去声色场所玩点刺激的,预算并不是很多,毕竟三公支出分到下面也就寥寥无几了,但总得让上级心满意足才行。虽然针对服务方已经有了失足妇女的称谓,但对于消费方的称呼,常歌一直也没想出合适的名称,所以只好满怀愧疚的称他为嫖哥了。

“你养金鱼啊?”嫖哥指着常歌杯子里剩的一点酒非常不满。

常歌笑笑,没鸟他,拿起酒瓶倒满了。

“现在改养王八了。”

嫖哥翻了翻白眼,舌头开始有点大了:“话说……鸽子,你这幼儿园什么时候能办好证啊?”

“据说是先要办齐四个证:消防安全证、卫生许可证、房屋安全证再加上老师的资格证什么的。”常歌也掰着手指,“等到这些都齐了,才可以申请办学许可证。”

“漫漫长路。”朕插了一句。

“何止漫漫长路!”嫖哥大概觉得比朕低两辈很不爽,总是要和他抬杠,“我敢打赌,你们肯定办不下来。”

其实常歌也是这么觉得,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朕开始骂嫖哥乌鸦嘴了,一直骂。

嫖哥也不好意思了:“我错了,我错了。有志者事竟成嘛。”然后对着朕说:“对吧?”再转过头对着常歌:“对吧?”

“对你大爷,朕罚你自己喝一个。”朕并没打算饶了他。

“但愿吧……”常歌的兴致并不高,似乎有一种东西一直压在心里。

嫖哥自残一杯后又掏出烟来分:“塞班那东西呢?”

“那东西好像去旅游了,大概是要利用这次小长假去做一次全国自驾嫖。”常歌点着烟狠狠吸了一口,“我也在等他回来呢。”

虽然早都习惯了常歌的语言方式,对面那两位圣贤之后还是把酒喷了出来。

“就他那小样,要嫖完就剩渣了。”朕最喜欢借题发挥了,“等到回来的时候,渣开车,交警一定查他。残疾人都不可以开汽车,人渣还想开?罚款!吊销驾照!”

嫖哥已经笑的没肝没肺了:“你等他干毛?又配电脑吗?”

“等他就是为了干毛。”常歌伸出食指,在屋子的几处顶角分别指了一指。

考验智商的时刻来临了。朕和嫖哥看看常歌,又仰着脖子看看常歌指过的地方,然后开始对视。

半晌,嫖哥如梦初醒般的用力一拍朕的大腿,大声叫道:“我知道了!”这一下拍的好重,疼的朕眼泪都差点流下来了。

朕“哎哟哎哟”的揉着大腿,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嫖哥:“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知道你拍我大腿?疼死我了你大爷的。”这次没称朕。

“装监控嘛。”嫖哥露出一副揭开谜底的表情,就差没有眼镜去扶一下说“真相只有一个”了。

常歌一指朕:“你,自己喝一个。”

“对,你自己喝一个。”嫖哥又要拍大腿,这次朕躲的可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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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站都站不稳还不忘抬杠的朕和嫖哥,常歌把门紧紧的锁上。收拾完东西,时间还有点早,毫无睡意,常歌决定画一会壁画再睡。

晚上这点时间可以把当前这幅画最浅的颜色涂完,剩下的等到明天睡醒再干。配好颜料正要开始干活,常歌忽然感到背后似乎有点不寻常的动静。一回头,半掩着的门后探进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双圆圆的小眼睛正在好奇的看着常歌。

常歌一愣,然后笑了。

原来是一只黄鼠狼。

这可稀奇了,常歌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在动物园以外的地方见过这种动物了。

“你自己出来玩的吗?”常歌轻轻蹲下来开心的看着这只小巧的动物,“我可没时间陪你玩啊,我还有事情要做。”

黄鼠狼歪着头盯着常歌一小会,黑色的鼻头嗅探了一阵,竖起了圆圆的小耳朵,竟然慢慢走了过来。

常歌知道这种动物是异常胆小的,所以就连呼吸都变的很小心,生怕吓到了它。

黄鼠狼非常警惕的接近了常歌,黑溜溜的小眼睛一直盯着常歌看。

“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么?你的妈妈是不是跟邻居家的叔叔私奔了?”常歌眼睛里闪烁着快乐的光芒,慢慢伸出手去想摸摸这个小东西。

黄鼠狼退后了一步,保持在常歌的手碰不到的距离,又歪着脑袋看了常歌几秒钟,然后扭动着细长的腰肢转身一下就跑掉了,速度快的就像一道黄色的闪电。常歌走到大厅时,看到它从玻璃门的缝隙中钻了出去,蓬松的尾巴晃了两晃就不见了。

“小心汽车呀!”常歌冲着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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